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顾明昭
坐上车的时候, 林默才真正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疲惫。
先是蓝正廷再是蒋南城，再加上林言生病的消息, 他神经已经紧绷了一个晚上。
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林默突然觉得有些迷茫, 思绪也回到一年半以前。
那时候他借着蒋元的事向蒋南城提出离婚，原以为蒋南城还会像以前一样找借口拖延, 谁知对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那复杂的眼神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蒋南城也把当初那笔钱还给了他，他存在卡里，一直没动。
再后来他来到沂市, 换了手机号，切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
但从那以后, 一些从未有过的记忆就像梦魇一样缠着他, 有时是在白天，有时是在黑夜，真实得彷佛他亲身经历过。每每都会让他感到心脏生理性绞痛。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但就在刚才，在他面对蒋南城的时候又再度出现。
林默下意识揉了揉胸口, 就听邢磊问：“不舒服吗？要不要开窗户透气？”
林默从思绪中回神：“不用, 我没事。”
“那我把空调温度调高点？”
“好啊。”林默错了搓胳膊，“是有点冷。”
邢磊关上空调, 又趁等红灯的时候从后座拿来一个毯子：“困的话就先睡会儿。”
“不睡了，快到家了。”林默把毯子搭在腿上, 侧头去看邢磊,“没想到你还挺幽默。”
刚才那一句话把蒋南城怼得不轻。
邢磊嘴角扬起：“看人不能看表面, 我还有很多面。”
说到此林默不由好奇：“介意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吗？”
“问吧。”
林默斟酌了一下措辞：“你条件这么好怎么还一直单着？工作太忙吗？”
邢磊抿着唇, 没有立刻回答，直到又一个红灯时才踩下刹车，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默：“有一部分工作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没遇上喜欢的。”
林默不由好奇：“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林默也笑起来：“那预祝你早日成功。”
当晚邢磊还是在林默家住下，第二天一早蓝正廷的人就来堵门，要带他走，林默要到蓝正廷的手机号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蓝正廷周围很安静，能听到仪器滴滴的声音，他嗓音听起来也很疲惫，林默猜他昨天离开后就回了港城，此刻恐怕已经守在林言的床前。他心里有些难受：“我哥怎么样了？”
“还在睡。”
“你跟我哥说我答应他的要求。”林默深吸一口气，“我在沂市还有点事要处理，处理完我立刻就回去。”
沉默片刻，蓝正廷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让人去接你。”
林默考虑了一下：“行。”
电话打完，门口的人就撤走了。林默立刻去学校，同邢磊一道下楼时，发现停在隔壁单元门口的那辆车不见了。
警报暂时解除，邢磊松了口气，虽然他很想留下来，但港城还有一堆工作，只得嘱咐林默：“上楼的时候注意看后面有没有跟着人，回家就把门锁好，有人敲门一定不要开……”
“知道知道。”林默觉得邢磊这样好像操心独自在家的孩子的家长，“你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邢磊注视着那张笑脸，强烈的不舍突然冲破胸腔，他上前一步一把抱住林默。林默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邢磊就又松开了他。
“你……”林默眨了下眼。
邢磊眸光暗了几分。他向来目的明确，一旦认准便主动出击，对林默志在必得。但这样的自信在得知林默突然要回港城的时候产生了动摇，也让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可没忘，除了蒋南城，港城还有个顾明昭。
邢磊又拍了下林默的肩膀，笑道：“我走了，港城见。”
直到邢磊的车子开出小区，林默才回过神，心情复杂地朝公交站走去。
原以为学校方面的离职手续会很难办，谁知校长一早等在办公室，亲自帮他办，还说什么“林老师辞职真是学校的一大损失，如果以后想回来随时欢迎”之类的话。林默心里清楚，今天之前校长恐怕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么热情只可能是蓝正廷打了招呼。
房东阿婆也通情达理，知道林默因为家里有事要提前退租，不仅不收违约金，连当月的房租都想退给他：“你平时也没少照顾我，帮我买东西跑上跑下，还带我去看病。好孩子我真舍不得你，家里的事你也别着急，总能解决的。”
林默还是坚持付了整月的房租，临走前还给阿婆买了牛奶和水果。
坐在蓝正廷派来的车上，透过车窗看着沂市的街巷行人，他突然生出了浓浓的不舍以及不安。当初选定这个城市是抱了一直生活下去的想法，没想到短短一年半就要离开了。
他要回港城了，那个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他的地方。
一到港城，林默就直奔医院。
