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是我老丈人。”

  顾凌快速眨了几下眼睛, 看着祁澈,对上那双情绪并不分明的眸子。

  他此时好像第一次发现,小机器人的眸色不深, 在房间内冷光的映衬下, 显得更加浅淡,才会让别人觉得他好像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这句话实在给他出了个难题, 让他不知道怎么反应才是正确的。

  打个哈哈开个玩笑糊弄过去?试试就逝世?

  但是祁澈现在的造型衬得他面若冰霜格外出尘,总让顾凌觉得这么做就好像亵渎这位准备初尝红尘的神明似的。

  给他个比较走心的回应?

  “我今早都没吃饭,我滴妈起得可太早了……”

  “你第一天跟组?这时间还早?”

  “那倒也是, 诶祁老师那边是不是弄好啦?”

  耳边的闲聊声在此时格外明显。

  顾凌:“……”

  好像也不是一个适合走心的地方吧?

  进退两难,顾凌深深沉默了。

  还好,化妆室的房门适时地被推开, 走廊外嘈杂的声音就涌了进来,伴随着炎炎夏日的燥热和憋闷。

  有人进来提醒几位主演可以前往开机仪式现场,化妆室内的人们便纷纷起身准备出发。

  顾凌回头看了看,再转头看向祁澈, 语调生硬:“你该走了。”

  祁澈看了他半晌,然后移开了目光, 从他身边走过,在助理们的簇拥下往化妆室外走去。

  遗留下来的雪薄荷香很快被冲散, 房间里并不那么好用的空调呼呼地努力吹风, 都没法让温度彻底凉下来。

  完成了任务,顾凌也离开了化妆室, 在人群拥挤的走廊里走着,抬头就能看到十几米外格外惹眼的那个背影。

  还蛮自信的嘛。

  好像还真得很会谈恋爱似的。

  因为太热, 顾凌抬手把额前的头发一把往上揉了揉, 深呼吸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还真得开始思绪飘忽地考虑, 跟机器人谈恋爱是什么样?

  到底会不会试试就逝世?

  正当他在研究究竟是试试还是逝世的时候,从背后袭来一阵掌风,即将碰到肩膀的时候顾凌敏捷地反应了过来,向旁边一闪。

  “卧槽!”张琛惊讶地把手悬在半空,“你这都能躲掉。”

  顾凌侧头看向他,挂上一张厌世脸:“你那缓慢的动作,空气都在提醒我你要偷袭了。”

  张琛:“……”

  张琛咂咂嘴:“最近跟组有点累,回去就健身。”

  顾凌睨了一眼他日渐凸起的肚子,戳穿他:“今天是第一天跟组。”

  张琛哼哼唧唧地叫:“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最疼爱我的好兄弟了。我这还是想问问你下周过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呢……”

  顾凌思绪顿了顿,算了算日期,确实是该过生日了。

  对生日这件事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因为已经太久不过生日。

  爸妈离开后,他下意识地想逃避那一天,之后的五年多都在生日那天把自己关在黑暗安静的屋子里,不跟任何人说话。

  每次熬过那一天,再打开房门的时候,他就会看到四份整整齐齐的礼物,放在自己的小公寓门口。

  他的朋友们一直都以这种方式包容他。

  只可惜上辈子的最后五年,这几个朋友也屡屡遭到意想不到的宿命重击,最后人人自身难保,即使还是会把礼物寄送给他,但是都默契地不会开口说见上一面。

  随着年岁渐长,随着经历过的痛苦,人会开始逐渐逃避明明应当好好庆祝、体验快乐的日子。

  “说,想要什么。”张琛揽着他肩膀走出酒店,一面嘀咕道,“天怎么这么热,这开机仪式不得把我这白皙肤色再晒黑一个号……”

  顾凌忽然想起来,今年这个生日有点特殊。

  上辈子的记忆还保存着,他记得就是在自己生日那天,这倒霉兄弟在剧组里急性阑尾炎发作,因为送出山里耽误了时间,导致他后面住了许久的院,《尘起》就没能完整跟下来。

  这件事对于张琛而言,一直是个遗憾。

  顾凌抬手,在这位倒霉大兄弟的肩膀上拍了拍:“不用送礼物了,到时你陪我去市里喝杯酒就行。”

  张琛被太阳晒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闻言震惊道:“啊?”

