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若寒救了自己,谢小凡也就对他放下了仇恨,甚至于还主动示好。

  回到宿舍,谢小凡翻出了谢故给他塞的零食,踩着下铺的床垫,看向上铺,“学神~~~”

  正在看书的柏若寒冷冷地看他一眼。

  谢小凡冲他晃了晃手里的薯片,“吃零食么?”

  柏若寒冷冷的扭过头继续看自己的书,“不吃。”

  谢小凡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好吧。”

  几分钟后,他又回来了,“学神~~~”

  柏若寒放下了手里的书,闭了闭眼,超级暴躁,“又干什么。”

  谢小凡晃了晃手里的果冻,“吃果冻么?”

  “不吃。”

  “学神~~~吃巧克力么?”

  “不吃。”

  “学神~~~”

  “滚!”

  ……

  谢小凡成功把柏若寒给惹急了,受到了训斥的猫猫嗖的一声就缩回了下铺。

  “不吃就不吃嘛。”谢小凡好委屈,“凶什么凶……”

  刚安静不到十秒钟,柏若寒就听见下铺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吃薯片声音,就仿佛宿舍里有一只大号仓鼠。

  彻底无语了的柏若寒,“……”

  他从上铺翻下来,拿着书,准备出去自习。

  走出去没几步,一回头,没想到谢小凡竟然跟着他,怀里还抱着薯片,“学神学神,你要去哪?”

  “别跟着我。”柏若寒非常不耐烦,神色冰冷,“滚!”

  “我……”

  “滚。”

  “不是……”

  “滚。”

  “我想说……”

  “滚!”

  ……

  柏若寒一边向前走,一边扭头驱赶着谢小凡,“你烦不烦啊!我都让你滚了!”

  话音刚落,他的脑袋就呼咚一声撞上了紧闭的宿舍大门,登时就头晕眼花,“……”

  几分钟后,谢小凡手里拿着冰袋给柏若寒冰敷额头,“那个学神,我就是想告诉你,老师在群里发消息了,今天宿舍门门禁坏了,正门不开,只有小门开。”

  柏若寒额头上肿了个大包,一张脸已经是铁青的,心里憋闷着一座喷发不出来的火山,此时此刻心口堵的说不出话来,“……”

  “学神~~~”谢小凡又靠过来了,“你学习怎么那么厉害啊~~~”

  柏若寒忍耐着自己的脾气,“天生的。”

  “我爸也特别聪明。”谢小凡想起了凡渡,他吸了吸鼻子,“我爸是农科院教授呢。但我另外一个爸就不行,学习特别差……”

  柏若寒实在是不想听他再说自己的两个爸爸怎么怎么了,“你……就这么爸宝么?”

  柏若寒听到这句话,他的脸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他将谢小凡狠狠一推,“滚开!”

  随后他就孤身一人走出寝室了。

  谢小凡被推倒在床上,看着空空如也的寝室,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柏若寒要是真的没有爸爸……

  那他天天听着自己和爸爸们打电话一定……特别难受吧……

  “爸……”谢小凡爬起来哭唧唧的给凡渡打电话,“我好像做错事儿了。”

  “怎么了?”凡渡正在开车,“发生什么了?”

  “我……”谢小凡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我一个朋友,他……”

  他忽然停顿住了,情商智商都不怎么高的脑袋,忽然意识到……如果换作他自己的话,可能并不愿意让更多人都知道自己的伤口。

  就比如他自己,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实际上是捡来的。

  “没什么了。”谢小凡吸了吸鼻子,准备挂断电话,“爸,没事儿了。”

  “怎么吞吞吐吐的?”凡渡皱起眉头,“自己能解决么?”

  “能。”谢小凡深呼吸了一下,准备自己解决这件事,“你好好照顾我爸。”

  “嗯。”凡渡嗯了一声,“有问题随时打我电话。”

  谢小凡挂断电话以后,思索了几秒钟,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忽然猛的一拍自己大腿,按照现在的时间,凡渡一定跟谢故在一起,可这一次谢故并没有把电话抢过来,跟自己说话!

  谢故他……

  与此同时的车上——

  凡渡挂断电话以后,看了一眼汽车后座裹着毛毯的谢故,“好受一点了么?能坚持住么?”

  “我没事儿……”谢故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冷汗,他深深喘息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刚刚……是小凡的电话吧?他怎么了?”

