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
很轻的一声气声。
沈汀雪手中的蝶恋花金镶玉簪子被她分成了两截。
不知道簪子还有机关的春蕊惊得目瞪口呆，忙摆手否认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簪子是断的。我……”
“因为是二姑娘的东西，我怕大姑娘认出来，我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敢戴啊！”
她是真的害怕，怕沈汀雪一句话又把她给踹出去了。
却见沈汀雪将簪头那节在晃了晃，然后断口在掌心里一倒。
一颗莹白圆润的珍珠从簪子里滚落出来。
春蕊已经傻眼了。
秋水却是一脸的平常。
她早就一眼认出，那是林氏当年送给沈汀蕙及笄礼的簪子。
沈汀雪却不肯罢休，又在簪头那截看了又看。
才终于在镂刻的蝴蝶背面，找到一个极小的蕙字。
“呼……”
沈汀雪长长抒了一口气。
将珍珠塞回去，又将簪子还原好，塞到秋水手中。
“让人给小乔带回去吧。”
然后便去研磨写了封信。
她写信的速度极快，写好了信便交给秋水，让她连信带簪子一起送回锦州。
秋水拿了信便出去。
沈汀雪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忍不住苦笑起来。
昔年她为了邱家的面子，嫁过来时就只带了两个陪嫁的丫鬟。
一个到年纪嫁人了，另一个至今才看清真面目。
若不是母亲给她找来了孙妈妈，又将如此能干的秋水指派来帮她。
她身边竟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了。
这么多年来，她一门心思全投在邱家人身上。
孝敬公婆尽心竭力。
一心想着挽回邱鸿文的心，也答应他将若姐儿接回来养在自己名下。
可她究竟得到了什么？
白纤柔又有了身孕，而且要母凭子贵登堂入室，邱家上下全都站在她那边。
反观她呢？
为邱家付出了一切，接下来等着她的，就是自己的丈夫多出一个平妻，自己离下堂仅一步之遥被彻底当成透明人这一条路了。
可凭什么呢？
沈汀雪眼眶一热，却笑出了声。
春蕊一直跪在地上。
看见沈汀雪的笑，背后却莫名一凉。
“……大、大姑娘，我知道我全都说了。你你，你可要……说，说话算话，我……”
没等她说完，沈汀雪便打断她道，“放心，我既然答应让你留下，就一定会兑现诺言的。”
春蕊忙不迭点头，口中连声说着，“多谢大姑娘！大姑娘大恩大德，婢子没齿难忘！”
沈汀雪笑了下，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秋水从外面回来。
却带回来两个高高壮壮，看上去孔武有力的婆子。
这两个婆子向沈汀雪行了一礼，齐声唤道，“大姑娘。”
沈汀雪便明白，这又是自己的母亲安排的。
“把人带走吧。”
沈汀雪眼尾余光扫了下跪在地上的春蕊。
春蕊一个激灵。
“大……”刚张嘴说出一个字，便被一块布塞住了嘴。
双手下意识想反抗，但也立刻被钳住。
她想喊喊不出来，惊恐的瞪大了眼珠子。
却改变不了被两个婆子合力横着给她抬出去的命运。
沈汀雪的眼皮子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侧目淡淡的吩咐秋水道，“你待会儿去账房，把我这些年的月银全部支出来。”
“是。”
“然后拿着我的印信去四海钱庄，将之前的银票……”
“全部挂失。”
最后这四个字，每一个字的咬字都很轻。
在外人听来轻飘飘的四个字，她每说出一个字，都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大姑娘想通了便好。”
秋水说的轻描淡写，却郑重的给沈汀雪行了个礼。
但面上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
“还有库房里的东西，今日也搬走吧。”
“婢子省得。”
……
秋水办事她是放心的。
只是，这些吩咐说出去，便是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心疼自己这些年的有眼无珠。
又庆幸自己的及时醒悟。
她嫁入邱家之初，邱鸿文为了在她面前表现，把她的月银硬是说到了五两一个月。
便是钱氏，之前也没有这么高的月银的。
但她沈棠雪从来不缺银子花。
而且邱家的账上就那么点银子，邱家人又要面子，每个月都过的紧巴巴的。
她往里贴银子都不知道贴了多少，所以这么多年也从没想过要用过该她的那份月银。
但是！
该她的，一分不能少。
不该是邱家的，他们一分都休想拿！
既然他们看不上商户的钱，那以后就别用了！
……
沈汀雪取走月银又挂失了银票的最直接结果就是，邱家账上没钱了。
而且是邱鸿文差人请了大夫来给白纤柔看诊之后，想打赏大夫的时候，才知道家里没钱了。
大夫给白纤柔看过之后，确定她只是受了些刺激，只要吃几副安胎药再休息几日，便没有关系。
邱鸿文大喜过望，张嘴就要打赏大夫十两银子。
然后他的小厮领着大夫去了账房，不仅十两的赏银拿不到，连诊金都没有。
大夫脸都绿了。
小厮却是傻眼了。
骂了账房几句，便让大夫等着，自己匆匆忙忙跑去找邱鸿文。
很快的。
邱鸿文就气势汹汹的杀到账房来。
“谁给你的胆子，说我邱府的账上没钱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账房也很为难，苦着脸道，“大少爷，账上是真的没有银子了。”
“往年都是大少夫人初五一早去钱庄取了银子来，家里才有的花销，今年大少夫人没有取来银子。而且……”
邱鸿文怒目一瞪，“而且什么？！说！”
“而且刚才大少夫人还让丫鬟拿着印信来取走了她的月银，账上就没钱了。”
邱鸿文不以为然的皱了皱眉，“她取月银怎么了？不就是几两银子，我可是堂堂一县之长，家里这么多铺子在营生，银子都上哪儿去了？”
账房也知道自己一张嘴解释不清楚，干脆把账本给邱鸿文递了过去。
邱鸿文一看，脸都绿了。
家里居然只有两间铺子在做营生了？而且一年就赚那么百十两银子？
可自从自己上任一来，一年光是跟下属官员出去吃喝应酬，开销就要上千两？
这还不包括父亲的古董字画，母亲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鱼翅燕窝。
还有二弟三弟读书的束脩，和买文房四宝书籍的花销。
家里日常买菜，一年也要几百两？
再看家里账上大笔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