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刚好是沈嘉南伸手可以够到的高度, 他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小人,偏头问道:“陆哥,这是你什么时候的照片?”

  “初中的时候,我母亲很喜欢给我拍照。”陆淮看着这满墙的照片, 眼里透露出几分怀念。

  沈嘉南伸手抱住陆淮, 说道:“你母亲很爱你。我也爱你。”

  陆淮的手指在他的后颈捏了捏,嘴角轻吻过他的发丝, 两人紧拥在一起在墙上落下一个重叠的光影。

  陆淮带着他进了二楼最里侧的一个房间, 房间的装修风格与一楼大厅如出一辙, 墙体颜色被刷成天蓝色, 有一个很大的飘窗, 飘窗上铺了一层毛茸茸的毯子, 上面放了一个小课桌, 周围堆着几摞书籍。

  窗帘是白色砂质, 沈嘉南脑中突然出现了一副画面, 小时候的陆哥坐在飘窗上的小桌前, 手里捧着本书,窗外一阵风吹过, 将白纱吹起, 带来不知名的草木香,陆哥整个人都陷在阳光里。

  沈嘉南来到一个书柜前, 里面摆满了各种奖状和奖章,每个奖状和奖章旁都放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时候是两个人,有时候只有陆淮一个人。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扭头对陆淮说道:“陆哥,我们在家也放置一个这样的书柜吧。”

  “以后你获得的所有奖项都放在里面, 我每次也为你拍摄上一张照片。对了,还有照片墙,我要亲手做这些。”

  沈嘉南期待地看着陆淮,眼里盈满细碎的光。

  陆淮的世界从来都是黑暗,里面充满了让人作呕的污秽,沈嘉南就像一束明亮的光,一点一点穿透层层阻碍,将他带离了深渊。

  两人最后来到一个房间前,沈嘉南注意到陆淮握在门把上的手有些轻微的发抖,他心里大概有些猜想。

  房门打开,两人走了进去,这间房间比陆淮小时候的房间稍大些,里面的主体颜色是非常少女的淡粉色。在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上面画着一位站在玫瑰花田里的少女,她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身后是开得娇艳的花、碧蓝的天,绵软的云。

  色彩明艳丰富,画家笔里的画最能反应画家的情绪以及心理状态,画出这幅画的人当时一定很幸福。

  沈嘉南想起了刚刚看到的收藏着各种奖项的柜子里,里面有一座奖杯便是全国油画大赛的金奖,该不会……

  “陆哥,这副油画是你画的吗?”他问道。

  “嗯,当时我刚学油画没多久,画得不是很好。但是母亲很喜欢这幅画,便把它挂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陆淮回道。

  沈嘉南一双眼睛瞪地溜圆,指着墙上这幅画,磕磕绊绊地问道:“陆哥,你管这,这叫画得不好?”

  陆淮明显不能理解沈嘉南的惊叹,这幅画是他学油画时的初期作品,对于细节的处理以及色彩的把控远远比不上后期。

  看到沈嘉南仍旧在看墙上的油画,陆淮直接上前捂住他的眼睛,说道:“画得不好,不要看了。”他像是一个幼稚的小孩,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不好的一面。

  沈嘉南将陆淮遮住自己眼睛的手拉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陆哥,你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会喜欢这幅画吗?”

  陆淮摇了摇头。

  沈嘉南拉着他的手轻放在油画上,轻声说道:“因为这幅画是暖的,我想当初陆哥你画这幅画的时候心情一定不错。”

  陆淮怔了瞬,他像是拨开了漫天迷雾,透过这幅画他看到了自己小时候。一张大的画布,明媚到耀眼的太阳,成片的玫瑰花,浓郁的花香,还有喊着他名字的母亲。

  “陆哥。”

  沈嘉南的声音将陆淮的思绪拉回来。眼睛发涩,陆淮怔了瞬,他的手指划过脸颊,指尖触到了眼泪的潮湿,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笑得如此灿烂的母亲。

  梦里的她总是看不清脸,总是鲜血淋漓。

  “我母亲当初就死在这个房间里。”陆淮突然开口道,“那天刚好是我上油画课的时间,她笑着将我送到了门外,像是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沈嘉南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扰他。

  “可能是来自亲人之间的感应,那天我整个人都很焦虑,学油画的老师便提前放我回了家。家里面很安静,我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便进了她的卧室。”

  陆淮停顿了片刻,这才继续道:“淡红色的血水顺着浴室门下面的缝隙流出来,将地上米白色的地毯都染上了颜色。”

  “她躺在浴缸里,手腕往外渗出鲜红的血,脸色惨白。她死了。”

  “重度抑郁症,而我从来不知道,她在我面前一直表现得很正常,我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白天都会被她送去上油画课,很晚才回来。我们频繁搬家,这些疑点我从来没有深究,当时的我哪怕有一点警觉,她或许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陆哥,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没有人会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沈嘉南说道。他正打算上前,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个东西。

  “陆哥,油画一角好像夹着什么东西。”油画的一边没有被完全固定,从里面露出很小一截纸张,他上前从里面抽出了一个信封。

  因为放置的时间长,信封表皮有些泛黄,沈嘉南将信封递给陆淮,陆淮打开信封,一行一行看得仔细,最后将信封折好,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说道:“走吧。”

  两人没有上三楼,而是出了门朝着树林深处走去,视野逐渐开阔,是一处玫瑰花园,玫瑰已经过了花期,显得有些衰败。

  玫瑰花园的最中央竖着一块纯白的墓碑,上面的照片永远停留在她最美的年纪。

  “母亲,这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想带过来给您看看。像您希望的那样,我很幸福。”陆淮温声说道。

  沈嘉南上前深深鞠了一躬,“阿姨,您将陆哥教育的非常优秀,您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一阵风吹过,带着花香,在墓碑的旁边一朵玫瑰不畏寒冷,娇艳地开着。

  两人回去的时候,张姨已经做好了饭,沈嘉南发现餐桌上的菜都是陆哥平时喜欢吃的。

  “嘉南,告诉张姨你喜欢吃什么菜,等下次来的时候,阿姨给你做。”张姨笑着问道。

  沈嘉南咽下嘴里的饭,回道:“阿姨你做的饭很好吃,只要是你做的饭我都喜欢!”

  讨喜的话加上乖巧的长相,把张姨哄的眉开眼笑的,一顿饭吃得很是愉快。

  最后两人走的时候,她还给沈嘉南塞了好多自己亲手做的小零嘴,眼里都是欣慰。

  车开在路上,陆淮瞥了眼后视镜里的人,问道:“刚刚是顾西明打的电话?”

  沈嘉南手里小心地抱着一个正方形包着纸皮的画框,回道:“嗯,和我约时间讨论短片的拍摄。”

  “陆哥,以后给我画一幅画吧。”

  “我……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画笔了。”

  “没事,我也可以学着画。画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短小,我已经跪好啦。

  剧情发展太慢了,接下来应该会调整节奏,谢谢不离不弃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