  “没说。”凡渡也不知道谢小凡究竟是遇上了什么,“或许是有了自己的心事。”

  “我……”谢故挣扎着要去拿自己的手机,“我打电话给他问问……”

  “别动了。”凡渡驾驶着汽车几乎是一路踩着超速的线,内心里已经焦急如焚,“你现在这样给他打电话,他更要担心了。”

  谢故痛到呻吟了一声,瘫倒在了后座上,浑身肌肉绷紧,汗水湿透了衣衫,“凡渡……要我真的有什么问题……孩子……”

  “不可能。”凡渡果断的拒绝他,“我会让医生全力以赴保你。”

  “凡渡……”谢故眼中含着泪水,“快六个月了……这个孩子能活……她是一个奇迹……”

  “谢故,我再告诉你一次,我的选择是保你。”凡渡咬紧了自己的牙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心狠,“你永远都是我的唯一必选项。”

  汽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凡渡抱着谢故就冲入了妇产科的走廊,早就等候在此的江寄南带着护士和手术床迎上来,“把人放在手术床上,平躺,不要压迫呼吸……”

  “谢故……”凡渡紧紧握住了谢故的手,逼迫他看向自己,“你看着我,坚持下来,你就当心疼心疼我,没了你我根本就活不了……”

  谢故已经被戴上了吸氧面罩了,他泪眼婆娑地看着凡渡,呼吸之间,都会给吸氧面罩蒙上一层雾气,“凡渡……我爱你……”

  “宝宝……”凡渡已经哭出声来了,“答应我好不好,答应我……坚持住……”

  “会没事儿的。”江寄南拉着凡渡的肩膀,想要将他带离,“相信我们,一定会没有事儿的。”

  手术床被推走,凡渡看着躺在手术床上的谢故,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吼出来,“谢故——!!!”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这么被撕裂成了两半,筋连着筋,血连着血,随着的谢故远去,这一种联系被不断拉长,行将就危,被拉到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膜,马上就要崩断。

  手术室的大门轰地一声合上,红色的手术灯亮起来,宣告着手术的进行。

  凡渡身形不稳脚下一个踉跄,他的世界里从此就只剩下的那盏红灯。

  “比我们预期早产了四周。”江寄南搀扶了他一把,“兽人孕期普遍六到八个月,鉴于你们的第二物种,这个孩子的孕期我们估算在七个月。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好了,而且六个月的胎儿体积较小,分娩时候对孕夫压力更小……”

  凡渡的脸色和嘴唇都是苍白无力的,两只手紧张地绞紧在一起,血液都不流通,冰凉冰凉。

  他已经失去一次谢故了,万幸命运让他们重逢。

  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凡渡闭着眼,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祈祷上苍。

  凡渡听到这样焦急的喊声,心脏在这一瞬坠入了深渊,他的瞳孔猛的睁大,没想到命运还真就给他这样一击。

  他几乎是行尸走肉一样来到护士面前,嘴唇哆嗦着,话都不会说了,“我爱人……”

  护士神色匆匆,两只手上都沾着血,气喘吁吁,“生殖腔破裂,大出血,病危通知书签一下……”

  听到“生殖腔破裂”这个词儿的时候,凡渡的大脑轰然一声,几乎是晕眩。

  几十年前同样的噩梦再度重演……

  “我和他血型一样……”凡渡几笔潦草的签完字,撸起自己的袖子,展示给护士看,“抽我的血……把我的给他……”

  江寄南走过来,想要把他拉走,“学长,你的血不能用,献血有一定的流程……”

  “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凡渡几乎要给他们跪下来了,眼里含着眼泪,几乎是撕心裂肺,“抽我的,我的能用!!!”

  在造化弄人的命运面前,他除了等待以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么一点了。

  手术室外的挣扎与吼声,穿透了手术门,进入了谢故的耳朵里。

  他的意识已经不清醒,全身血液都冰冷下来,粗重的呼吸,让氧气罩蒙上了一层白雾,“凡渡……”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喃喃着,“凡渡……”

  “坚持住……”医生护士都在给他打气,“挺住,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谢故咬紧了自己的牙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他的脖颈向后仰起上面牵连出一道一道青筋,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呐喊道,“凡渡——!”

  手术室外的凡渡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声呼喊,他扑向了手术室,“谢故——!”

  下一秒钟,婴儿嘹亮的哭啼声响起来了,清晰无比地穿透了他的耳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