  顾凌明白他的意思,因为自己从不在生日这天见人或者出门。

  两人结伴来到了开机仪式现场,已经有许多人在场忙碌了。

  顾凌在一处阴凉树荫下站着,旁边聚集着不少年轻女孩,手里都抱着相机或者手机,看起来都很高兴。

  “啊!我看到他了!”

  “他好高啊……他真得只有186?”

  “最起码腿有一米八。”

  “今天的造型好好看,感觉比定妆好看呢?”

  “你看那个造型的分析了吗?细节都很考究的……”

  张琛站在顾凌身旁,拿着个小风扇吹着,闻言小声凑到他耳边说道:“好像是说祁老师呢吧?”

  顾凌点了点头,明显是祁澈的粉丝无疑了。

  但是他并没把跟祁澈有关的讨论听到耳朵里面去,而是更加关心她们对祁澈这身造型的评价。

  他知道徐兰阿姨对这部剧的服装设计有多珍视,必然会关注观众的评价,他虽然有自信,但是也忍不住在意大家的认可度。

  还好,得到的大多是正向的反馈,顾凌才有心思远远看向仪式的主舞台,看到那身月白色长袍在日光下泛着浅淡的锦纹,行走之时仿佛波光粼粼。

  “不得不说,这颜值这种东西啊,还得是比较才出效果。”张琛呼呼地吹着小风扇,啧啧说道,“你看祁老师这帅脸,这长腿,这仪态,平时单看多了习惯了,不觉得什么,这往人堆里一扎……”

  顾凌懒散地听着,莫名觉得心里还挺熨帖,就像听到路人夸自己带出去遛的狗毛色好品相佳还非常可爱似的那么熨帖。

  “是吗?”熨帖完了,顾凌还不忘不留情面地开他的玩笑,“我还以为你把你自己跟他一比较就感觉出差距来了呢。”

  “嘿你这人,难道你就……你就……”张琛瞪着他,又不小心被他这张扬昳丽的眉眼给蛊到了,只好泄气,“行吧我承认,你能与之媲美一下。”

  张琛说着说着就脑洞大开:“如果把你推上去,你俩是不是能组个CP?估计很受欢迎。”

  顾凌没来由地呛了一下,忽然低了头,往站在几步远外说笑着的粉丝们那边看了一眼。

  如果他跟祁澈真得……

  粉丝们会作何反应?

  这个问题刚一冒出来,顾凌忽地心头一颤,赶忙把这个念头给掐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突然开始思考这种东西,就跟有点期待喜欢的人的朋友们也能祝福他们俩似的。

  顾凌有些不安,觉得这样前怕狼后怕虎,患得患失起来,绝对不是自己的性格。

  他抿了抿唇,喉结不自然地滑动,皱了皱眉:“别胡扯。”

  .

  开机仪式之后,拍摄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顾凌既然来了,也就没闲着,跟于辰一起跑前跑后,由于这部戏的服装造型总量大,质量也高,所以且废了不少心思。

  顾凌算着日子,到自己生日的前一天,把工作安排好,提前定了机票,叫上张琛。

  张琛听见说还要坐飞机回去,登时疑惑起来:“不是,凌儿,你过个生日还这么大张旗鼓的,怎么这边儿镇上的饭不满足你啊?矜贵起来了。”

  顾凌敷衍他:“你别管,你不去拉倒。”

  他拿准了张琛既然答应了要陪他就一定要陪他,果然张琛没再说什么,撒泼打滚从郑导那请了假,简单收拾了行李就舍命陪君子上了飞机。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落了地。

  眼见着张琛还没发作,顾凌也不好直接把他丢进医院去,于是先象征性地找了个地方吃饭。

  拿出手机,他看到祁澈发来了一条微信。

  这几天拍摄忙碌,他跟祁澈就没再有机会单独见过,见也是在片场偶然擦肩而过。

  连微信交流甚至都有了时差,因为祁澈往往拍摄到凌晨再休息,而顾凌则需要凌晨起来整理服装。

  这还是进组以来,头回能恰好对上的交流机会。

  【祁澈:你不在剧组?】

  【顾凌:是啊,我有点事,马上就回去。】

  【祁澈:嗯。】

  顾凌看到这个「嗯」字,莫名就浮现出祁澈那张面色平静的脸来,情绪淡薄却让人踏实。

  他刚想收起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消息。

  是陌生号码发来的。

  顾凌原本以为是垃圾短信没注意,但是看开头却觉得不对劲。

  “顾凌你好,我是祁澈的……”

  他点开了这条短信。

  “母亲,我想与你于今天中午十一点半在长风路拐角的咖啡馆一见,谨盼。”

  顾凌看了一遍这条短信,半晌没回过神来。

  祁澈的妈妈?

