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哭出来

  蒋南城差点没把手里的酒杯捏碎了。

  林默敏锐地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脊背微微挺直,按捺住回头的冲动,双脚却不着痕迹地转了个角度, 确保余光能看到蒋南城,同时蒋南城也能看到他的侧脸。

  察觉到那道目光更加灼热, 甚至隐隐含着怒气,林默勾了勾唇, 和李瑾仁的对话也从「哦」、「是吗」变成了「李先生真不愧是青年才俊」。

  谁让蒋南城这么多天不接他的电话。

  自己老婆和一个陌生男人「谈笑风生」,蒋南城气得牙根发痒,立刻就要上前宣示主权,还没走两步就被众人拦住。

  蒋氏即将承建码头上盖项目, 又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收购改组汤氏集团,再加上众说纷纭的蒋南城为爱不惜搏命的传言, 一时之间让他在港城风头无二。

  这还是蒋南城近一个月来首次出席公开场合, 众人自然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蒋南城耐着性子应付几句,眼见林默和陌生男子「打得火热」,终于忍不住了, 冷脸道了句失陪,拨开众人朝林默的方向走去。

  林默余光一扫, 对李瑾仁展露一个笑。

  虽然知道林默的笑只是出于礼貌和客套, 不参杂其他目的,李瑾仁还是被晃了一下眼。他从小在国外接受教育, 作风洋派,索性直截了当地问:“林默, 你现在有跟谁交往吗?”

  “有。”林默故意停顿, 等蒋南城走到足够能听清他话的位置才开口, 字字清晰,“我有一个很爱的人。”

  很爱的人。

  蒋南城满腔的醋意在听到这几个字的瞬间被冲得一点不剩,心神都荡漾。

  他步调轻快地走到林默身边站定,用眼神无声地宣示主权。

  林默是他的,港城人尽皆知。

  李瑾仁一愣,他刚回国,对林默和蒋南城的事并不清楚,但对蒋南城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当下恭敬地叫了声蒋总。

  蒋总不轻不重地嗯了声,算是回应。

  李瑾仁打量两人,虽然没说一句话,但肢体动作眼神气场无一不透露出亲密。再一看周围人投来的目光,李瑾仁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表情尴尬了一瞬,很快恢复自然,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地吹捧蒋南城:“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很羡慕林先生的爱人。如果以后有投资方面的问题,记得找我。我看到一个朋友,过去跟他聊两句,失陪。”

  李瑾仁走了,林默仿佛没看到蒋南城似的,把酒杯放下,自顾自朝宴会厅外走,一路上跟相熟的面孔打招呼。

  他离开宴会厅,朝洗手间走去,刚推开门,就被一只手环住了腰,整个人被抱起来,抵在了墙上。

  蒋南城一手扣着林默的腰,另一只手在他嫣红的唇瓣上摩挲,突然目光一沉,狠狠咬了上去,带着怒气的声音问:“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林默眨了眨眼,一点也不惊慌,还伸出舌尖舔了舔被蒋南城咬到的地方。因为喝酒的缘故,他眸光潋滟,眼尾似抹了一层薄红,美得让人心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着他突然揪住蒋南城的衣领,踮起脚视线和他齐平:“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蒋南城捏着他的下巴,语气泛酸:“不是你说,从此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

  林默被他颠倒黑白的能力气笑了,手指抚过被弄皱的衣领,故意朝他吐了口气:“那你还来干什么?”

  蒋南城被他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风情勾得魂都快没了。从前他就发现,只要林默喝了酒,身体里的某个开关仿佛就被打开了,平日有多纯情,酒后就有多勾人。

  他无比庆幸自己今天还是来了,否则这副风情万种的模样被旁人看去,他不得发疯。

  蒋南城扣住林默后腰的手一个用力,将他牢牢束缚在怀里。他凑近,贪婪地嗅着林默身上微微的酒气,声音低哑:“宝贝,我好想你,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

  林默的心弦被轻轻地拨弄了一下,他放松地趴在男人身上,声音轻软:“我也想你,蒋南城,我好想你。”

  他已经一周没见到蒋南城,没听到对方的声音,闻他身上的味道了。

  因为蒋南城突然再一次把他抱起来,抵在了墙上。

  意识到蒋南城想要做什么,林默的脸瞬间红了,推着他的胸口。

  这可是公共场所!

  蒋南城在他嘴唇上亲了亲:“宝贝抱歉,我忍不住了,我现在就想要你。”

  林默早就动情,但还残余最后一丝理智,闭上眼睛,咬着牙说:“回家。”

  ……

  林默是被抱出洗手间的,蒋南城根本舍不得放开他,把外套罩在他头上,不让人看到他的脸,从隐秘的通道下到停车场。

  林默的耳根都红透着,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不去看蒋南城。

  眼睛看不到,耳朵却还能听到旁边人的呼吸,皮肤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热气,鼻子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在狭小的车座间发酵,挤占为数不多的空气,让他呼吸不畅,口干舌燥。

  车内温度越来越高,林默感觉自己都要烧起来了。

  蒋南城一边开车一边留意林默的表情,一路开得飞快。离开酒店不过十分钟,林言的电话就打来了,问林默在哪儿。

  林默努力平复呼吸,让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哥,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家了。”

  林言沉默了片刻:“那你好好休息。”

  蒋南城促狭地看了林默一眼,林默忍不住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把头靠在车窗上降温,但没什么作用。

  蒋南城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把车速开到最快,到别墅楼下的时候,车还没停稳他就下了车,把林默打横抱起,一路飞奔到卧室。

  两人连灯都没开,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线深深地凝视彼此。林默无声地叹息,闭上眼,环住蒋南城的脖子,献上了亲吻。

  蒋南城被彻底点燃了。

  ……

  林言挂上电话,脸色有些不好。

  蓝正廷立刻察觉,揽住他的肩膀:“怎么了?累了吗?”

