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看到了，手指抚上她的眉心，问道：“怎么了？”
“阿照。”顾凝抬眸看他，说道：“为黎民百姓生计出钱出力，其实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是大功德，但是，总不能什么钱都让你出。”
人总是自私的。
顾凝在这件事情上也是。
顾凝又说：“你的银子，是你这些年细心经营得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朝廷那么重的苛捐杂税全部从百姓的头上来。”
“百姓的生计，理所应当有朝廷来操心。”
“可是在青州这件事情上，朝廷别说是出银子安抚流民百姓了，便是兄长青州军的军费和粮草，他们都是拖拖拉拉。”
青州十万大军，基本等同于南阳侯府自己养着，朝廷根本不管。
沈照笑道：“朝廷不一直是这样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妨事。”沈照认真说道：“方才蓝舟找我，已经有了一个来钱的门路。”
“嗯？”
顾凝一怔：“什么门路？”
“阳城的官员搜刮民脂民膏，给苏清寒准备了一份生辰礼，马上要送往京城去，我们打算借来用用。”沈照淡淡说。
“……”
顾凝眉梢微挑，“这倒是个不错的门路。”
“既是民脂民膏，本来就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顾凝看向他：“可打听清楚进京路线了吗？”
“已经让戏月去查了，应该不出两日就有消息。”沈照说：“那四百万两，我先想办法凑足，把粮食弄到手，等到时候劫到了那一批生辰纲，军中起码一年之内不必再担心银子问题。”
“好！”
顾凝点头，总算安心了。
接下来，顾凝又问起了京城的事情。
当时顾凝离开紫玉山庄，沈照是往京城去了，后来京中就出了大事，安王政变失败逃窜，太后也被安王所杀。
当说到这个事情的时候，顾凝眼神晶亮地看着沈照：“太后真的是安王所杀？”
“不是。”沈照此时坐到了书案后面的毛皮地毯上，略有些慵懒地靠着靠垫。
顾凝凑上前去，“那是怎么回事？”
“我与苏玉利用龙脉的事情，设了伏，太后下山后中伏了。”沈照言简意赅地说。
顾凝一怔，敏锐地反应过来：“所以……太后……太后是苏玉……所为？”
“嗯。”
沈照点头，对于当时的细节略过不说，只道：“太后欠苏玉二百零三条命，苏玉便还了二百零三剑给她，让她流光身上的血而死。”
顾凝抿抿唇，陷入沉默之中。
犹记得前世，太后似乎也是安王冲入皇城的时候薨逝的，难道也是苏玉复仇？
然如今，也不过是这么猜一猜罢了。
当初怎么样，谁又能知道？
顾凝问：“那苏玉现在人呢？你们把事情办了之后，难道没有一起离开吗？”
“嗯？”沈照挑眉，倾身朝着顾凝靠了三寸，“你惦记他。”
顾凝无言，“胡说什么？我是惦记他的伤势，我早说过要将他治好的，一直拖拖拉拉到现在！”
“你别打岔，快说他人去哪儿了，他那伤势，隔一段时间就要换方子的。”
沈照问：“我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你还能跑去找他不成？”
“……”顾凝默默。
沈照修长如玉的手指抬起，捏上了顾凝的小下巴，认真地说道：“不许你惦记旁人，病人也不行。”
“……”
顾凝又是一阵缄默。
沈照又凑近三分，低声问道：“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他的眼睛里有火，另外一只手握上了她的腰，掌心的热力烫到了顾凝衣下的肌肤。
顾凝心里头突的跳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点什么。
“阿、阿照——”她有些结巴地扶住沈照的肩膀，“这是军营……”
“嗯。”沈照淡淡应着，掌着她的腰，将她带到了在怀中来，“我让戏月把闲杂人等都清理走了，没人来打扰我们。”
顾凝被呼吸呵的有些痒，缩着脑袋躲着。
沈照又问：“有没有想我？”
顾凝唇瓣微微一动，那声音又软又细：“有的……有想。”
“我也有想你。”沈照低头落吻，修长的手指也勾上了她的腰带，声音低沉地说：“很想。”
“……”
这让顾凝哪里撑得住。
她紧紧抓着沈照胸前的衣襟，被沈照带进了云里雾里去。
良久之后，云雨停歇。
顾凝懒懒地缩在毯子里，眼睛都不想睁开了。
沈照低声问：“脸上是抹了怜月给的东西？”
“嗯……”
顾凝懒懒地应：“京城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死了啊……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怕麻烦……”
沈照轻笑一声，“聪明。”
他拿了丝帕，拭了拭她有些汗湿的额头，柔声说：“还早，再睡会儿。”
……
观梅山庄梅园
十几个婢女站在厅中，捧着长条盘，每一只条盘上，都放着一件衣裙，各种款式，各种颜色应有尽有。
裴玉带着细烟，从那些婢女眼前缓慢走过。
细烟说：“小姐，不然就选这件嫩黄色的吧，小姐肤白貌美，嫩黄色最是衬您了。”
“可是这衣服上缀的晶石是不是太繁琐了？”裴玉皱眉：“沈二公子是个干脆利落的人。”自己如果穿的这么繁琐，跑去军营，恐怕不太合适。
细烟又说：“那就穿这件粉色的吧，这件简单，款式也大方。”
“粉色倒是的确娇嫩，好——”裴玉刚说完，忽然眉心又拧的更紧：“不行。”
“怎么了？”细烟柔声问：“不是说好吗？怎么又不行了？”
裴玉说道：“娇嫩倒的确是娇嫩，但粉色也让人觉得幼稚。”
裴玉身为裴家大小姐，一向端庄大气，出尘若仙，以前便是从不穿粉色的，总觉得不符合身份。
“说的也是。”细烟点点头，又想了想，“这样好了，小姐不如穿那件海天霞织缎做的留仙裙，端庄大气，典雅美丽，绝对不会错。”
“就是这件。”
细烟走到那件衣服跟前，小心地把衣服提起来给裴玉看，“小姐瞧瞧，这件衣服呀，原是大公子亲自为您准备的，既符合您的身份，又配得上您的气质。”
细烟又低声笑道：“沈二公子见了您，也绝对看得移不开眼。”
“你这丫头——”裴玉嗔了一声，但脸上却飞起红霞。
她这么大张旗鼓的仔细挑选衣服，当然是听说，沈照来青州北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