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头。

  时淮发了两个ok的手势过来,回复得相当官方,想来是被他表白过太多次人都已经看麻了。

  应允浅浅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自拍,正准备去找关潼,小姑娘也发了张照片过来。

  【这个挺不错的诶】

  关潼没他那么自恋,照片里没有自拍只有整面墙的涂鸦。看得出是相当费功夫的大图,画了野花遍地的旷野和远山,跟墙根底下的木栅栏衔接的十分自然,离得远些看效果逼真,像能直接走进去。

  色彩清新画风十分眼熟。应允眯了下眼,放大图片看过后回复关潼走近一些墙根下拍张局部照。

  这下就能看清楚了,藏在草丛里那个灰绿色的tea,和学校里嘉园路涂鸦墙上盖他图的那个tea是同一个人。

  应允算是记在心里了,“可以啊这小绿茶,跟我这么有缘分。”

  总觉得这缘分不会简简单单地结束在今天。后天回去上课,经过嘉园路他还要再去看一眼。

  这天出门没有玩到很晚,下午回家之前,他跟关潼拍了张合影,连同作品,还有路边随手拍到的景色照片一起凑了个九宫格发朋友圈。

  配文,油漆工今日营业实况。

  发出去第一分钟,时淮给他点了个赞。

  应允看见了就顺手把语音拨过去,“你要吃什么?我马上回家了,顺路给你带回去。”

  “炸鸡。”

  “双拼?”

  “老样子。”

  “等着吧。”他效率很高地结束了对话,出租车刚好开到身边,开门上车报地址,先去离家最近的炸鸡店。

  时淮休息的时候哪里都懒得去,就在家里看书听音乐点炸鸡,在外面好歹也是个大明星,不用营业就活得像个宅男。

  这个区的炸鸡店都已经被点了个遍。他是尝不出哪家店好吃的,只要是刚炸出来的趁热吃感觉都差不多。基本把店都试一遍之后时淮最喜欢的刚好是离得最近的,从此就固定只点那一家了。

  刚发的朋友圈收到了许多评论和点赞,应允大致扫了一眼,评论里还有人在问是不是跟女朋友出去约会,什么时候好上的也不单独发一条朋友圈官宣。

  底下还有两三个人在附和起哄,不是什么很熟的朋友,连关潼都不认识,他也懒得回,倒是因此又多看了眼合照。今天两个人碰巧穿的衣服跟约好了似的,确实挺像情侣装。

  没过多大一会儿,关潼同样发了九宫格朋友圈,也带着这张照片。估计也有人问同样的问题,她在自己朋友圈底下回复解释了。

  应允混进评论里开了两句玩笑。眼看炸鸡店快到了,他的注意力被转移,也顺势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没放在心上。

  打包好炸鸡,回去投喂他哥才是正经事。

  ——

  应允回到家时,下午的阳光还很充足。客厅里亮堂堂的,空气里飘着熟悉的甜香味。

  他拎着炸鸡直接去厨房找人。

  时淮穿着他出门前顺手扔床上的那件绿格子外套,以一个慵懒又自然的姿势靠在岛台边翻食谱,微曲的长腿相当瞩目。

  “您点的外卖已送达——”

  应允吹了声口哨。时淮抬眼的瞬间,烤箱悦耳地发出叮的一声响。黄油小饼干新鲜出炉。

  “上周我的牙医还说我又多了一颗龋齿。”他放下炸鸡,看着时淮戴上厚厚的防烫手套把小饼干们端出来,理直气壮地怪罪,“肯定就因为你把我喂成这样的。我平时都不吃糖。”

  时淮不置可否,看着他转身去打开冰箱,才慢条斯理道,“你知道一瓶柠檬茶里含多少糖吗?”

  “呃……”应允手握饮料,老老实实地说,“我不想知道。”

  时淮起床晚,这顿炸鸡算是午饭。他还不饿就没怎么吃,把刚出炉的小饼干当零食,跑到自己房间去拿了书,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

  偶尔也想在哥哥面前表演一下努力学习的上进心。

  时淮看着他咔咔嚼了半盘饼干书都没翻过两页,心里一声叹息,出声安慰,“乖,你已经考上大学了,可以放过自己了。”

  “呃……”应允沉默片刻,脑子里飘过自己高中时学习学到流鼻血,在医院的病床上喊着「我好没本事」埋在哥哥胸前失声痛哭的往昔画面,冷静地合上了书。

  “打不打游戏。”

  短暂的努力之后,宅家内容又恢复到常态。就像那颗龋齿,应允习惯性把锅甩到他哥身上,拐弯抹角地想虽然没有好好学习,但打游戏是用来联系亲情的,也不算荒废。

  很遗憾,在游戏里他也打不过时淮。对1v1彻底失去信念感后,他更喜欢跟时淮一起打双人解密或者逃生游戏。遇到难度高的关卡或者奇怪凶残的怪物,跟在时淮身边就能妥妥被带飞。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既然打不过他那就加入他。他常常会幻想有一天这个世界真的变成了游戏里的末日世界,大家都要打怪升级才能活下去。到那个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都来抱时淮的大腿,只有他离大腿最近,分分钟抢占先机。

  就算时淮不幸感染病毒变异了,也肯定是那种很厉害的终极大Boss,反正谁跟他作对谁倒霉。

  应允想得起劲,眼睛看着屏幕心却不在上面,一个悬崖跳好几次都没跳过去。时淮把游戏手柄敲在他脑壳上,“打游戏也分心?”

