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君临风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一点小事而已，明日你还是得去丞相府，苏清寒的性子阴沉莫测，不好拿捏，不如到时候我陪你前去，若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顾凝说道：“你帮我解围的次数多了，他反倒会越紧盯着我。”
“我只是作为大夫前去给他看病的，他为了自己的眼睛，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我会很小心地应对的，多谢君世子。”
“……”君临风静默片刻，心知顾凝说的不错，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那……沈二，你和顾姑娘安在，时辰不早了，君某便离开了。”
“好！”
沈照回过神来，送君临风离开了。
顾凝站在枫园的屋檐下，表情无比平静。
她默不作声地转身进了屋子里，小心地把金针拿出来，仔细整理。
沈照不过片刻就回来了，凑到顾凝身前去，说：“他来的突然，正与我说龙威军的动向，柳一舟便到了——”
“嗯。”顾凝点点头，“他有事情要过来，倒也是不好拦着他，况且他为我们争取了一晚上的时间呢，挺好的。”
“……”沈照诧异无比地看着顾凝，“你不讨厌他了？”
“他在帮我，我哪讨厌的起来？”顾凝有些无奈，语气平静。
再加上知道现在挂在脸上讨厌也没用，所以她便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
沈照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觉得她这份“不讨厌”来的着实是突兀。
毕竟，顾凝昨晚还愤怒的嘶喊，恨不得君临风去死。
女孩子的情绪转变的都是这么快的吗？
但眼下，顾凝要去丞相府这件事情，占据了沈照心里所有的位置，他握住顾凝摆弄金针的手，迟疑地开口：“阿凝。”
“嗯？”顾凝抬头看过去，见他眉心紧皱，忍不住放柔了语调，说道：“你其实不必太担心我，就算去到丞相府，我也知道如何应对的。”
沈照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好，我明日让兰月和曼月跟着你。”
然而沈照也知道，她们进不了苏清寒的寒月轩。
若是丞相府中真的发生什么，兰月和曼月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他眼神深沉，心底一片复杂，越发憎恨苏清寒。
也更加憎恶自己。
他如今，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去和一个随时会为难她的豺狼周旋，而他无能为力。
大哥和父亲总要他收敛，总要他小心，总说侯府要守着本分，要明哲保身，除非逼不得已，绝不去要去招惹别人。
可如今，却要这般受制于人！
这乱世，一味的明哲保身，作壁上观就真的有用吗？
……
雪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一早，乌压压的一大片龙威军立在南阳侯府外。
柳一舟翻身下马，带着一队人进到了府里去，直奔枫园。
沈照立于院中，面无表情地说：“柳统领来的好快。”
“相爷的病情要紧，本将军不得不来的这么快——”柳一舟视线锐利，越过沈照的肩膀，看向后面紧闭的门扉：“顾神医可起了吗？”
就在此时，开门声响起。
沈照回过头去。
顾凝穿着一身靛蓝色衣裙走了出来，披着同色系缀白色绒毛边的斗篷，身后的兰月和曼月提着药箱。
“已经准备好了，这便随柳统领走。”顾凝温声说。
柳一舟心中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沈照说：“一个时辰后，我去丞相府接你。”
“嗯。”顾凝点了点头。
那方，柳一舟冷冷说：“等为相爷看完了病，龙威军自会护送顾神医回来。”
沈照没有理他，而是上前为顾凝整理了一下斗篷，低声说：“别冻着。”
柳一舟是耐心不足的。
顾凝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此时也不会磨蹭，递给沈照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迈步下台阶，随着柳一舟去了。
沈照立于枫园廊下，瞧着顾凝的身影看不见了，才冷声吩咐：“戏月，你给苏玉递个消息，今晚入夜之后，约他在万花楼一见。”
……
顾凝到丞相府的时候，天上又飘起了鹅毛一样的雪花，倒是下的不大。
相府原本被扫的干干净净的庭院里，逐渐落下层层白霜。
那些龙威军们还是三步站一人，身穿铠甲，手扶刀柄的站着，并未因为大雪，岗哨有丝毫放松。
兰月帮顾凝打着伞，一路就到了寒月轩。
照理是第一次来的那一套，搜身，检查，将兰月和曼月堵在了外面，柳一舟亲自提着药箱，带着顾凝进到了内室。
寒月轩的内室依然没有火盆，比外面还要冷。
“主公，人来了。”柳一舟上前说道。
他一惯冰冷无情，倒是难得对着苏清寒的时候，能细声细气。
“嗯……”苏清寒淡淡应了一声。
他此时正盘膝坐在楠木床榻上，双手轻放与膝盖，眼睛上还是蒙着白色绸带，面孔准备无比地转向顾凝的方向：“小丫头，你的身体好了吗？”
顾凝垂着眼帘，朝着苏清寒方向行了个礼：“托丞相大人的福，已经好多了。”
“托本相的福？”苏清寒轻笑一声，“你可是因为本相才被人算计的，如今说这话，在怪本相不成？”
“顾凝不敢。”
苏清寒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忽然吩咐道：“柳一舟，你出去。”
“是。”
柳一舟很快退了下去。
等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苏清寒又说：“站的那么远干什么？过来诊脉。”
顾凝便上前几步，微欠下身子去，手也捏上了苏清寒的腕脉。
苏清寒说：“你的手很凉。”
顾凝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直言道：“这里很冷。”
“冷吗？”苏清寒挑眉，“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顾凝没有说话，认真地诊脉，片刻后说：“请丞相大人换手。”
苏清寒把手换了。
顾凝指尖便切上了苏清寒的脉搏去。
室内很冷，也很静。
苏清寒又开了口：“怎么不说话？”
顾凝谨守本分地说：“诊脉的时候要心神合一，开口说话容易分神。”
“是么。”苏清寒慢条斯理地说道：“听说，沈旭和沈照那两兄弟都对你不错。”
“……”顾凝默默。
他这是在与自己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