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灵魂暴击的阿德莉亚恍恍惚惚地回到221B, 若游魂般,坐到了歇洛克常坐的专座上——她平常不爱坐他的位置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于她嫌弃歇洛克有时直接踩上去。

  现在想想,大侦探有点不拘小节, 好像也还行?

  她本来还想试试室友惯用的坐姿, 又觉得自己有些憨。

  “要了命了。”她咕哝道。

  像触了电一般阿德莉亚从沙发上弹起来,决定从今以后将这张沙发视作名人周边好好对待,在自己家里居然有些无所适从地转了几圈, 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干。

  但收集归收集,让歇洛克整理材料的话,他会露出相当痛苦的表情。

  阿德莉亚曾在沙发底下找到他之前帮一个可怜的男士寻找失踪的未婚妻的案子的卷宗, 她忍了忍,终究没扔掉,只是她拿去“兴师问罪”的时候,那位侦探露出不悦的表情。

  “阿德里安, 我认为你不该随便动我的东西。”他拿回那几张薄薄的纸, 拂去了上面的灰尘。

  即便好脾气如阿德莉亚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以为你把沙发底下当垃圾桶呢。”

  “我只是收纳在那里罢了。”然后他把拂去灰尘的纸张塞回了沙发底。

  “你不能破完案子之后就随地扔,福尔摩斯,”阿德莉亚有些崩溃了,“你这才刚起步, 屋子就被你弄成这样, 以后你打算怎么接待你的客户?”

  “啊, 你说的好对, ”他露出一个有些无辜的表情,“只是案子结束,我暂时没有心情整理。”

  按阿德莉亚的性格来说,她从来都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只是偶尔那些奇怪的资料已经飞到她的面前了,她也会偶尔挑着归置一番,或者有些歇洛克讲过的颇有意思的案件,她也不抗拒整理。阿德莉亚这么一合计,才发现自己也干了不少活儿,甚至她还帮他发过电报——这位侦探有时读过报纸上的叙述便能指认出凶手,还发电报去嘲笑雷斯垂德呢。若雷斯垂德有同样的看法,那此事便如此囫囵过去,若雷斯垂德并不赞同,歇洛克便能给自己挣来一个委托。

  现在——

  她自我感觉自己或许是华生,对这些工作的接受度好像又高了一些。要不,她就勉为其难地主动帮歇洛克整理他的卷宗?

  嗯,大侦探的小怪癖,可以比容忍其他人的程度要多一些,更何况他们也是朋友。阿德莉亚告诉自己。

  阿德莉亚一边胡思乱想,本想只大概处理一下这些桌上飞的,沙发垫下的乱七八糟的纸张或者别的什么小玩意儿。

  可在她看见一沓被刀钉在桌上的纸张之后她破防了。

  就算是大侦探也忍不了了!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她暴躁地把天上飞的地上躺的刀子插着的文件报纸乱七八糟的资料卷宗收纳起来,一边内心崩溃整整齐齐地分好类。

  ……我没有惯着他,绝对没有。

  在收拾的时候,她无意中读到一个案子,歇洛克将之命名为《马斯格雷夫典礼》,从注脚的时间来看,这是阿德莉亚见过的,歇洛克最早的一份卷宗。

  她犹豫了下,把这份材料单独拿了出来。

  时针跨过七点,要奔着八点去的时候,侦探才回到家里。

  “我回来了,”歇洛克推开门,看见整洁不少的屋子,愣了一愣,“看样子阿德里安你是知道我会带着你的狗儿子上楼,提前收拾过了。”

  阿德莉亚从卷宗中抬起头,看着这个头发被寒风吹乱的年轻人,有些对应不上书里的那位大侦探——这个认知让她放松下来。

  歇洛克松开狗绳,先令便跑到她脚边,抬着头对她哈气。阿德莉亚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小狗的下巴。

  “请注意言辞,先生,先令是被你带回家的,”她拍了拍小狗的脑袋,“先令——不许咬我的裤子,作为交换,你可以去咬福尔摩斯的鞋子。”

  “我为何感觉我一进屋便得罪你了?”歇洛克有些无奈道。

  阿德莉亚没有搭理他,拿着烟斗要给先令闻闻让它去咬它的男主人的鞋子。可她还没来得及“发号施令”呢,兴奋的狗狗直接咬下了烟斗哒哒哒跑去歇洛克那边摇着尾巴邀功。

  歇洛克这下忍不住笑了出来,拿下烟斗:“坐下先令。”

  先令乖乖坐下,尾巴不住地摇。歇洛克确实有些想抽烟,但想了想这样的行为恐怕会更加激怒自己的室友,只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给了聪明的先令一根肉干。然后踱步到阿德莉亚的身边:“我的卷宗应该不至于令你如此暴躁——啊,是马斯格雷夫典礼,是在我们认识之前的案子,我想想,这是我的第三个案子。”

  他自然而然地扯过椅子坐到了阿德莉亚身边。

  “没人能面对你的资料而不暴躁的,绅士,”阿德莉亚没好气道,“下次拿了什么请放回原位,我不会再给你收拾了。”

  歇洛克眉尾一跳,故作充耳不闻:“啊,这是五年前左右的事情?”