  “没分啊。”他胡扯敷衍,“我就是在想这种地形,在现实里真跳下去是什么感觉。”

  时淮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这种双人通关游戏不太会激起胜负欲,随时都能存档暂停。上一次玩还是在时淮出差之前,只玩了一小半,这回索性一推到底,用了五个多小时通关,天色已晚。

  阿姨每天会固定来做一顿晚饭,两个人讨论着游戏吃完就又到点睡觉了。他平时不会睡这么早,但在时淮面前已经习惯性装得很乖。洗完澡躺在床上又起来,到阁楼上去想找个好看的盒子,把那条欧泊项链装起来。

  小时候把这个阁楼当秘密基地,有什么觉得珍贵的东西都会放到这上头来,现在看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

  应允翻了半天,没找到什么容器能配得上他新收到的生日礼物,心想改天还是去首饰店里挑一个。

  离开时被腿边的箱子绊了一跤,他下意识地扶住桌子摇晃了一下,书桌抽屉滑出来半截。里头满满当当摆的都是他从前的日记本。

  也是很久没有见过的东西了。应允随手拿起一本,翻开能嗅到纸张陈旧的木质气味。里面每页都写得满满当当。起初是带着完成任务似的不情愿,后来发觉了话唠属性,也就不觉得难写了。

  他小时候因为应小蝶车祸去世变成了孤儿,还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其实他觉得没什么用处,但时淮每周六上午都会过来接他去诊所报道。

  做完心理咨询以后,时淮跟他说话的语气都会变温柔,而且剩下的半天时间,他想去哪玩都行,要什么都给买。为了那许许多多附加的好处,他也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了。

  当时治疗的一项内容就是写日记,后来他写作文都被老师评价跟日记似的,像流水账。硬是从抒情记叙文往议论文上掰正,费了好大的劲儿。

  应允随手翻到中间,看到自己歪歪扭扭的字迹。

  “我不想住在我哥家里。”

  “不是我不想跟我哥一起住,而是我妈妈没有人陪很可怜。我知道她还在这栋房子里,我晚上shui着了就能看见她。”

  “时叔叔为什么要叫我去看医生?我不想看医生。我不给他开门。”

  “我让阿姨给我liang体温了,36.4度。我没有生病,为什么总要去看医生?”

  “要是我哥来就好了。我只给他开门。”

  “呃……”

  “你哥来了也是带你去看医生。”应允嘀咕着往后翻了两页,泛黄的笔记本上全是他的碎碎念,时不时遇到不会写的字还蹦出个拼音,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时子虞的虞字也太难写。他喜欢画一个躺着的8,左边点上眼睛,右边不封口,就是简笔画的小鱼。后面的日记里也常常用这个符号代替他哥。

  “今天是周日。周六我哥要上补习班,所以我们以后周日才去看医生。虽然我不xi欢去看医生,但我更不xi欢以后都要晚一天见到他。”

  “我不开心,我哥给我买棉花tang。我还是不开心,我不吃棉花tang,我妈妈才xi欢吃。”

  “我问我哥,她真的死了吗。我哥说是的,我看见他眼珠里有两片很小的亮光在抖。”

  “他好xiang觉得对小孩说话不能太直jie,就又补充了一句,是去另一个世界了。”

  “我知道另一个世界是只有死了才能去的地方。我就问他会不会开车,能不能让我也死过去找我妈。我觉得他会。我哥什么都会。”

  “可是他不理我,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确定要去吗?明天烤ye奶蛋ta。”

  “我chan了,就说我明天不死了。可我还是想见我妈,又说要不我后天再死吧。”

  “我哥说后天烤抹茶曲奇,里面有巧克力碎的那种。”

  “他怎么什么都会啊。”

  “呃……”好好的日记越写越离谱。应允打了个哈欠,兴致寥寥地合上笔记本放回抽屉,下楼去卧室睡觉。

  时淮刚洗完澡,浴巾只围了下半身,正站在饮水机边举着杯子仰头喝水,滚落的水珠划过梭动的喉结,不知道是从嘴角漏下还是从浴室里带出来的,色气值加满。

  美人出浴,他少不得多看几眼。

  时淮不回头都能察觉他的视线,“看什么?”

  应允露出乖巧的笑脸,“数腹肌。”

  等时淮坐到床边,他就很自动地滚了半张床过来,“摸摸头。”

  时淮睨他一眼,“你都二十了。”

  “哎呀,二十了也是哥哥的小狗。”

  他不依不饶地往时淮身上拱,可怜兮兮的,“小鱼哥哥,摸摸头。”

  作者有话说:

  来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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