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接过账本，翻看一通，也蹙起眉头。
比他想象的还要遭，这样的账目别说入户部的库，就是民间商铺都不可能准允。
可偏偏就记在账上，白纸黑字存放了这么多年。
当年父皇因此事震怒，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户部和刑部的文书都是由父皇亲自过目，怎么会如此呢？
“账目潦草，根本看不出名堂，怎么办？”苏启音抬头看他。
裴珩变戏法似的又从袖中掏出一本文书。
刑部记录温家贪案的卷宗。
“……”苏启音有一瞬恍惚。
这么大一卷东西，他是怎么藏在身上还看不出来的？
机器猫都没他离谱。
裴珩眉梢一挑。
又是没听过的新人物。
隔段时间就用新名词形容他，他都快数不清了。
苏启音接过案卷，逐字研读。
这份案卷她曾经看过，此前处理苏府一案时，刑部尚书曾给她看过。
她当时只觉得看着不对劲，并未深想，现在再看才发觉真的有问题。
刑部记录案件详情，所以温家贪没的每一笔银两都记录在册，可问题就是，记录的太过详细，每笔银子都有来源，甚至连数年前的事也能翻出来细数。
刑部断案讲究认真，但这未免太离谱了。
想贪没这么大数量的银两，不知要花多少年，有的可能温家自己都记不清是怎么来的吧，可偏偏刑部记得清晰明了。
没有漏洞，就是最大的漏洞。
她把案卷还给裴珩。
裴珩也发现了问题。
“看来二十年前的贪案有问题。”裴珩轻声道，“此事是镇北王和父皇亲自办结，若是记录有问题，就说明父皇也有问题。”
“你怀疑父皇故意陷害温家？”苏启音不太信。
先不说温家只是商户起家，并没有到枝繁叶茂惹君王忌惮的地步，只说温家只是文官，祖父也只是户部尚书，一辈子兢兢业业，并无异心也没有有异心的资格。
哪里会惹到先皇，遭全族流放之罪呢？
“不会，父皇不是喜欢猜忌臣子的人。”裴珩也觉得不对。
可那会是什么？
两人正一人一本研究着，屋外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裴珩率先反应过来，吹了灯，拉着苏启音到窗下藏着。
不多时，院门被打开，一个人影小心翼翼地进了门。
点了一个火折子，直奔某个书架去，在中间拿了一本账册。
回身之际，苏启音看清了他的脸。
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拿了账册在手里翻看一阵，然后揣进怀中，吹了火原路返回。
院门落锁声结束，苏启音才走了出来。
“他偷了什么？”
裴珩看了眼账册所在的书架，“就是前几日偷出来给盛锦荣看的那本。”
他特意看过位置让范无救晚上偷的，所以记得。
“那他偷走了是要销毁证据吗？”苏启音紧张地问。
毕竟国库出了烂账，户部首当其冲问责。
“大约是吧。”裴珩淡淡道。
“你不急？没了这个账你还能查什么？”苏启音蹙眉。
“那是假的，我让人还回去前抄了一份，真的那份在我的书房。”裴珩慢条斯理的说。
“……”苏启音再一次被折服了。
这人的心是不是全是洞啊，这都能想到？
“那假账册没有官印，户部尚书会发现的。”她不信邪，接着问。
“官印也在我的书房。”裴珩眼里含起笑意。
“……”
她忘了盖官印的本人就是他。
败了。
“你可真厉害。”她不情不愿却服气地感慨。
裴珩薄唇一勾，很是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