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朝着那乌篷船靠了过去，沈照拉着顾凝的手，踏上了乌篷船的甲板去。
船舱之中，在这时候走出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客气地朝二人拱手：“京城一别，已有数月光阴，二公子和少夫人，别来无恙。”
月光洒落在水面上，也将那人的脸照的清楚。
顾凝除夕的时候见他，还是戴着面具，如今一眼看去，那男子相貌斯文俊秀。
比她想象的还要风度翩翩，气度不俗。
而宁知玉，也是第一次看到顾凝的正脸，眼底含着三分惊艳。
京中美人无数，宁知玉见过的不少，但美的有个性，美的能让人一眼就记在心里的，说实话并不多。
而顾凝的美，不只是限于皮相的精致，是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清冷绝丽，含着空谷幽兰一样的气质。
只一眼，便能让人印象深刻。
宁知玉暗暗想，也怪不得，当初苏清寒非要给她和沈照和离，非要把她留在丞相府。
“知玉兄别来无恙。”沈照回了一礼。
宁知玉回过神来，说道：“二位，到舱内说话吧。”
“嗯。”
几人便一起进到了船舱之内去。
舱内点了两根蜡烛，光线有些昏暗。
宁知玉说道：“这次出来是瞒着祖父，也瞒着苏相的，所以只能在这种简陋的地方见面。”
“不妨事。”沈照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信上所说的事情，知玉兄可有办法。”
“冬衣。”宁知玉也干脆，颔首说道：“要多少？”
“三十万件。”
宁知玉说：“什么时候，要得急吗？”
“其中十五万件很急。”沈照说道：“军中已有两年没有更换冬衣，如果今年还不发冬衣，可能会军心动荡，所以这十五万件在十一月初必须要到位。”
“至于另外的十五万件，可缓半个月。”
“……”宁知玉皱了皱眉，说到：“二公子可真是会为难人。”
“今日已经十月二十日了，到十一月初，只有十日功夫。”
沈照说道：“你也不必和我叫苦叫难，你的实力我是清楚的。”
“知玉兄不但继承了宁家做学问的天赋，也继承了母族做生意的本事呢。”
“……”宁知玉说：“你又知道了。”
“我要是不清楚，如何敢和知玉兄开口？”沈照缓缓说道：“你放心，银子一分不少你的。”
“好吧。”
宁知玉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就吩咐人准备，但我不保证，一定是十一月初一送到青州，可能要晚几天。”
顾凝没想到这么简单事情就谈好了，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但又听他可能要晚几天，顿时心里浮起几分不确定来，便问道：“是库房离青州比较远吗？”
“嗯，这是一方面的原因。”宁知玉解释道：“另外一方面，前段时间苏相的生辰纲在阳城被劫了，之后，各处又陆续发生官府被山贼冲入抢劫的事情，场面上人心惶惶，龙威军也在四处活动。”
“我怕动作大了，引起龙威军的注意。”
宁知玉淡淡说道：“我不想宁家被龙威军注意到。”
沈家和苏清寒现在看似相安无事，但实则因为诸多因素，两方关系已经有些紧张。
宁知玉背后还有一大家子，不想掺和进任何势力争夺之中。
宁知玉又说：“动作小一些，自然就要慢一些了。”
“好。”
沈照点头，对于这一点，很是体谅，又询问了价格。
宁知玉说道：“给你比市价低一成吧。”
“哦？”沈照笑道：“这样你岂不是亏大发了？”
“少夫人救过我祖父，不知可还记得？”宁知玉问道。
顾凝一顿，才想起那宁老太师来，点点头说：“是有这么回事。”
当时她已经身陷丞相府，不得自由了。
宁知玉笑着说道：“祖父对少夫人很是感激，一直想要当面致谢，却没想到，少夫人‘葬身火海’了。”
“祖父为这事情，还十分遗憾，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想想办法，救少夫人离开丞相府呢。”
“我这一次让出的一成银子，就算是为祖父回报一点相救之恩吧。”
说实话，当时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宁知玉也十分遗憾。
他见过沈照和顾凝二人柔情蜜意的样子。
当时还想着，丧妻之痛，也不知沈照会成了什么样子。
可很巧妙的事情发生了——顾凝出事之后，和南阳侯府关联的要紧人物全部从京城里面悄无声息地退出了。
就连顾家也撤的利索。
宁知玉不得不对当初“葬身火海”那件事情多做猜想。
以沈照的聪慧，让顾凝假死脱身，金蝉脱壳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今日见到顾凝，并不算是意外，而是意料之中。
顾凝一听，唇角含笑：“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自然。”
话都说到了这儿，顾凝又问起老太师的情况。
宁知玉说道：“宿疾，时好时坏，以后有机会，还得请少夫人帮祖父看看才行。”
“知玉兄真是不做亏本买卖。”沈照笑道：“这一成银子，不但谢了当初相救，连人情债也让我们欠下了。”
“二公子说笑了，不过这么一提罢了，若是少夫人没机会入京，也便没机会为我祖父看诊。”宁知玉说道：“不过是句随口的话罢了。”
三人相视一笑，这事情便算是敲定了。
宁知玉一手捏着袖角，另外一手动作优雅地为三人各自沏了茶，说：“正事说完了，现在说点杂事。”
顾凝挑了挑眉，暗暗思忖，怎么还有杂事？
她也顺势想了想，沈照和宁知玉并没有怎么深交过，倒是想不到，能有什么杂事。
沈照却容色淡淡，说：“是问苏玉吧。”
宁知玉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继而顺势送到了沈照面前，又给顾凝拿了一杯，才说：“不错。”
“他那万花楼现在已经彻底废弃，里面的人四散消失，我曾派人打听过他的下落，也无人知道。”
“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从他言辞之中听出，他似乎与沈二公子交情匪浅，所以今日见了，便顺道问一问。”
沈照说道：“我离京的时候，便与他分开了。”
“他现在具体在何处，我不知道，但他应该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