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眉心微微蹙着，没有应声。
她暗暗思忖，每一次用镜子做预兆之梦后，她便要多加数倍的休息时间，才能勉强恢复精神，如今伤势恢复竟然也要用去平常两倍的时间。
是不是……一切都是用了那镜子的后遗症？
“阿凝。”沈照见她不答话，以为她是不想理会他，便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顾凝回过神来，手也离开了腕脉，“嗯，丞相府没发生什么损害身体的事情，可能只是当时太过忧心一直没睡好，所以这次恢复的这么慢。”
顾凝又说：“我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倒是你，瞧着不太好，你去休息吧。”
沈照陷入沉默，心中闷的十分难受，抿唇半晌，才说道：“我不累，没什么的，就在这儿陪你，等着早上云先生来看过之后再说。”
“……”顾凝也默默。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低着头便看着自己在被子上交握的双手，忽然就想起，自己醒来那会儿，沈照握住自己的手。
这半月来，迷糊之中醒过几次，都是他在陪伴。
是不是这半个月，他又都是靠着床柱睡的？
当初……他身上那么多血窟窿，伤势也不知道好了一些没有？
顾凝暗暗叹息一声，拖着自己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你……你上来休息会儿。”
“好。”
沈照露出微笑来，很快就应了一声，连给顾凝反口的机会都没有。
“……”
顾凝又沉默了一下，别开脸没去看他。
沈照把云靴脱了，外衣也宽了，上到了床榻上来，给自己拿了枕头和锦被摆好，低声说道：“时辰还早，你也躺下休息会儿。”
说完，他扶着顾凝的肩膀。
顾凝“嗯”一声睡了下去。
沈照却没躺着，而是侧着身子趴到了枕头上去。
顾凝瞥了一眼，忍不住问：“是……是后背的伤还没好？”
“有点痒，没事的。”沈照含笑，放在枕侧的手指蜷了蜷，挥手打出一道掌风把灯灭了，手臂拉回来的时候，便把顾凝的手握住，“睡吧。”
“……”
顾凝到底是没说什么，由着他握着。
只是她睡了太久，如今亦不困，闭着眼睛良久，察觉沈照呼吸变得绵长匀称起来，便睁开了眼。
沈照就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因为黑暗的缘故，脸上的疲惫看不到。
他睡得很沉，很安静，那握着自己手的大手却很牢固。
顾凝知道，自己的手若是动一下，他必定会立刻醒来。
所以她没动。
发生了这许多事情，与沈照的立场上来说，他似乎也并没做错什么。
而且他对自己，也几乎是毫无保留。
发现错怪了她，便是满身是伤，都要想办法去丞相府，认错道歉，告诉她，是他冤枉了她。
他真的很好很好。
可他却又要救君临风。
顾凝的心里乱糟糟的，只能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也不要乱动，且先让他好好睡一觉再说。
顾凝也便闭上了眼睛养神。
……
第二日，天都大亮了，沈照没有出去。
外面侯着的手下自然也不敢前来打扰。
顾凝闭上眼睛本是养神，谁料到后来不知怎么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被压的有点疼，才睁开眼睛，却忽然愣了愣。
不知昨晚是怎么睡的，沈照竟然凑了过来。
原本两人各自盖了被子，沈照拉着她的手而已。
这会儿，沈照钻她被子里来了。
他还是侧趴着，睡的很沉，手却搭了过来，揽在顾凝的肩膀上，把她箍在他怀中呢。
那手，好巧不巧压在顾凝受伤的肩头。
顾凝有些疼。
但沈照看起来很累很累，脸上的疲惫之色并没有消失。
犹豫了片刻，顾凝轻轻搬着他的手，想往下挪一挪。
她动作很轻，不敢扰到他。
结果，沈照的手果真往下挪了三寸，直接给罩到了她……胸前去。
“……”顾凝僵住了。
靠的那么近，他匀称的呼吸几乎喷薄在顾凝的脸颊上，现在又是这么个动作。
顾凝脸色有些发红，只好咬着牙，耐着性子，继续轻轻地挪动他的手。
沈照的警戒心很强。
好在，她前世曾照顾过受伤昏迷的沈照，知道怎么样的力道能让沈照浑然不觉，自然而然地移动肢体。
尽管要做到那样的力道有点难。
终于，沈照的手又往下挪了三寸，搭到了顾凝腰间去。看書喇
顾凝暗暗松了口气，再没动作，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沈照着实是累惨了，大半月没怎么好好合过眼，这一觉睡得太沉，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下午。
别说是陪着睡的顾凝有些陪不下去，便是外面候着的手下，都不太放心，快要冲进来看情况了。
沈照翻身坐起，有些发愣，“你怎么不喊我？”
他看得出来，顾凝眼神清亮，怕是老早就醒了。
顾凝说：“你又知道我没喊？是你睡得太沉了，喊了好多次都不醒……好了，快起身吧，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
沈照默默，微皱着眉头，心中思忖，难道真的喊了他好多声都没听到？
他一向警觉——
正这么想着，沈照便见顾凝起了身下床。
沈照回了神，把她拦住：“我让兰月和曼月拿衣服过来你再起身，别着凉。”
“……好。”
顾凝坐会床榻上，看着沈照动作矫健地下床穿靴披衣，然后朝外吩咐：“来人。”
不多时，兰月便捧了衣服和热水进来，沈照一边洗漱一边说：“准备饭菜，沐浴的热水，另外去请一下云先生。”
“是。”
顾凝身上其实没有别的伤，只有肩膀那一处，是因为一直昏沉才卧床不起的。
这会儿彻底清醒，便由着兰月和曼月伺候，换上了一身水蓝色交领裙子。
沈照回过头说：“先请云先生看看，再沐浴、吃饭。”
“……好。”顾凝轻声应着。
片刻后，云少泽来了。
瞧见顾凝能起身，云少泽心底也高兴，一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浮起三分笑：“诊脉。”
顾凝把手腕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