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安手指点在鼠标上往下滚动, 页面显示出多个搜索引擎的关键词,蓝牙耳机还插在他耳朵里,清晰地传出张鸾千的声音。

  张鸾千问:“有哪些是吻合的?”

  异化、恶魔、鳞片、角、蜥蜴、诅咒、下降头……

  他的目光在花花绿绿的页面里逡巡, 最终锁定在北境上面, 国土北方的边境。

  李斯安:“有部分特征吻合,有角, 但不是羊角, 我只见过他异化两次, 背上和肩头也有很硬的鳞片, 瞳孔会变成血红,掺着点金, 有巨大的破坏力,哦对了, 舌头有点像蛇, 比原来更长了。”

  张鸾千一顿, 别过眼,假装没有听见他会知道齐婴舌头变长这件事。

  “这段话有点意思,我念给你听。”李斯安起了点兴致,照着页面上的念,“明亮之星, 早晨之子啊, 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然而, 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1】”

  “坠落阴间。”张鸾千眉头发紧, 呢喃着这个词。

  李斯安说:“以赛亚书上的一段, 我搜北境没有找到, 但是搜北方的极处找到了。”

  张鸾千思忖了几秒,道:“你去找一下龙化这个词,再看看有哪些是吻合的。”

  几个奇奇怪怪的词跃入李斯安眼里。

  李斯安原本蜷在电脑前,肩上披着个软毯子坐起来,懵懵懂懂地问:“龙性本淫是什么意思?”

  “咳咳。”张鸾千提声,“快关掉!”

  李斯安就啪嗒一下关掉了页面,一阵奇怪:“关掉了。”

  几道粗重的呼吸声响起。

  李斯安摘掉了蓝牙耳机,疑惑地看向门口。

  门是开着的,悄无声息地站着个庞大身影,有点狼狈地站着,看神色与平常无异。

  李斯安看清是齐婴,放下鼠标,招呼道:“你怎么站着啊,坐呀。”

  齐婴:“我给你的绳子还在吗?”

  李斯安一听就明白了,小心地问:“是要……变了吗?”

  李斯安没有犹豫,直接从柜子里找出了几根有手臂粗的绳子,齐婴主动递过手腕,指导李斯安将自己和床柱捆在一起。

  李斯安原本还在苦思冥想齐婴哪儿有异化,这下好了,直接拿着本本子蹲在齐婴身边观察记录,仗着齐婴动弹不得,还要拽拽齐婴的角,捏捏他的鳞片,还上嘴咬了两下。

  齐婴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窗外,夕阳落下的光照到他半边脸上,慢慢沉陷下去。

  只有被咬的时候眼睛里才有了点动静,抬起来看李斯安,想必也没想到李斯安会落井下石到这个地步,肺腑也火急火燎。

  李斯安说:“好惨。”

  若是仔细听那语气里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李斯安脚下有东西弹了下,他刚刚坐在齐婴的尾巴上了,李斯安反应过来,急忙起身挪开:“不好意思。”

  齐婴居然有尾巴?!

  也是很狰狞粗鲁的样子,李斯安上手摸了两下,他想到了自己那九条尾巴,急忙放了手想出去,那尾巴却硬如钢铁挡住他的去路,甚至将李斯安往原先方向推。

  李斯安本来不傻,但由于齐婴被绳子束缚构不成什么太大威胁,一时人也迷糊了,就过去干脆顺着对方尾巴的意思窝进了齐婴怀里。

  他的手端起齐婴的脸。

  齐婴头顶两侧的角很生硬,鳞片覆满黑发下的额头,高挺鼻梁边也有细小不分明的鳞,布有魔纹,原本的丹凤眼里带着失控的痕迹,深红底蔓出金色,喉结还在轻颤。

  虽然后天的教育非常好,也掩盖不了狐狸天性里的恶劣,李斯安忍不住小声嘲弄:“你好可怜哦。”

  齐婴的脸孔下倾,鼻梁顶着李斯安脸颊轻蹭,像被那种异化折磨得失了神志。

  李斯安躲开了,细细白白的手指捏着齐婴的下巴,俯在齐婴耳边说:“我才不要跟你玩,你这个骗子。”

  “把手指咬开,给我喝血。”

  齐婴把手指咬破,递到李斯安唇边,他就抱着齐婴手指餍足地舔了一会儿。

  李斯安有点飘飘然,腰部有一只不安分的手在划动,李斯安察觉到不对劲,立马想起身,那条粗绳子却缠上了他的纤细手腕。

  李斯安推了齐婴两下:“我没让你挣脱,你别。”

  原先他用来捆齐婴的绳索不知什么时候被对方狡猾地搜集起来,等他完全反应过来后,他代替了原本绑齐婴的位置,困在了那里。

  李斯安不知道秦穆给齐婴下了什么蛊,为什么力量会大到这个地步。

  就算没有嚼碎他,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恐惧。

  齐婴的嘴唇很轻地顺着他脖子碾磨,李斯安费力地挣扎,齐婴就看着李斯安,手骨轻轻一扯。

  “原来你给我绳子是给你自己用的吗!齐婴,等下,你别拽我衣服。”

  齐婴的唇舌轻附到他脸颊上,呼吸又慢又哑:“嗯?”

