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嘴上药吗?能不能快点!

  苏息辞陪他在床上躺了一会了, 等到门口有了敲门声,这才起身,把头发打理好去开门。

  庄园常年配备的医疗队进来给南宫燃清理伤口和换药。

  “苏苏, 你先出去吧,场面太血腥了,我怕你看了会害怕。”南宫燃道。

  “没关系,我刚好瞧瞧伤势。”苏息辞手动磨肉泥都干过, 还怕这点小场面。

  苏息辞奇怪地朝床上望去。

  “这不是……有利于我不乱动, 加速伤口愈合么。”

  医生没注意到他使的眼色,低头打开药箱找剪刀, 一边自顾自道:“线都拆完了,伤口表面已经愈合,这样闷着反倒不利于伤势,表皮被汗水浸透重新溶皮了反倒有可能。”

  “线已经拆了?”苏息辞问。

  “拆了几天了,咦, 少爷没跟你说吗?”

  算一下时间, 住普通病房和庄园的时间一共才几天,不可能那么快。

  但如果把住在ICU的时间算进去, 半个多月都过去了,投标结果都出来了, 可不得拆线了。

  关心则乱, 他每天一看南宫燃病歪歪的样子就觉得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好。

  “秦医生, 他不需要坐轮椅了吧?”苏息辞浅笑问道。

  “脚上那点破皮早就好了, 要轮椅干什么。”医生奇怪道。

  “你用嘴上药吗?能不能快点!”霸总头皮一阵发凉。

  医生心中一紧, 乖乖闭嘴,把纱布拆了,用碘酒把伤口消毒几遍,涂上一层药。

  他下意识念叨道:“千万记住了,不能……”

  南宫燃的低气压有如实质,他低头忙把药收回药箱。

  那头,苏息辞把轮椅折叠收好,拎着走过来。

  医生感觉他浑身气质不对劲,后退一步,问:“苏管家,您这是要干什么?”

  “这里没你事了,先出去吧。”苏息辞幽幽道,“场面太血腥,我怕你看了会害怕。”

  南宫燃把空调被抓在自己身前,往后缩了缩。

  “腰能动了?”他笑着问。

  “一点点……”他飞快地拍了下医生的手臂。

  医生看看两人,恍然大悟,帮南宫燃说话道:“还是要注意的,别以为拆完线就没事了,最好不要弯腰,不能剧烈运动,不能搬重物,以免拉扯伤口。”

  “少爷,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苏息辞回忆道,“不能弯腰,不能乱动,不能使力。”

  还天天坐着个破轮椅在庄园到处晃,动不动就对他喊疼。

  他就说呢,白天有气力把他拉到腿上坐着亲,晚上连翻身都要他帮忙,从轮椅到床上能花二十分钟。

  这是薛定谔的伤口啊,既会痛也可以不会痛。

  “我给你说的,跟医生讲的差不多啊,是不是,秦医生?”南宫燃积极找友军。

  秦医生表示不想掺和进来,“老爷该吃药了,我去找王医生。”

  说完拎着药箱逃出房间。

  他只是一个小小医生,见不得血腥。

  关上门的一瞬间,一句话从屋里飘出来。

  “刚才按摩还没结束,少爷,我们继续。”

  苏管家这不挺温柔的么。

  走出房间五六米远,他突然听见南宫燃一声惨叫。

  秦医生神色一紧。

  苏息辞温柔的声音从房门里闷闷地传来。

  “嘘,少爷,小声点,外面路过的人要是听到了会误会的。”

  秦医生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

  苏息辞贴心地给南宫燃全身做了一套按摩,回到花房,轻车熟路地带着食物走进地下室。

  电闸推回去,灯光打开。

  栅栏里,简遥手下意识挡住脸,被突如其来的灯光照得眯起了眼。

  久违的灯光,驱散了黑暗,也赶走了阴霾,让人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而站在耀眼的光中,带给他光和色彩,准备拿食物给他的人,是苏息辞。

  “这张脸瘦了一点,感觉更帅气了。”栅栏外的人和善地笑着,狭长的眼微眯,亲切又温柔。

  “过了几天了?”一开口,让他几乎忘记了言语。原本以为这人会进来,对他进行拷打,像那天在集团楼下办公室做的事情一样。

  没想到,那天让他写下同伙名字遭到拒绝后,苏息辞断了地下室的灯光供应。

  无边的黑暗,不带一丝一毫的微光。五分钟,十分钟,也许还好,久了之后,大脑也会被这种黑暗的荒芜感侵蚀,淹没,甚至忘了自己的五感。

  这种感觉是由内而外控制不住的,任你身体素质再强,还是能摧枯拉朽般摧毁心智,逼你发疯。

  简遥不断告诫自己,自言自语,摸黑找事做,都试过了,但内心深处的恐慌,无时无刻不在蔓延,最后又归为寂寞,虚无,荒寂,被黑暗稀释,逐渐忘记自己这个本体。

  “四天。”苏息辞道,饿了这么几天,脑子也差不多该清醒了。

  “才四天……”他以为至少一个月过去了。

  虽然可笑,人不可能不吃东西活过一个月,但他在他的脑海里,时间就有这么漫长。

  食物的香味在两米之外蔓延开来,已经饿透了的胃立刻被唤醒,手脚发冷,全身低血糖地颤抖起来。

  隔着栅栏,苏息辞端着热腾腾的食物,一手夹起一块烤好的鸡肉,问:“你们团伙一共有多少人?”