  他猛然想起,之前跟祁澈参加家宴的时候,确实有一对中年夫妇在场,就是祁澈的父母。

  但是由于那次家宴,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机器人成精一样不怎么说话,所以他也没有机会跟他们说上半句话。

  突然要求单独与他见面……

  顾凌脑海中浮现起诸如那种「给你一千万离开我儿子」的狗血剧情。

  想也想不明白,既然是公共场合,顾凌便也没多警惕。

  张琛送医院估计也得是下午的事,顾凌忽悠他去市医院门口等自己,然后离开医院去了约定地点的咖啡馆。

  这家街角咖啡馆人流量很少,整个大堂也不过两桌客人,顾凌刚走进大门,就看到坐在窗边位子的一个女人。

  顾凌一眼就确认了她的身份,因为长得实在太像了,尤其是那股骨相里透出的清冷感,让人一眼就能记得住。

  此时他才发现,这个女人并没有出现在那天的家宴上。

  顾凌略微整理了一下松散的衬衫领口,往那边走去。

  “你好。”女人远远见到他过来,便站起身伸出手,“我姓安,叫我安姨就好。”

  顾凌伸手与她轻轻握了握,略觉得不大对:“可是我跟祁澈是……应该这么叫您吗?”

  安姨的眉眼冷淡,年轻时想必是个清冷美人,但是神色与语调却温柔又亲和,跟祁家那一家子并不一样。

  安姨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我经不起你叫声妈妈,也经不起祁澈叫。”

  安姨垂了垂眼,拢了拢发髻:“我跟祁家那种地方……早没有关系了。”

  顾凌似懂非懂地坐了下来,侍应生上了咖啡。

  “我就开门见山闲话少说吧。”安姨语调轻缓,说道,“我很早就离婚了,祁家的事我不想沾染分毫,你们联姻的事我也不知道。”

  顾凌皱了皱眉,心想大概就是什么豪门婚姻破裂的戏码,并不稀奇。

  “我来这,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安姨把手机递了过来,“我很想置身事外,但是如果连你也成为他的枷锁,那他要承受的痛苦……抱歉,我实在很难想象。”

  “就当是我这个亲生母亲,能为他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吧。”

  顾凌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是一段视频,看视频格式和拍摄角度,是一段监控录像,左上角的时间显示拍摄时间是一年前。

  录像里是一个很小的房间,什么家具陈设都没有,也没有灯光,非常暗,应该说是完全的黑暗,因为连拍摄都是用的夜视技术拍的。

  房间的角落里,有个人影坐在地板上,十分无力般地低垂着头,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那人个高腿长,蜷在狭小的角落显得十分憋闷。

  顾凌把手机凑近了些,觉得这个身形有些熟悉。

  画面模糊,也看不清脸,但是顾凌却觉得自己不会认错。

  视频结束,自动跳转到了另一个监控视频。

  顾凌看了一眼左上角的时间,是七年前。

  监控里还是那个小房间,但是又出现了另一个年龄略大的男人,男人手里拿着一根像鞭子一样的东西,他的面前有一个少年,背靠着他跪着。

  那少年上身笔直,即使是跪着依旧抬着头。

  顾凌在这几秒内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只是更加年少的脸。

  男人扬起手,鞭子落下。

  顾凌呼吸乱了一拍,瞳孔颤了颤,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样,酸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安姨。

  “这个小房间就在祁澈从小住的卧室旁边。”她唇动了动,说出了一个让顾凌觉得十分刺耳又陌生的名词,“这是禁闭室。”

  .