  那一声让李斯安恍惚到以为齐婴根本没失去意识。

  李斯安很能适应环境,详装顺从,手摸到右边的铁棍上,给齐婴敲晕。

  计划很完美。

  可就当他准备捡起铁棍时,那条尾巴一甩,把他藏在枕头下的铁棍给抽掉了,棍子砰一下掉到了地上,一只手将李斯安的手腕压在了床上。

  李斯安的表情也变了,挣动的腿被齐婴的膝盖抵在,眼睛里全是水光。

  他再傻此刻也完全明白过来。

  他看过猫咪发情,如果用这个来解释,或许能解释一切,可是他又不是小母猫。

  就像把一只公猫当成母猫那样,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

  李斯安的手抵在前面:“你是个公的,我也是个公的,你懂我意思吗?”

  齐婴的呼吸滚烫地铺洒下去,鼻梁一路往下蹭,咬住了李斯安的裤链,脑袋瞧着也是不清醒的。

  李斯安想起刚刚看到的话,恶魔没有那么多伦理道德,它们根本不管那么多,它们只顾着自己开心。

  李斯安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挣扎之际,手甩了出去,齐婴的脸颊上出现一个鲜红赫赫的巴掌印,但也不生气,将李斯安搂进怀里。

  齐婴瞧见李斯安时,齿尖总是很痒,很想咬他,此时脑袋乱麻一团,顺从本能反应,也这么做了,像摆弄心爱的玩具似的。

  但也没真正用力咬下去,齿尖一路下滑,变成急切的吮吸。

  李斯安被按在墙壁上,白嫩的脖子上浅浅的牙印,濡湿一团,出现吻痕般深粉色的草莓印。

  他的手指往外抵,齐婴却还有想往下亲的意图,李斯安慌张抱住齐婴的头,想阻止他继续,齐婴被吸引过去,含住他的手指用牙齿轻轻磕。

  李斯安不像某些人有严重洁癖,变得湿漉漉,眼睛里全是水汽。

  他明白过来,在齐婴发生异变时,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躲进房间里锁好门就行了。

  齐婴顺着他额头虔诚地往下亲,嘴唇擦过鼻尖,下颔,锁骨,肩头,亲到肩膀以下时,李斯安原本两条手臂兀的变成了两团毛绒绒的小爪子,变回了狐形。

  齐婴显然也很楞,没想清楚为什么到嘴的猎物忽然不见了。

  李斯安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了,但齐婴只是愣了一秒,随即高挺的鼻梁埋进他的皮毛里,吸猫似的用下巴蹭,九条尾巴被修长分明的骨节抓着薅。

  就听嘶拉一声,齐婴的脸上出现了四个爪痕血迹,李斯安的爪子垂下来,即使那样,也不松手。由于本能的恐惧,他身体一阵阵地轻颤,忽而耳朵被咬了一口,李斯安尖叫:“齐婴!你别咬我耳朵。”

  齐婴嘴唇还含着他淡粉的狐耳嘬吸,他眼泪都被刺激地淌了出来,瘫软的手指压在齐婴脸上往外推。

  “别咬……”

  李斯安素来对耳朵护得很牢,他哆嗦着,又从狐形变回来了人形。一时银瞳里全是眼泪,哀嚎了一声,呜呜直叫。

  李斯安没有办法,一直挣扎也没用,任齐婴吸猫似的埋头咬个不停,眼里含着泪看人:“你压到我头发了。”

  齐婴意识渐渐恢复过来,李斯安的脸被拢在掌心里,银色长发像海似的铺洒下来,被齐婴手肘压住了点,乌黑的睫毛密密匝匝,被眼泪打湿了一片。

  淡粉色的狐耳被舔得湿透,绒毛湿漉漉的,还在发颤。齐婴反应过来,立刻松了手,李斯安狠狠咬了齐婴手臂一口,咬得力道很重,擦出了血。

  齐婴闷哼一声,明明意识完全恢复了,仍然不受控制地看着李斯安,牙尖发痒地厮磨,倾上脸去,喉结滚动地看着李斯安。

  “你还敢亲,你还敢亲?!”李斯安怎么也不肯再上当了,手腕上粗绳捆过的红痕很明显,挡在身前,咬牙切齿地骂,“我再信你一回我是狗!!你能不能看清楚,我是个公的啊,你也是公的,你怎么可以学坏,你跟谁学的”

  李斯安最初见齐婴鳞片被摘得满地都是,一身鲜血很可怜,但也没有舍己为人的想法,这次是真被激怒了,绳索一松,拳头就邦邦地砸过去,齐婴一点反抗的意图都没有,将李斯安紧紧揽住:“抱歉。”

  李斯安的眼泪全蹭在齐婴肩头上,又一爪子挠了过去:“滚开啊,你居然咬我耳朵,齐婴,你他妈居然敢咬我耳朵?!”

  后面的连续几天,王启常看到了齐婴在李家的庭院里徘徊,也不走近,一张俊脸上赫然是猫爪似的四道鲜红爪印,贴着个创口贴,像吃了个闭门羹。

  “你被猫抓伤了?”王启关怀道。

  齐婴掩饰般拿手蹭了下脸颊:“没有,不小心磕到了。”

  “还在学习呢。”王启看看远处李斯安紧闭的窗户,“最近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学个不停,他还问我九州是哪九州。”

  齐婴答道:“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

  “对,我一时只报出了七个,他就嘲笑我笨。”王启吁叹,“喏,还在通宵读书呢,灯一直亮到天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作者有话说:

  【1】出自以赛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