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庭和郑延的父母相继通过审查被放出来之后, 官复原职,无形之中便给陆战生和郑延这边的进展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后来再往上面递交申请材料的时候,层层级级审批的极为顺利, 批复的文件都是县领导亲自送来的。

  手续办妥,两兄弟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带着小春生和吴青青一起回京了。

  各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稳定进行着, 吴常德重点的培养的吴铁柱, 现在也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陆战生他们也就可以放心的回家去了。

  临走的前一天, 陆战生带小春生去村里的墓地那边, 去看望李月茹和孙奶奶, 向她们道别。

  在那里, 陆战生第一次认真的对小春生解释了“去世”的概念,为了让小家伙既能听明白, 又不至于太过悲伤难过, 陆战生就用他脑子里那点为数不多的文学素养,硬凑了个童话故事出来。

  小春生懵懵懂懂的听了个一知半解,但也总算是知道了他的妈妈去了哪里,也明白了孙奶奶的“不再回来”和贺知的“不再回来”,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从此, 不再总是惦记着这些事。

  陆战生和郑延商量着,计划的是月中回家的,车票都好了,回家的日期也写信告知了家人,可前一周的某天清早,陆战生睡醒之后一出门,发现门前的那颗山楂树突然开了花。

  那颗山楂树当初被他种下之后,经过两年时间的纸茁壮成长,现在已经有差不多有三米高,加上今年天气暖的早,枝繁叶茂格外旺盛,前些日子就已经长了很多的花骨朵。

  陆战生原本还以为在离开之前是看不到这树开花了的,没想到一夜之间春风吹来,满树山楂花全部绽放。

  洁白细碎的花瓣,在春日和风暖阳之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美的不可方物。

  那一刻,陆战生突然很想念贺知,抓心挠肝儿似的想,无比急切的想,想见到,简直一秒钟都不能再多等,恨不得立刻就能长出翅膀飞回北京。

  于是,陆战生决定不等了,当天就走。

  可毕竟吴青青也是要离开家的,虽然吴常德很高兴女儿能去城里生活,但也是很舍不得,郑延想着还是吴青青在家里多陪吴常德呆几天,就没跟陆战生一起走。

  也正好,方便陆战生说走就走。

  陆战生甚至连行李都不收拾,把这活儿完全交给了郑延,他只带着小春生,拿了几件衣服就直接走了,行动之急,让村民们措手不及,大家连顿送行的饭都没来得及给他做就算了,甚至有些人都是等他走了之后才知道的。

  这很符合陆战生的性格,他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分别场面,也不愿意与大家郑重其事的道别。

  毕竟,过往的几个月里,他们几乎每天都在道别,再说,他又不是不会再回来看望他们了。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正好是临近发车的前一刻钟,陆战生重新买了票后,直接进站登车,刚找到座位坐下,火车就发动了。

  一切,正正好好。

  小春生是第一次见火车,也是第一次坐,新奇的不得了,坐在座位上不停转着他的小脑袋到处看,很是兴奋。

  看到一排穿的衣服都一样也都戴着红五星帽子的叔叔,小春生很好奇,他想问问陆战生那些都是些什么人,一转头,看到陆战生正笑滋滋的把从村子里带出来的一个花瓶摆在座位前的小桌上。

  早上临走之前,陆战生什么行李都没收拾,却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村里挨家挨户的找了好看的瓶子,又去小屋门前的那颗山楂树上挑选着摘下了其中最好看的花。

  小春生对这件事也很好奇,见陆战生对着那花傻笑,就问他:“ 小陆,你很喜欢花花吗?”

  陆战生闻言,扭头看看小家伙,笑的更是灿烂了,他不是细腻的性子,一向对于风花雪月这种东西是不那么过分注意的,但跟贺知恋爱之后,就被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很多。

  小屋门前的那颗山楂树是他跟贺知确定恋爱关系之后种下的,如同他们之间的爱情,种下之后就一直旺盛成长。

  如今这树在他即将回京的时候突然开了花,仿佛是带着更好的寓意。

  陆战生很开心,他想第一时间跟贺知分享这件事,想第一时间让贺知也看一看这花,他要把这束花,连同陕北的春风,还有他炽热的思念,一起带回去送给贺知。

  “ 好看的花花谁会不喜欢呢?”

  陆战生捏捏小家伙的脸蛋儿,笑着问他:“ 你不喜欢吗?”

