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梵音被惊得一缩手,赶紧丢了手里的烙铁,脸色强装镇定。

  宋伯雪看呆,这姑娘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她想做个好官真难。

  “柳姑娘,本官真的是来为你做主的,本官初来乍到,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先放了那王公子。”

  柳二娘哭声一顿,又呜呜哭起来。

  宋伯雪彻底黑了脸,电视里不都演普通百姓很怕官老爷吗?

  怎么到了她这就变成了这样?

  江梵音在一旁默了默,轻声开口道:“柳姑娘,你冷静一下,宋大人真的是来帮你的,你好好想想有没有证据,我们一起想办法。”

  “大人真的是来帮我的?”许是江梵音的声音柔和,让柳二娘少了一些惧意,她止了哭声,脸上仍旧挂着一丝不信任。

  宋伯雪闻言一喜,不叫狗官了,叫她大人了。

  女主出手就是不一样,这是被剧情给偏爱成了啥样。

  她点头道:“当然,本官就是来帮你的,你有没有证据?”

  虽然说抢了三两银子不是什么重罪,但至少要杀鸡儆猴,让百姓知道她不是见钱眼开的贪官。

  柳二娘却是又低下了头:“那晚王公子带着两个泼皮无赖拦住了我,直接就把银子给抢了,并没有人看见…”

  当时天色已晚,她卖完花茶回家路上遇到王公子纠缠,乡间小路上本就行人稀少,她顾及着歹人乱来,被抢了银子就拼命跑回家,等到天亮才敢来县衙报案。

  结果坏人被当堂放了,她被关押起来了。

  “这就不好办了。”听完柳二娘的话,宋伯雪又犯了难。

  没有证据,这案子看着简单,办起来却不简单啊。

  宋伯雪吩咐牢头给柳二娘松绑,又叮嘱一番要好生对待,才和江梵音一起离开了县牢。

  回去后,宋伯雪便用清水洗起了脸,总觉得脸上发痒。

  江梵音看她不停用力擦脸的样子,轻声道:“已经洗干净了。”

  宋伯雪一脸的生无可恋:“不,洗干净的是脸,可是洗不掉我心灵上受到的伤害。”

  江梵音:“…”恕她没有这种体会。

  又反复洗了几遍之后,宋伯雪才停下:“江姐姐,你说这案子怎么办?”

  没有证据的事,难办啊。

  江梵音凝神想了想:“柳姑娘说的属实吗?确定是王公子所为吗?”

  她虽然不曾为官,但爹爹做了多年知府,所以耳濡目染之下也知晓一些为官之道。

  断案最忌偏听偏信,无论是苦主还被告的话都要需求证后。

  宋伯雪揉揉眉:“属实,那王公子已经亲口承认了。”

  不仅如此,还给她送了一百两银票,暗示她最好给柳二娘动刑,好好教训一番。

  原主个见钱眼开的,当场就应下了,银票都上交给宋氏做棺材本了。

  江梵音不解:“那为何要放了王公子,反而把柳姑娘关了起来?”

  既然被告都认罪了,为什么不把被告抓起来,反而把苦主关进了大牢。

  难道说还有什么内情?

  宋伯雪对上她疑惑的视线,犹豫了一下选择据实相告:“王公子他爹送了一百两银票,我一时鬼迷心窍收下了,现在就很后悔。”

  江梵音一愣,下意识道:“一百两你就把人放了?”

  宋伯雪顿时觉得自己又被鄙视了,才一百两就被收买了。

  原主跟个没见过钱似的,欢欢喜喜的就把人放了,好像原主确实没怎么见过银票,一直过得很清苦来着。

  “那不是一时鬼迷心窍吗,我现在悔悟了,当官要为民做主,不能贪赃枉法。”

  江梵音看着她一脸悔不当初的表情,心下无语。

  您早干嘛去了,收银票的时候怎么没有这觉悟。

  两人沉默片刻,门被敲响。

  周师爷走进来:“大人,前夜大雨把西边的天桥冲了个豁口,您看要不要从银库里拨银子修一修。”

  宋伯雪闻言,伸手去翻账本,前天好像看到了,她找到账本,确认了一下上面的数目。

  银库的现银还剩三百两,这平川县的财政太紧张了,也不知道够不够。

  她揉了揉眉:“修桥大概要多少银子?”

  周师爷当作没看到她脸上的为难:“初步估算要一百两,还有衙役们的月饷该发了,也要一百两。”

  “容本官想想,你先退下吧。”宋伯雪听得头大,算得怪清楚,还知道留一百两银子。

  赶走周师爷,她便拿起账本,账本记录得很简单,总结下来就是这平川县太穷了。

  商户交上来的税收低得可怜,百姓的田税、粮税更是没法看,好多都是以粮抵税,年年都勉强应付,倒是粮仓里屯了不少粮食,现银只剩下三百两。

  宋伯雪把账本一摊,两眼无望。

  江梵音抬眼去看账本,见宋伯雪没有阻拦的意思,便拿起来翻了翻。

  “桥要修。”她一路来到平川县,也看得出这里并不富足,路就没见有几条平坦的。

  宋伯雪耸耸肩:“我也知道要修,关键是拿什么修,就三百两银子,若是修了桥发了月饷,以后出点啥事都没银子应付怎么办?总不能让我自己贴补。”

  原主也才当上县令,刚领了一个月俸禄,除了贪下的两笔银子,根本没多少积蓄。

  一县财政尚且如此,底下的百姓可想而知是过得是什么日子,百姓苦啊,父母官不易啊。

  江梵音放下账本,低声道:“无需你贴补,有人能贴补。”

  这种事情,爹爹做过,她印象深刻。

  宋伯雪眼神一亮:“怎么说?”

  江梵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似乎很信任我?”

  从带她去县牢,到方才吐露贪赃,再到眼下任由她翻看财政账本,怎么都觉得这人对她过于信任了。

  宋伯雪心里一顿,那不是废话吗?

  你是女主,还是个正能量的女主,不信任你信任谁。

  但这些话她心里知道就好了,不好说出来。

  她想了想道:“娘常说,爹爹生前便言江伯父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官,你我又自幼定下婚约,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宋氏自然没说过这话,反而对江知府颇有怨言,说什么江家不念旧情,不然怎么把原主安排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

  江梵音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信是没信。

  “爹爹也常说宋伯父是可信之人。”不然也不会有她和宋伯雪的婚约了,不过宋氏和宋伯雪是否可靠就有待考量了。

  宋伯雪点头:“所以眼下该怎么办?”

  江梵音没有说话,提笔写下一个字:捐。

  随后又在‘捐’字的前面写下一个‘认’字。

  认捐?

  宋伯雪看得一头雾水,她对古代的捐款流程并不了解,倒是记得现代若是某地发生自然灾害,一些企业会自发捐款。

  所以这认捐是什么意思?

  江梵音看她似是不解,便道:“平川县的富商大户并不少,因何税收却那么低,不过是他们只顾私利,享受着官府庇护,却不思回报朝廷,不顾百姓死活罢了,所以要让他们认捐。”

  宋伯雪这下明白了,认捐大约就是自发捐款,心甘情愿,可是具体该怎么操作呢?

  “王家是一个突破口,那一百两太少了。”江梵音提示道,既然确定王公子犯罪属实,便无需手软。

  宋伯雪顿时懂了:“借题发挥?”

  江梵音弯唇一笑:“不错。”

  美人含笑,眉似新月,眸光里透着愉悦,即使身着男装,也顾盼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