林言的病房是个套间，空间很大，所有物品都是他用惯了的牌子，墙上还贴了不少风景画，桌上也摆着当日刚摘的鲜花，如果不是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就跟普通酒店套房差不多。
可见蓝正廷的确是用了心。
林言手指上戴着心电监测设备，眼睛紧闭着躺在病床上，脸白得像纸，呼吸更轻得像落叶。
林默难过地蜷起手指，小声问：“他怎么样了？”
蓝正廷见林默一回来就来医院，的确是关心林言，对他态度好了不少。他示意林默跟他走到外间，才道：“刚醒了一次，吃了点东西又睡了。”
“那他现在一天……”
蓝正廷知道他要问什么：“所有的都加起来，醒着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
林默眼眶突然就红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带他出国？”
“尽快。”蓝正廷声音也有些哽咽，“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
“好。”林默沉重地点了下头，“只要他肯去，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
蓝正廷深深地打量他：“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回来，好好管理公司。”
林默深吸一口气：“这个没问题。但我真的没有经验……”
蓝正廷打断他：“我已经给你安排了助理，有什么事她会帮你摆平。”
“但是林默。”蓝正廷突然话锋一转，“我想你应该明白，你哥让你回来的目的不是让你做个只会签字点头的工具人，他希望你能好好学，学管理，学用人，学怎么经营好一家企业。”
林默胸口突然堵得慌，他侧头看向窗外一群飞过去的白鸽，攥紧了手：“我知道。”
“你不用怕我，之前的那些话是我一时情急。”蓝正廷道，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而且我已经和你哥结婚了，所以我们现在是一家人。”
林默惊讶不已，反应过来后又觉得理所当然，蓝正廷对林言的爱只怕已经深入骨髓，不结婚才奇怪。
他道了句恭喜，病房里突然传来咳嗽声，是林言醒了。
蓝正廷快步走进病房，熟练地摇起病床，又把枕头垫在林言后背。林言苍白的脸上泛起笑意，看到林默时愣了下。
“哥。”林默走上前，“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一句话就让林默破防了，他强忍着才没哭出来。
蓝正廷知道他们兄弟二人有话要说，在林言脸上浅浅啄了一下：“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
被蓝正廷当着林默的面亲吻，林言的脸有点红，轻轻地「嗯」了一声，依赖的眼神注视着蓝正廷直到他关门离开，才收回目光。
林默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打趣道：“哥，恭喜你。”
“你都知道了？”林言笑起来，很快笑容又一点点淡下去，“其实我……算了，不说这个，你回家了吗？”
林默一愣，反应过来这个家指的是他在和蒋南城结婚前跟林言以及父母住的地方。
“还没。”他道，“我一回来就过来看你。”
林言眼里带着欣慰：“以后就住家里吧，你的房间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市区也有一套房子，你要是喜欢我也让人收拾出来。车的话还没给你准备，让你开我的旧车也不合适，我已经跟正廷说了，等你回来让你自己去挑一辆。”
“谢谢哥。”林默有些感动，“住哪儿开什么车都是小事，主要是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言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没有人天生就会。当初我接管公司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会，幸好有阿英姐还有正廷帮我。我知道让你从零开始你很为难，也明白你会害怕，但小默，你长大了。公司是爸妈的心血，所以请你……”
林言说得有些激动，又咳了起来，林默赶紧帮他拍背：“你别这么说，哥我答应你，我一定管好公司，我等你回来。”
两人又聊了些林默在沂市的生活，林默专挑有意思的事情说，把林言逗的笑个不停，蓝正廷进来看到，也难得露出笑脸。
林言醒了没多久就感到疲累，医生查完房后又沉沉睡去。蓝正廷和林默走到走廊，蓝正廷道：“我刚和国外医院确认，后天就走。”
虽然觉得突然，但林默明白，林言这个病拖不起。
蓝正廷又道：“你先回家收拾一下，我下午让兰英去找你，她会帮你尽快熟悉公司的事。”
兰英就是林言的助理，算是当初和他父母一起创建林氏的元老。
“好，我知道。”林默点点头，“我晚上再过来，今天晚上能不能让我陪陪我哥？”
蓝正廷不置可否。
林默没再说什么，朝电梯走去。走廊尽头突然转出一群白大褂，簇拥着走在最前面的一男一女。
光线刺目，林默微微眯起眼，却在看清男人的面貌后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那男人是顾明昭。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另一枚戒指应该在你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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