  小春生对花这种东西不是很热衷,他眨巴着小眼睛想了想,回答说:“ 知知应该会很喜欢,我们可以把它送给知知。”

  “啧。”

  陆战生哈哈笑着夸了他一句:“ 觉得孺子可教。”

  列车飞速奔驰,沿途站点短暂停靠,逆着来时的路,从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驶入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

  随着车窗外的视野变得越来越开阔,停靠站上来的人乡音越来越浓烈,距离京城越来越近,陆战生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

  近乡情怯,不存在的。

  当初离家的时候,陆战生还不满十八岁,莽撞轻狂,不可一世,是怀着满腔的愤怒和失望离开的。

  现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余,经历过人世间的艰难困苦,也品尝过奋斗与坚韧带来的如意甘甜,拿的出可圈可点成绩,也有了让人刮目相看的成长,他是带着充足的底气回来的,满怀的也是对未来生活的自信和憧憬。

  火车停靠在北京站之后,陆战生立刻抱起了小春生和他守护了两天两夜的花,他几乎是第一个下车的。

  家乡这几年变化很大,路也翻新重建了很多,陆战生差点儿都没找到回家的路。

  终于辗转回到三十九号大院儿,刚到大院儿的外门口,就看到院里的大水池的假山上挂了一些红绸,贴了“喜”字。

  这一看就是院儿里不知谁家有喜事,以前也是这规矩,大院儿一家亲,谁家有喜事,全院儿都会为其张灯结彩的庆贺。

  陆战生刚开始也没太在意,一门心思的往自己家赶,抱着小春生沿主干道往里走,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 爸!”

  认出陆云庭,陆战生大老远就兴奋的喊了一声 。

  陆云庭没想到陆战生会提前回来,而且几年没见,陆战生又长高了很多,发型也变了,模样与记忆中差别大了些,直到陆战生都跑到他跟前了,他瞪着大眼盯着陆战生愣了许久之后,这才确定是自己儿子,当时一激动,眼眶都红了。

  “ 臭小子!”

  陆云庭也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哪怕是激动的红了眼,也还是会硬挺着先训斥上一句:“ 回来怎么不提前说!搞什么偷袭啊!”

  陆战生深知陆云庭这习惯,要是按以前他的性子,他绝不能在他爸面前落怂,肯定也要硬挺着,而且还要回嘴弄的爷俩掐一顿,但现在他不会了,跟自己的亲爹争意气是永远不会得到胜利的,他则直接上去给了陆云庭一个大大的拥抱,轻轻松松就把他爸强忍着的眼泪给逼出来了。

  爷俩拥了个抱的功夫,周围经过的人也都认出了陆战生,纷纷过来看他。

  大概是太久不见的缘故,也可能是听说了他在陕北干了不少实事的原因,总之,陆战生感觉大院儿里的长辈们对他的态度都温和了很多。

  小春生跟陆战生久了,不是很认生,陆战生教他跟院里的叔叔伯伯们打招呼,小家伙大大方方的挨个儿叫,用的还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给大伙儿都喜欢的不得了。

  小春生不认识陆云庭,但听陆战生叫他爸,又见他长的和陆战生很像,就知道陆云庭和陆战生是很亲的人,陆云庭提出抱抱他的时候,他就没拒绝。

  而把小春生暂时交给陆云庭,陆战生就又开始着急找贺知了。

  “ 爸,贺知呢,他现在在家吗?”

  陆云庭抱着小春生笑呵呵的说:“ 当然在啊,他的好日子他不在家去哪啊。”

  陆战生忽然一怔:“他的好日子?”

  “ 是啊,小知要订婚啦。”

  隔壁院儿的王阿姨笑着对他说:“ 你不是因为这个才早回来的吗?”

  一听这话,陆战生当时就瞪起了眼,原地愣了那么几秒钟之后,他突然抬腿就往家跑。

  跑到贺知家门口,看到院子里到处布置着喜庆的红色,站满了乌泱泱的人。

  贺知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在一帮人的簇拥下正打算出门。

  哗啦一声。

  陆战生手里捧着的花瓶从手中滑落,花瓶顿时四分五裂。

  花瓣,碎了一地。

  --------------------

  作者有话要说:

  贺知:咳咳,宝贝儿,你看这花瓣碎了一地的场景,有没有似曾相识?

  陆战生横眉怒目,咔咔摁响了拳头:呵,那 你看我这个准备发疯的状态,是不是也久违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