  “你的侦探之路开启得比我想象中早一些,”阿德莉亚莫名就被带跑了,在心里算了一下,“或许我不得不承认你有此方面的天赋。”

  或许是已经知道对方是那位鼎鼎有名的侦探福尔摩斯了,阿德莉亚夸赞室友天赋的语气更真诚了些。

  “或许是天赋吧,我的兄长在演绎推理方面也极具天赋,可以说他的天赋远高于我,我不得不承认,”歇洛克从不否认他的才能有一部分归功于天赋,“不过我认为我自己对那些科学问题的研究才让我能够坚持从事这个行业,我曾休学一段时间,住在大英博物馆附近的蒙塔格街,研究那些我感兴趣的、也为我此时事业铺垫的各门科学。”

  “我打赌我在你眼中看到了嘲讽的意味。”

  “没有。”她否认得飞快。

  “你有。”他笃定。

  “绝对没有,”阿德莉亚挑了挑眉,颇不适应地清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最后这位暴躁的威尔士女人如何了?”

  “音讯全无,或许她带着这些记忆离开了英国,”歇洛克把她手里那几张薄薄的纸拿开,“那么你在笑什么?”

  “可能是觉得你的数学可能不如我。”阿德莉亚故作平静道,可是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她又有些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了。

  或许是知道对方是那个侦探之后,她对他的一切感觉都变得新鲜好奇起来。

  歇洛克被她带动,也有了一些笑意。

  ——或许这就是适宜的时刻,而且,再不告诉她时间或许就错过了。

  他并不是由于拖沓的人,很快做了决定,并顺着心意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封信,还有一张报纸,还有一个厚厚的本子。

  阿德莉亚有些莫名地看着他:“给我的?”

  歇洛克轻轻点了点头。

  看见来信人的名字,阿德莉亚的嘴角下沉。

  一封来自惠灵顿,一封来自死去的帕克教授。

  “帕克教授本来周一想给你寄信,邀请你去诊所带一带新来的学生的,他上周就写好了,一直没能寄出。”歇洛克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观察着室友的表情。

  她脸上轻松舒适的表情缓缓褪去,又恢复了从前一潭死水的模样。在两封信中纠结了几秒,她先打开了惠灵顿的那封,这位新医生或许也是被这个案子冲击到,再加上威科姆教授离职之事,有了一些迷茫。

  可是她好像给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建议,因为她自己都不敢说自己已经走了出来。

  信件最后说帕克教授葬礼在即,希望她能出席。

  或许是察觉到主人的心情不佳,本来在壁炉边自己趴着的先令跑了过来,卧在阿德莉亚脚上。

  阿德莉亚这才打开帕克教授的信。

  写信的时候他尚不知道自己几天后便会遭遇不测,字里行间仍是快乐又积极的邀请与展望。她草草读完,不愿意流露更多情绪,叠了起来放到那个厚本子里,顺带翻了翻那个本子。

  是帕克教授的笔记。

  “报纸又是什么?”她轻声问。

  歇洛克把报纸上的讣告指给阿德莉亚看,葬礼时间就在两天后。

  “我也接到了惠灵顿的邀请,或许我们能一起出席,”歇洛克是有些没有把握的,“节哀。”

  “我早就不是会痛哭失声的小孩子了,”她拿过报纸,仔细读了一遍讣告,自嘲道,“事实上,临阵脱逃的我甚至没有悲伤的资格。”

  方才轻松愉悦的氛围仿佛幻影,阿德莉亚似乎又用厚厚的铠甲武装了自己,很快恢复了她惯以为常、拿手的冷静模样,收敛着视线整理桌上的信件和本子。

  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她的手被按住了——明明他才是从外回来的,可他的手温暖得多,带着熨帖地、不容置疑的宽慰,那样的情感甚至要将人烫伤。

  而她的手像冰块。

  阿德莉亚眼睫扇动,抬眼便坠入他深邃的眼中,他的眼神仿佛也带着温度,她就像从寒风中突然回到温暖的室内,又渴望又带着想要逃离的躁意。

  “阿德里安,我确信不会有人比你更勇敢。”

  书里的大侦探会这样安慰一个懦夫么?阿德莉亚漫无边际地想,还是大侦探是发自内心地如此认为?她想抽手,但逃避的动作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许久之后,她轻轻地回握了一下。

  指腹之下是他真实的温度触感。

  然后她如突然清醒了一般将手抽了出来,她想要调侃歇洛克是不是安抚人只有这一种方式,但嘴角提了提又放了下来,眼珠不安地转动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新的事情干,重新拿起了歇洛克的卷宗。

  “我想我很有兴趣听一听这桩案子的细节。”她的目光落在纸上,仿若无事地转移话题。

  “那我自然也有义务为我的朋友做一些讲解。”他也顺从了她的心思。

  至少这一次,她没有躲到房间里去。

  作者有话说:

  来来来,让我们快乐地过一段感情(突然兴奋

  马斯格雷夫典礼计算相似三角形那段学完高中数学之后感觉变得有些好笑了起来(没有嘲笑侦探数学水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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