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着急否认。”
刚想张嘴的冯玉蓉：“……”
“我知道你能联络到其他人，今晚我要见到人。”
冯玉蓉有满腹的疑虑，但什么也不敢问。
沈月乔说完，便回去在沈汀乔身边坐下了。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孟贵妃的伤又到了什么程度。
还有赵老头。
他也在宫里，不可能不连累到他。
一切都是谜团。
她急需要找到那个线头。
之前她就猜测冯玉蓉的身份不简单了，只是没到时间也就没有点破。
但眼下这个困局若是解不开，她们这么多人，很可能都出不去了。
地牢里烛火昏黄。
沈月乔的神色也晦暗不明。
而隔壁的那间牢房里，冯玉蓉心惊肉跳。
姑娘……不，少夫人果然早就知道了？
阳春三月，人间草长莺飞。
可这地牢里，却冷的瘆人。
四面黑黢黢，冷冰冰，只有那么一盏昏黄的蜡烛摇曳着。
沈月乔也只能耐着性子等。
这一等。
便等到了天黑。
其实，她也不知道天黑没黑。
只是感觉过去了许久。
昏昏欲睡之际，被一阵吵闹声给惊醒。
众人朝外看去。
两名女牢的嬷嬷拖着个人进来。
昏昏黄黄的烛火下，被拖着那人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半张脸，身上素色的衣裳破破烂烂，斑斑点点。
被拖着也没有动弹，只能闷闷发出一两声闷哼。
好像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而随着地牢打开那股风吹过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也扑鼻而来。
呛的众人都是一惊。
那人，浑身是血啊！
沈月乔抬头一瞥，也是心一惊。
立刻起身冲到门口，“等等！”
那两名嬷嬷立刻朝她看来。
沈月乔：“是不是春兰姑姑？”
披散着头发那人，似乎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吃力的想抬起头。
却用尽力气也做不到。
但她是动作还是散开了挡住脸的头发。
借着昏黄的烛光，地牢里的采芹等人也终于看见了披散着头皮那人的面容。
“春兰姑姑！”
“她这是怎么了？”沈月乔问那两个嬷嬷道。
这二人不耐烦的道，“没看见么？就剩一口气了。能不能活过今晚都难说。”
沈月乔当然看出来了。
“能让我看看么？”沈月乔强调道，“我是大夫。”
两个嬷嬷对视了一眼，不屑的道，“她都算半个死人了，菩萨来了也没用。”
“人可是你要看的。万一死了……”
沈月乔：“死了我负责！”
那两个嬷嬷互相看了一眼，“一个死囚，你也不嫌晦气。”
但说着，其中一个人还是打开了沈月乔这一间的牢门，然后把春兰姑姑给拖了进去。
春兰姑姑只虚弱的发出了一声闷哼，已经没有力气反抗。
沈月乔忙拉住开门那人，“能劳烦嬷嬷打盆热水么？”
“怎么那么多事？”
沈汀乔见状，二话不说拔下头上的簪子塞进那位嬷嬷手中，“劳烦嬷嬷了。”
“等着吧。”
有了银簪，那嬷嬷这才放缓了脸色。
二人不耐烦的嘟嘟囔囔了些什么，到底是锁好牢门走了。
沈月乔和沈汀乔赶紧将人扶起来。
但一碰到春兰姑姑，她便疼的又闷哼了一声。
“别……别管我了……”
沈月乔把蜡烛拿近了看。
春兰姑姑衣服上的血已经干涸，甚至结块了。
有的还粘在了皮肉上。
一动便撕扯着，所以格外疼。
她小心翼翼的撩起一截袖子来。
沈汀乔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骤变。
“这……”
纵是见惯了生死的沈月乔，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心惊肉跳。
却见，春兰姑姑的胳膊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皮开肉绽。
血迹斑斑。
很难想象，她全身上下会是怎样的情景。
沈月乔深吸了口气，放缓呼吸，连忙从身上摸出药丸要给春兰姑姑喂下去。
“……不，不要浪费了……”
春兰姑姑虚弱的抗拒着。
“你先别说话。”
沈月乔强硬将药丸喂了进去。
见状。
沈汀乔也连忙倒了碗水过来。
可惜。
这里也没有什么热水。
沈月乔就着冷水，偷偷掺着灵泉水给她喂了下去。
女牢的嬷嬷倒是很快打了盆热水过来。
还带了身衣裳过来。
走时又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春兰姑姑。
“让她走的时候，体面点吧。”
一样都是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人了，就剩最后一口气了，谁知道她的今天会不会是她们的明天呢？
说完，两个嬷嬷就走了。
沈月乔小心翼翼的扶起春兰姑姑。
沈汀乔帮忙拧了热手巾递给她。
可春兰姑姑浑身是血，叫人不知从何处下手。
犹豫了一下，沈月乔只能先替她擦了擦脸。
“别……别，为我……费心了……”
春兰姑姑断断续续的说着。
这几个字，仿佛已经用尽了她浑身所有的力气。
她已经是个没用的人了。
“我还，还是……连，连累了你。”
“你先别说话。”沈月乔着急的打断她，“你若不是真心想死，我有法子救你。”
春兰姑姑光芒将熄的眸中，又亮起了一点星火。
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仿佛是认清了自己必死的结局。
双眸一点一点闭上。
沈月乔对沈汀乔道：“三姐姐，扶好她。”
说着话抓起旁边空空如也的碗，强把春兰姑姑扶起来。
在她眼中最后一丝星光泯灭前，那空碗转眼间便一碗水满起来。
春兰姑姑陡然瞪大了眼睛。
“瞧见了么？我的医术是跟老神仙学的，不是跟人学的，所以我能治好陛下，马上也能治好太后。”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也知道你心中有恨。”
“把这个喝了，你就能活下去。”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这八个字温柔却坚定，充满了力量。
那一瞬，就像是一剂强心针打下去。
春兰姑姑艰涩的蠕动着双唇，“活，下，去……”
人有了求生意志，才能活下去。
沈月乔欣然将一整碗灵泉水给她喂进去。
春兰姑姑心急吞咽，呛的涕泪横流。
“慢点，慢点……”
她好像都听不见一般，拼命的想将那碗救命的水喝光。
她却不知，只要沈月乔愿意，那碗水是喝不完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
春兰姑姑慢慢的闭上眼，就好像睡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