  “33个。”

  苏息辞把最小的鸡肉丢进去,简遥手疾眼快地接住,塞进嘴里。

  看来饿得还不够透。

  “雇佣你们的人是谁?”他又拿起一块鸡肉。

  “不知道。”简遥摇头,食髓知味,目光直白地盯着他的手看,“那个老板用了变声器,通讯地址是虚拟的,一直都是保持单线联系,我们只认钱,也没仔细去追踪。他提供了我们在国内的武器、工具、生活资金以及消息身份,只要绑了你们老板就行。”

  简遥眼神发亮地接住鸡肉,大口撕咬起来。

  “那爆炸呢?卡车是你们开来的,为什么想要我死?”

  “这个我真不知道。”简遥扯了一口肉到嘴里,含糊道,“卡车是雇主准备的,刚才我说了,我们只是人来了,这些东西都是他准备的。我们知道这里的规矩,一旦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回国难上加难,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原先计划就是拿钱低调走人,顺便……”

  他瞟了一眼苏息辞的孤冷清寂的身影,继续道:“你是我临时跟他们说出的名字,boss问我南宫家里谁担任要职又身体文弱好对付的,我就说了你。”

  哪想到才刚开始自己就被盯上了,下药,绑架,被抓来关到现在,再厉害有什么用,一点发挥的机会都没有。

  “那天,你们有几个人被抓住了。”苏息辞放下夹子,遥遥和他对视,“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你最要好的兄弟。”

  简遥神色一顿,一脸无所谓地用手背抹抹嘴,起身去旁边洗手池洗手。

  “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我都被你关进来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关心他们有什么用。”

  他关了水,甩甩手,拿起一个纸碟坐在栅栏边。

  苏息辞跟着蹲下来,视线与他平齐,把盘子放下地上,示意他自己夹。

  简遥也不客气,隔着栅栏直接豪放地把肉夹到自己嘴里。

  “本来还想着,你要是说出你的雇主,我就放过你的兄弟。”他道,“但可惜,你不知道,所以,我只能拿你的兄弟撒气了。”

  简遥一腿伸直,一腿弯曲立起,手架在膝盖上,透过垂下眼帘的碎发,冷笑着看他,“雇主是谁,我真不知道。你要是有本事找到我的同伴,那就去找。我们自从入了这行,就已经做好随时丧命的准备了。”

  “好吧。”苏息辞拿起盘子,情绪低落地站起来,走到电闸开关处,“你们兄弟情深,我是那个坏人。”

  简遥瞳孔下意识惊恐地缩了一下,却忍着没有开口出声。

  铁门关上,这里又恢复成黑暗死寂的样子。

  从地下室里出来,苏息辞去洗了个澡,穿上浴袍倒上红酒,拿起手机一看,有三个未接电话,都是吴鸣轩打来的。

  喝了口红酒,他光着脚踩上地毯,拨通电话。

  对方很快接听了,激动地汇报道:“苏先生,我发现几个绑匪的行踪了!”

  ——

  郊区一栋别墅里,十几个长相彪悍的外国人或站或坐,待在客厅里喝酒看球赛。

  楼上书房,司徒瑟脚踝交叠架在书桌上,微笑着看向对面的外国人。

  “这里环境清幽,是我手下名下的房产,你们先将就住几天,这次绑架案堪称杰作,我记得你是叫什么,洛伦茨?”司徒瑟和善地笑道,“之前在哪个国家或片区活动?没准我有生意在那。”

  那名外国人长得四方端正,五官锋利,头顶没有头发,一身虬结的肌肉可怜地挤在一件皮夹克里。

  “找我们有什么事情,你直截了当地说了吧。”他用流利的英文道,目光里不乏警惕。

  “想跟你谈一场合作,你一定会很乐意的。”司徒瑟的英语款款深情,仿佛在教堂诵读一首诗。

  他手撑在耳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桃花眼泛起层层涟漪,“你们现在无处可逃,只有我乐意帮你们。当然,如果是免费的恐怕你们没一个敢相信,我也想要有一些相应的报酬。”

  “合作自然好说,我们也很乐意,你的条件是什么?”他眉头下压,威严骇人的气场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帮我解决一个人。”

  “这对你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么?”洛伦茨道。

  “所以这是我施舍给你们的机会。”司徒瑟即使语调轻松,也难掩常年处在上位者的高傲。

  他是掌握别人生死的暗夜帝王。

  他看向洛伦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粒渣滓。

  爆炸案导致近50人死亡,200多人重伤,不知道多少家庭要背负丧子之痛,这段时间新闻里全是一片哀痛悲嚎。哪怕是外国人,犯下这种罪至少也要死刑起步,只能说十几个垃圾相当幸运,还没被抓到。

  “你们可以选择不做,但你们别无选择。”我要用你们,你们就得给我乖乖照做。

  洛伦茨刚硬的脸庞写满了不满。

  “可以,但我要多一个条件。”

  他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我的一个同伴,走失了,你帮我们找回来。”

  那个大汉站了起来,一米九多的个头即使隔着书桌也能感到巨大的压迫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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