  离开咖啡馆,顾凌哪也没去,直接去了祁家主宅。

  他看了看手里的电话记录。

  安姨选择在这个时候见他,看来是得到了消息,才会知道祁澈的父亲要在今天约他见面,所以才提前把这些内情告诉他。

  顾凌行进在前往主宅别墅的路上,看了看四周的花园。

  阳光明媚,盛夏繁茂。

  然而他抬起头,看着面前两个带路的黑衣保安,几乎连走路都没有杂音,僵硬而机械。

  顾凌忽然觉得这盛夏温度里,浑身冷飕飕起来。

  顾凌坐在安静的会客室,生生等了祁父一个多小时。

  会客室内的用人反复给他换热茶,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呼吸轻浅。

  换到第五次的时候,顾凌按住了想要给他另换一杯茶的用人,抬头道:“不用换了,谢谢。”

  用人没有收回手,面色平静地露出一丝礼貌疏离的微笑:“您好,祁家为客人准备的茶,温度不能低于40度。”

  顾凌皱了皱眉,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松开了手,用人依旧执着地把这杯可能刚刚低于40度的茶水给收走,换上了一杯新的。

  「咔哒」。

  会客室的房门终于被缓缓推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顾凌站起身,张了张口,然而没发出声音来。

  虽然按照他们的关系,他应该喊一声父亲或者岳父,但是看着这张脸喊不出来。

  祁父指了指椅子:“坐。”

  语调冷淡,毫无情绪。

  顾凌坐下来,看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男人,忽然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他想起自己跟祁澈第一次见面的那天,祁澈也是这样坐在一张宽阔的皮椅上,神色如冰,平淡如水。

  不一样的,祁澈跟面前这个刽子手也不一样。

  一个是用冰冷的外表将自己牢牢藏起来,一个只是天生冷血。

  “又见面了。”祁父率先开口,生疏无比,“是我做得不周到,没有多多请你到家中坐坐。”

  顾凌听他说出这样似乎亲和的话语,却皱了皱眉,产生了一种想把他脸上虚伪的机械面具给扒下来的冲动。

  祁父微微低眼,向下睨着顾凌,问道:“今天我叫你来的目的,你知道吗?”

  顾凌摇了摇头。

  他厌恶这种高高在上的命令式质问,但是最终还是暂时忍了下来。

  “你要知道,我们祁家,从不做无用的联姻。”祁父的手指扣了扣椅的扶手,淡淡说道,“你也知道,你们顾家,你本人,对祁家而言,一文不值。”

  顾凌眯了眯眼,喉结滚动。

  怒气值又拉了百分之三十。

  “我当初是不打算选你的,你看起来很不符合祁家人应该有的要求。”

  是,就像祁澈的母亲,应该也不符合祁家人的要求,所以她逃了。

  顾凌心中冷笑。

  “但是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祁父把控着话语的速度,似乎是在强调自己的慈悲心,“让你对祁家有那么一点点价值。”

  顾凌抬眼看他,低声道:“什么。”

  “从今天起,你每三天形成一份报告。”祁父向前躬了躬身,语气不容置疑,就像只是在下达一个命令,“直接向我报告祁澈的日常与行踪,还有接触的人。”

  祁父眉心微皱:“他突然偏离正轨,一定是因为接触了不应该接触的人,产生了不该有的、多余的情绪。”

  他抬眼看向顾凌,冷声道:“我希望,那个人不是你。如果你没有事无巨细地报告……”

  蹭得一下子,顾凌心中的火烧了三尺高。

  “报告什么?”顾凌猛地打断他,“比如他身上的伤口缝了几针吗?”

  祁父忽然一抬眼,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中满是冰冷的刀刃。

  “耻辱。”祁父冷笑一声,“这废物居然让别人发现了伤口,耻辱。”

  顾凌看着他轻蔑的笑意,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听到安姨的描述时,还抱着一丝期待,心想会不会虽然用了体罚,但是祁父并没有抱着一定要亲生儿子皮开肉绽的心理。

  现在想来,全是自己的妄想。

  也是,从小体罚,打到缝了不知道多少次针,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

  “没出息的废物,更需要好好教训。”祁父重新恢复了面无波澜的冰冷神色,“那个不孝子已经放话,不会再踏进祁家一步。我虽然放他出去拍戏,但不可能让他这样堕落下去,所以你需要承担你的责任,带他回到正轨。”