  林言打起精神:“不累。”

  蓝正廷在国外陪他那么久,今天算正式回归,新老朋友都得照面,他必须陪在对方身边。

  说话的功夫,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林言认出对方是他之前一直想合作的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总,姓黄。

  黄总一番寒暄,说:“之前没能和林总合作,真是遗憾,不过以后机会多的是,我手里正好有两个新项目,林总肯定会感兴趣。”

  林言:“您客气,我也一直期待和您的合作。不过现在公司是我弟弟在管理——”

  话没说完,黄总立刻接话:“小林总嘛,我知道的。听说他和蒋氏集团的蒋总好事将近,恭喜恭喜啊。对了林总,码头上盖的那个项目,蒋总是不是有兴趣把部分工程分包出去,能不能请你牵个线,我……”

  林言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姓黄的找他真正的目的原来是这个。蓝正廷打圆场,找了个借口把林言带到人少的角落。

  林言环顾四周。林默突然走了,蒋南城露了个脸也跟着消失了。他猜到什么,脸色又沉了几分。

  蓝正廷知道他的心思,叹了口气:“林默虽然是你弟弟,但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足够的判断力,你要相信他。”

  林言哼了一声:“我是相信他,他想跟谁在一起我都不会拦着,唯独蒋南城不行。”

  “你又来了。”蓝正廷说,“我并不是帮蒋南城说话,但他对林默怎么样,难道不是有目共睹的吗?”

  全副身家性命都能给林默,蓝正廷自问也不会做到更好。

  林言说不出话来。他也是今天来酒会才知道蒋南城为林默挡枪住院,还立遗嘱要把蒋氏股份交给林默的事。

  但他对蒋南城的芥蒂根深蒂固,不可能凭旁人三言两语消除。

  “好了言言。”蓝正廷哄道,“其实你做手术那几天,蒋南城也在B市陪林默,知道你不喜欢他,连病房的边都没沾。我看得出他是真心爱林默,你不要着急反对,给他一个机会试试看。如果他敢对不起林默,到时候不用你说,我第一个不会饶了他。”

  林言哼了一声,表情却舒展不少,蓝正廷揽着他的肩膀:“走,跟我去和钟总打个招呼。”

  皓月高悬,如水的月光洒进卧室。

  林默侧躺在床上,胸口起伏不定,漆黑的眼睛失神地看着某处。

  身心交融的滋味太好了,让他现在回味起来,整个人连灵魂都还感到战栗。

  蒋南城紧紧搂着林默,亲吻他露在外面的肩膀。

  林默的眼神恢复清明,向后踹了蒋南城一脚。

  蒋南城笑着照单全收,末了又嬉笑着凑过去:“宝贝,再喊一声。”

  林默嗓子都哑了,一想到被蒋南城逼着说了那些胡话,羞愤交加:“滚!”

  蒋南城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表情也有些痛苦。

  林默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蒋南城看着他:“宝贝,你打到我背上的伤口了。”

  林默:“……”

  他是背朝蒋南城被抱在怀里的,如果没记错刚才是用手肘轻轻抵了一下对方的小腹,难道他胳膊肘会拐弯,打到后背上去了?

  明知蒋南城是在撒娇卖惨,林默还是问:“没事吧,疼吗,给我看看。”

  蒋南城换成俯卧的姿势趴下,林默掀开薄被,看到后心的那处伤口时,心脏顿时像被人狠狠拧了一下。

  他之前一直不看敢蒋南城的伤口,这还是第一次,看着看着眼中就泛起泪光,情不自禁地伸手在伤口上轻轻抚摸,又俯下身亲了一下。

  伤口处末梢神经富集,本就敏-感,被林默这么亲一下,再加上他喷在周围皮肤上的灼热呼吸,蒋南城觉得又痛又痒又爽,仿佛有万只蚂蚁在爬。

  他一个翻身把林默压在身下。

  林默直视蒋南城黑亮的眼睛,轻声问:“疼吗?”

  蒋南城拉过他的手指亲了亲:“是有点,但宝贝亲过了就不疼了。”

  林默这一刻才真切感受到,蒋南城为了他真的连命都可以不要。

  蒋南城吻掉林默脸上的眼泪:“宝贝,我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哭,要哭也是在床上哭。”

  原以为林默肯定会臭骂他一顿,谁想林默只是涨红了脸,泛着水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蒋南城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就见林默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凑近在他耳边说:“那你就弄疼我,让我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