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祁没说什么其他的,只是将胳膊伸到玄安帝脖子上,挂在上面,撒娇似的在那儿蹭了蹭。

  好一会儿,安祁的声音才小小地传出了,带着些哭腔。

  “夫君,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没有别人比得上你了。”

  玄安帝轻轻抚着安祁的背脊,没说话。

  “我会乖乖的,我会听话的,我都听你的。”安祁一声声说着,乖巧的很。

  在他看不见的视线里,玄安帝眼神中带了些放松,诚然,他说这些话是为了让安祁不因为没玩够而不开心,多少带了些故意的心思,可是他的话也没一句是骗安祁的,安祁足够笨,也足够喜欢他,自然想不到其他的,他说什么安祁也就全部信了。

  再晚些的时候安祁终于觉得困了,歪头倒在玄安帝身上就睡着了。

  “陛下……”侍女上前低声打断了玄安帝的思绪。

  玄安帝叫人去拿薄毯,给安祁脱下了披风,再把薄毯给他裹上。

  “靠岸停吧。”他低声说了句。

  侍女无声退下。

  不一会儿,船就在岸边停了下来,马车早已准备好了。

  海德站在马车旁,看见玄安帝将安祁抱在怀里一步步下了船,就像那日他将安祁抱回太和殿一般。

  “走平坦的路。”

  “是。”

  安祁睡得熟,就在睡梦之中被玄安帝带回了太和殿,苏白英早已在大殿外等着了,见玄安帝抱着安祁回来时赶紧叫人去熄了些灯。

  “拿湿帕子过来。”玄安帝吩咐了一声,将安祁抱在床上,屁股落在柔软的被褥上,衣服下摆在床边荡着。

  他弯身替安祁脱了鞋袜,拿过宫女递来的热帕子擦干净手又换了一条给安祁擦擦脸。

  “唔……”安祁在睡梦中察觉到脸上有些不舒服,小声哼着躲避,又被玄安帝抓了回来。

  玄安帝给他迅速擦干净脸,见他还在乱动着,于是伸手捏了捏他,教训了一句:“不是才说了要乖的吗?乱动些什么。”

  安祁皱了皱眉头,没醒,微微侧身抓住了玄安帝的那条胳膊,撒娇地抓着不放。

  玄安帝笑了,安祁睡得熟,他轻轻一拨开就将安祁的手拿下去了,然后蹲下给安祁擦脚。

  “陛下……”宫女看得心惊胆战,想说让自己来,刚出声喊了一句就被玄安帝的眼神杀回去了。

  小宫女默默往后退,不敢吭声了。

  玄安帝晚上还有事,给安祁脱了衣服盖上被子就准备离开了,想了想还是让苏白英在一旁守着,以免安祁醒过来发现他不见又要急哭了。

  “段卫来了没?”玄安帝换了衣服问一句。

  “段大人已经在御书房外等着了。”

  “嗯,走吧。”

  当日晚,御书房的烛火燃至子时过后,守在门外的太监只听到屋内传出一阵将书册狠狠拍在桌案上的声音,心里一震,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知段大人究竟在里面和陛下说什么大事,气得陛下都摔书了。

  他们只敢在心里面想着,也不敢胡乱猜测,子时过后,段卫从御书房走出来,可是玄安帝却在御书房呆了一晚上。

  第二日上早朝,玄安帝脸上带了些一夜未眠的暴躁,视线扫向下面的群臣时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不是说去微服出巡,体察民情吗,怎么这种状态?

  群臣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惹得玄安帝不快。

  “昨两日朕微服行至湖上,得一游船相邀,朕便与之交谈起来。”玄安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讲故事,可是接下来语气却骤然锋利起来,“你们猜朕听到了什么?”

  这该怎么猜?谁知道?谁都不知道。

  群臣缄默,闭口不言。

  “朕此次若不去微服,怕是还不知道有人敢在春闱作弊呢,你们说是吧,林大人,李大人。”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臣冤枉——老臣冤枉啊陛下!”林殊和李千帆轰地一声跪在地上,明明在场还有其他姓林姓李的大臣,可是他们两人偏偏就跪下了,说是做贼心虚也有道理。

  玄安帝嗤笑了一声,淡淡的,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让人心惊胆战。

  “冤枉?”玄安帝问他,“哪里冤枉?现在不认账也没关系,段卫。”

  段卫听到玄安帝在叫自己的名字,踏出人群躬身作礼。

  “这件事就交给你,既然林大人和李大人都说冤枉,那就好好查清楚,谁若敢隐藏些什么,一律收押。”