  顾凌咬了咬后牙,感觉已经要憋不住了,怒气值已经不是在蓄力,简直是直接爆表,要是上辈子的此时,他可能还会忍耐。

  但是现在可不会,如果还要忍耐下去,就简直白活了两辈子。

  顾凌头脑一热,等了一个小时所带来的全部愤怒在这一瞬间爆发。

  他猛地站起来,把面前这杯「40度」的热茶给一把掀翻,瓷杯落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

  在场的佣人们都习惯了这个家里不能有超过一定分贝的音量,乍一听到这个声音,人人都颤抖了一下。

  每个人都惊恐地后怕,因为想到如果是自己摔坏了这个杯子……下一秒就一定被扫地出门了。

  顾凌站稳当了,瞪着面前这个中年机器人开始疯狂输出:

  “有你那么对自己亲生儿子的吗??你是他爹不是他主人,不是让你关在紧闭室里不给吃不给喝还要天天打十棍子来教训的……”

  “你把他当什么啊?公司代言工具人?流量密码还是招财树?”

  “他这样的能力和咖位,就算没了祁家照样可以过得很好,你不就是害怕了才一定要捆住他!”

  “你这就是PUA,纯纯PUA,你把我晾在这一小时不也是PUA我给我个下马威吗啊?当我不懂啊??我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还能不懂你这些低劣戏码?”

  “我不可能听你的话的,我是人,你这个不配当人的畜生,这世界上就没有人给畜生做事的道理!!”

  一通指着鼻子骂完,在场的所有佣人都傻了。

  大家大眼瞪小眼,交换了一下眼神。

  【骂得好爽】

  【他就是我的发言人啊!】

  【这小伙子是不是咱们将来的女主人啊呸……男主人……】

  【天啊他会不会被老爷关起来啊?】

  【不会吧苍天啊,但是我听说少爷跟他还没领证,如果关起来是不是能报警啊……】

  【你觉得老爷怕那些吗?】

  【唉】

  【唉+1】

  顾凌还没骂尽兴,就看到祁父颤抖着身体站了起来,下一秒就挥手朝他脸上落了下来。

  由于这个老头子气得手直抖,所以虽然蓄力很努力,但是还是被顾凌眼疾手快挡了下来,只一点指风落在了脸上而已。

  中年男人的怒吼在耳边爆发,顾凌挨了这一下打,当场理智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他活了两辈子,吃过的委屈也不少,但是从来没人敢往这张脸上招呼。

  顾凌握紧了右拳,破空声划破耳膜,拉了一个长拳。

  拳头即将落地的时候,他仅剩的理智让他转了方向,没有落在脸部或者要害部位,而是实打实落在了祁父的肩膀上。

  老头子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被晚辈一拳抡过来,直接向后跌倒在了椅子上。

  佣人们大声疾呼,冲了上来:“老爷!!”

  “天哪!”

  “叫——医——生——”

  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这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声中,隐隐约约的幸灾乐祸味道和憋不住的笑。

  顾凌被推开了,拳头还攥着,一时有点恍惚。

  身后有人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催促:“快走!”

  顾凌回过头,看到祁老爷子站在自己身后,手里还拿着自己送给他的那副从张琛那里「借来」的钓鱼竿,显然刚钓到了一半。

  “那……”顾凌略有点犹豫,打完就跑可不是他的性格,一人做事一人当啊!

  祁老爷子急急地把他往外推:“少废话啦快走快走……”

  顾凌被推搡着往别墅门外走,佣人们拉开了厚重的大木门……

  顾凌脚步猛地一停,看向面前的人。

  男人脚步匆匆,一只脚还踏在大门外的台阶上,额前渗出汗珠,打湿了几绺头发。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脸色也隐约有些仓皇。

  祁澈看向他,由于赶来太急,视线都有些模糊,只能隐约看到顾凌的身形。

  他的尾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地轻颤:“你怎么样?”

  顾凌努力把气儿喘匀了,看着面前的男人,又听见身后远处传来的佣人们乱作一团的声音。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可能有点问题的问题。

  祁澈跟这老头子撕破脸了没有?不会还在什么计划中,结果被自己一拳给加速进程了吧?

  “我好像……可能……给你惹麻烦了?”

  顾凌不太确定地说道;

  “我打人了,打得估计还不轻。”

  “打的还是我目前的…老丈人?”

  作者有话说:

  祁澈听到的:@…&@?!&@&#…老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