一顿晚饭，就这么散了席。
李郑氏虽然没在提“分家”二字，明显心里还在置气，下了桌就直接回了屋子。
李富贵有心跟过去，却被李陈氏拦住了，把他请到了二房耳鬓厮磨，千方百计要好处去了。
夜深了，老李家的大大小小都躺到了炕上。
李三郎闷闷不乐地看着房顶，心里堵得慌。
吴氏把孩子们都哄睡着了，凑过去，“相公，你想什么呢？”
李三郎叹了口气，“这二哥可真坏事，如果不是因为他惹恼了娘，说不定今天晚饭过后娘就要给咱们分红了，随随便便那都是上百两银子啊，那我李三郎在上阳村可就算是百两户了，谁看着我不得竖起大拇指啊。”
吴氏打了个哈欠安慰道，“别多想了，该是你的跑不了，不该是你的也惦记不到。”
李三郎愤愤不平地道，“啥叫多想啊，当初咱们家那几个孩子，把第一次在家里赚的工钱都给幺儿妹投资了，幺妹儿说好了要给咱们家一成股。”
紧接着又懊恼地道，“而且我听说幺儿妹就打算回家来给咱们算银子的，结果全都被李二郎给破坏了。”
吴氏精神了些，“相公，你也不想想，二房他们向来都是从家里往外扒拉东西的，这次家里赚了这么多，他们能不惦记嘛，他们一惦记，肯定要生事儿，这也就是娘还没给咱们分红呢，他们二房的人也都憋着呢，这要是分红了今儿个晚上不带这么消停的，你以为你们还能在一起兄友弟恭地喝酒？”
李三郎无奈地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跟李二郎兄友弟恭还不是为了缓解当时的场面？爹和娘吵得都要分家了，我当然得找话把这事儿给压下来啊，总不能真的让娘领着幺儿妹出去单过吧，那咱们家成什么了。”
吴氏点了点头，“今儿个娘和爹说要分家的时候，我真的害怕了，不过你看着没，姨娘还有二哥二嫂他们似乎比咱们更害怕。”
李三郎略带讥讽地笑了笑，“他们当然怕了，怕娘领着幺儿妹真的走了，老李家就空了，以后他们想要占便宜，都没处占去，如今咱们的家没了娘和幺儿妹在，爹就是个光杆县令，二房再怎么巴结都没有用，他们深谙此理，所以不管怎么闹都不会让娘领着幺儿妹走的。”
吴氏认同地点了点头，背地里说起悄悄话来，“托了幺儿妹的福，咱们家里人顿顿大鱼大肉的，吃的又好又饱。也就爹觉得只要饿不死就行，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个儿挺有骨气，他也不想想山珍海味吃惯了，谁还愿意过以前天天啃窝窝头的日子，如此不念着幺儿妹的好，怪不得娘要生气呢。”
李三郎敲了敲她的脑门儿，“背地里说公爹的不是，有你这么当儿媳妇的？”
吴氏揉了揉脑门儿，“我也没跟别人说，而且我说的也没有错啊。”
李三郎忽然严厉地道，“有没有错，你都没有资格说我爹，别忘了，这么多年要不是我爹种庄稼养活你们娘几个，你们早饿死了，不要觉得幺儿妹赚的多，就可以随意不把我爹当回事儿了，这个家的顶梁柱到底还是我爹。”
吴氏扁着嘴道，“我知道了，相公你别跟我这么说话嘛，今天都要被娘吓死了，你还要吓唬我。”
李三郎缓了下口气，“你那愚蠢的脑子，我不提醒你以后你都得更加放肆，要是哪天真的放肆到我爹跟前，你就等着挨收拾吧。”
“我以后不敢了。”吴氏应着，又小心翼翼地道，“相公，你说娘还会说要分家的话吗？”
李三郎笃定地道，“放心吧，这个家离不了爹，也离不开娘，他们两个在怎么吵也吵不开的。”
吴氏稍稍放下了心，只要家不会散就好，否则以后饭都吃不踏实了。
深夜悄悄话说的差不多了，吴氏就开始在被窝里不老实了起来，“相公，孩子们都睡了，让我好好伺候伺候你吧。”
李三郎心满意足地道，“伺候好了，待我得了分红，给你买两身像样的衣裳。”
……
偏房里。
李陈氏端来了热乎的洗脚水，蹲下身亲自为李富贵洗脚，洗完脚还特意给他按了按。
边按边温柔小意地道，“当家的，你最近很是劳累吧，我给你好好按按，能松快松快，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
李富贵道，“还是你最贴心。”
李陈氏笑着说，“谁让我是最心疼当家的呢，这么多年你为了这个家辛苦了，为了二郎也费了不少心，二郎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离不开你的支持，这我心里都知道，我没别的本事，只能尽心尽力地陪在你身边。”
这话说进了李富贵的心里，“也是二郎他自己有出息，我就指望着他来年能考中举人，为咱们老李家光耀门楣，那我这辈子就算没有白活，我的良苦用心和远大抱负偏偏李郑氏她不懂。”
李陈氏手上用着劲儿，半开玩笑的道，“你说的那是眼巴后的话了，现在眼巴前儿的就是幺儿妹现在风光无限，有这么个能赚银子的闺女，大姐她心中得意自豪那不是很正常，你非要跟她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话不就是往她脑袋上泼了一盆凉水，她能乐意吗？”
李富贵就较起真儿来，“商户就是商户，不管走街串巷的还是皇商，不管做多大的生意，有多少钱财，都属于末流，远不如一个举人来的耀眼，来的光芒万丈。”
李陈氏可不会跟李富贵对着干，而是万分顺从地道，“我知道，当家的有远见，想的都是怎么将咱们老李家光宗耀祖，但你也得顾及一下大姐啊，她现在可算是腰缠万贯，财大气粗的，你就不怕大姐真的分家？”
李富贵收回自己的脚，掉个头，倒在炕上，“别说那没用的了，快睡吧。”
李陈氏倒了洗脚水，躺到炕上，“当家的我跟你说个事儿。”
李富贵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李陈氏组织下了语言，然后有些伤心地道，“你也知道读书有多费银钱，二郎先前考举人次次考不上，不可谓跟他为了养家糊口拼命赚银子有关，如今家里不缺银钱，你还忍心让二郎那般辛苦吗？”
李富贵沉默了一下，“那你想怎么办？”
李陈氏试探地道，“当家的你也说了，二郎考举人最重要，为了完全解决二郎的后顾之忧，不如就给他先买个宅子，让他有个稳定的住所，这样他读起书来才能心无旁骛。”
李富贵闷闷地“嗯”了一声。
李陈氏立马高兴了起来，再接再厉地吹耳边风，“还有春茹，她孤身一人在偌大的杜府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如果娘家能给她那些傍身的银钱，她就能好过多了。”
李陈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李富贵的回答，心里开始忐忑了起来，难不成是不想管春茹了？
“……当家的？”
没有回应，李陈氏起身伸手摸了摸，李富贵竟然睡着了，并且很快就打起了呼噜，显然睡得很沉了。
李陈氏懊恼地道，“说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