  “是——臣遵旨——”

  不出几日,朝堂上便传出了大动静,春闱作弊,被查处的人一个接一个,简直是让人瞠目结舌,其中反应最大的当属王、杨、刘、谢四人。

  其他的事那小厮也不清楚,只知道是终于恶人有恶报了。

  当日下午,四人齐聚,对这事儿也颇觉奇怪,想了半天将矛头指向了那日邀请到船上的‘楚兄’身上。

  “我就说他的气度不凡应当是朝廷上的重臣才对!”杨清淮又惊又乐,坦言道。

  其他几个也有所猜测,倒是也说:“不一定是朝廷上的臣子,说不定是什么皇亲国戚也说不一定。”

  “不管怎么说,得遇贵人相助,我等实属幸运。”

  “说得对,不管这其中有没有他的帮忙,那位‘楚兄’也的确是我等的贵人。”

  “那之后大家还有什么打算?是继续读书考取功名还是?”杨清淮是不打算继续读书了,毕竟他家布庄的生意还需要有人看着。

  “这般整治一番,明年…可能明年我就要去参加考试了。”

  “我也是,得去搏一搏。”

  “我大概就不去了,家里面催着娶妻生子,以后或许是做个小生意或者办个学堂也说不一定。”

  “这样也挺好的。”

  “是啊,是啊……”

  -

  安祁歇了两天便瞧见镇南侯府家的二小姐来找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名义上的姐姐,安祁把人请了进来。

  安静娴先是客套了一番,随后就说:“我来是想替琉霖,你三哥,求个恩典。”

  安祁听不大懂,好奇地看着她。

  安静娴笑了笑,说:“这几日琉霖和一个叫安景云的小孩儿走得挺近,我看他们挺合得来,就传书给了母亲,母亲可操心琉霖的婚事了,说我的眼光总不会错,就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来您这儿求个恩典。”

  安祁听着听着,瞪大了眼,安琉霖娶安景云??

  他没听错吧?

  倒不是说自己有没有权利去阻止或者答应,只是这件事不应该由当事人来说吗?

  虽然安家对他做了不好的事,但是安景云于他而言并没做什么错事,他对他也没什么意见,只是……

  安祁有些慌,小声问了一句:“那个…二姐姐,这件事三哥他知道吗?”

  安静娴笑着摇摇头:“告诉他做什么?等他接到圣旨可是该高兴坏了。”

  别是被吓坏了才好吧……

  安祁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好,劝了两声也没把安静娴劝住,倒是从她口中得知了不少他三哥的风流事。

  “您是不知道,琉霖他在南域那边是四街五巷里的小姑娘小双儿都认得,偏偏每个都能说上几句话,就是不肯上心,一让他娶个回来成亲他就跑得无影无踪,谁都管不住。”

  “可是这个安景云不一样啊,我瞧着琉霖对他是有意思的。”安静娴笃定,她的弟弟她能不清楚吗?这两天带着人又是去看花赏景又是去吃酒听诗的,说不上心都没人信。

  只是他自己好像还没察觉自己的心思一样,这就不怪她这个做姐姐的过来帮一把了。

  安祁还是觉得为难,想着还是告诉安琉霖一声,问问他的意见什么的。

  “诶别——”安静娴开口阻了句,看着安祁看过来疑惑的视线,她解释道,“琉霖从小就是不让人知道他心里头在想什么,你若猜出来了他还不高兴,不如就不告诉他,免得他还昧着心思推脱一番。”

  “这样吗?”安祁歪着脑袋。

  安静娴点点头。

  “那、那我去和陛下提一提?”

  说提就提,晚上安祁就和玄安帝说起了这件事。

  玄安帝捏着他的脸蛋笑着说:“原来她找你三两回是让你去做个媒啊,你倒是有面子了,给你三哥做媒。”

  安祁没好气地拍开他,自己揉揉脸:“你怎么老是喜欢捏我脸……”

  玄安帝将他往身上抱,摸着他圆滚滚的肚子,说:“浑身上下除了脸上和屁股上有点肉,你说说你,还能有哪儿可以给我摸?”

  “那…那你还可以摸我肚子嘛,你儿子老是踢我,一点都不老实。”安祁也将手覆在肚子上,笑嘻嘻道。

  “不对,我说事儿呢,你还没说怎么办呢!”安祁扭头看他。

  玄安帝嗯了一声,略想了一下,问:“这事儿还是得事先告诉他一声,明日我叫人去探探他的口风,这镇南侯府的第三子久不成婚也着实叫他父亲气恼,若是可行,那就赐婚。”

  “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