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的小会议室里, 坐在会议桌前的一男一女分别在文件上签下名字，而后站起身握了握手。
男人笑得和善：“我会尽快将资金抽调到位，生产销售这方面就看刘总的了。”
女人一脸自信地道：“韩先生放心, 只要能压垮RO, 我有信心在一年之内扭亏为盈，三年之内收回成本。”
再寒暄几句后, 男人——韩以飞婉拒了对方的用餐邀请, 刘总便带着秘书一路送他到公司门口。
临出门前, 韩以飞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前台后方的公司名字——棠恣服饰。
他脚步轻快地走出商务楼，坐上自己的车，戴上蓝牙耳机拨出电话，才发动车子开出去。
霍一鸣接到电话时也在开车。他从口袋中掏出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里, 按下接听：“你好。”
这一听就是没看来电人，韩以飞笑道：“是我，合同刚签好。”
霍一鸣闻言, 也笑着回：“辛苦了，资金方面就按我们先前商量好的调集，后续RO那边还要劳你费心。”
“别这么客气, 我应该的, 不然哪好意思拿你那么高报酬。”韩以飞简单说了下签约情况, “合同你审过的，回头我把副本给你一份。刘总说能在三年内回本, 不过, 我看你不是很在乎钱的样子嘛。”
两人原本就是同学, 他又给霍一鸣做了多年的个人理财师, 已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便顺口玩笑一句。
霍一鸣自然不在意, 接话道：“几十个亿而已，我还亏得起。”
韩以飞啧啧两声：“你这算不算是冲冠一怒为蓝颜？”
霍一鸣：“不要嫉妒我有可以护着的蓝颜。”
韩以飞乐了：“霍大老板，请不要一言不合就塞人狗粮。你就不怕我吃得太撑，脑子一抽，去向林先生报告一下你的个人资产有多少。”
“你随时可以去，我的小金库永远向他敞开。”霍一鸣轻笑，“好了，我要给蓝颜送饭去，先不聊了。”
两边挂上电话，霍一鸣将车子开进停车场，提着饭盒下了车。
他搭电梯上到顶层。这层是林瑾和阮鹏飞的办公室，而现在只有林瑾那间还透出灯光。
霍一鸣已经是第四天来送饭了，轻车熟路地找到地方敲敲门，便扭开门走进去，对抬头看过来的林瑾眨眨眼：“林先生，吃饭了。”
◇◆
林瑾加了十天班，终于把套子给布好，恢复正常工作时间，到了周末就和霍一鸣去选购别墅的东西。不过林瑾并不着急，慢悠悠地货比三家。
前前后后拖了两个多月，到六月林瑾才把别墅里的家具基本添置好。
这天两人在别墅里上上下下转了一圈，确认没再缺什么东西。
回到一楼客厅，林瑾摸摸一年前订的霍一鸣家同款懒人椅，抬眼看向霍一鸣，轻轻挑眉：“我记得我当时是订一张椅子。”
现在客厅里摆着两张。
霍一鸣走到他身前，伸手盖在他手背上，侧头在他脸上亲一口：“幸好我在一年内追到了你，不然还得劳烦物流送两个地方。”
林瑾没计较他这份小心机，转头去看外面空空的后院：“屋子要放多久才能住？花园也好提前准备起来。”
霍一鸣也跟着望过去：“晾一年再搬吧，反正也不急。花园和屋顶可以交给我用的那个园艺师打理。”
“好。”林瑾应下来，停顿片刻，又道，“紫藤花开的时候，我们就回四季苑住。”
霍一鸣轻轻搂着他：“我得感谢那位园艺师，当年是他劝我种了紫藤。”
林瑾转回头，伸手搭在霍一鸣腰上，霍一鸣笑着凑过去吻上他的唇。
两人腻歪片刻，没再多留，驾车回四季苑。
车子路过一条商业街，等红灯的时候林瑾看向临街的铺面。
有一间大店面是RO旗下的RK专卖店，不过能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人不多。倒是旁边一家叫棠恣的店里很热闹，光是店头一片就挤着几群人。
林瑾以前是不会在意服装店的，但现在因为杜屿，他也就不自觉地留意起RO旗下的店铺。这么回想起来……
他随口说道：“好像最近总能在RO的店旁边看到棠恣。”
霍一鸣瞥过来一眼：“什么？”
林瑾抬手指指：“是在抢RO的客源吧。”
绿灯亮起，霍一鸣将车子开出去，同时随意地答道：“服装市场近年一直在增量，但竞争非常激烈。”
说完，他又状似自然地转个话题问：“对了，你公司里那个季晓宁，现在怎么样了？”
商业街已经过去，林瑾一边收回目光一边回答：“目前没有异动，他还挺沉得住气。不过，据我观察，他对你们那个主题乐园的项目更感兴趣。”
“他会参与项目吗？”
“放心，我们从来不会让入职一年内的新员工直接参与大项目，这不是针对他。”
两人聊过几句，话题又转到其他事上。
不过，晚上霍一鸣洗漱好坐上床，还是被早坐在床上刷手机的林瑾直接问到重点：“你是不是在扶持棠恣和RO竞争？”
霍一鸣动作一顿，转头看过去，就见林瑾也转头看过来。
林瑾：“我刚才看过棠恣的官网和官博，发现这两个月它一下扩大了规模，还一直在搞促销，明显是有大笔资金注入。而且，它在各大城市里开的新店面，全是在RO旁边或对面。”
霍一鸣挪着身子挨过去，露出个无奈的笑：“你也太敏锐了。”
林瑾干脆放下手机，完全侧过身：“你下午转移话题时有些刻意。”
霍一鸣看他状态还是比较放松，便玩笑道：“原来林先生是对我的情绪敏锐，这真是件让我开心的事。”
林瑾没被他带跑，继续问：“你有把握吗？”
霍一鸣拉起他一只手捏着把玩，一边细细说：“棠恣是个轻奢品牌，风格定位和RO相似，原本在中端市场占据稳定份额。但RO前几年大规模扩张，强势杀进中端市场，一下抢去棠恣大批客源，用的便是和棠恣现在一样的手段。
“棠恣家底不够厚，当时没杠住价格战，只得收缩规模减少店面，市场份额就被RO分去一大块。不过也是因为这样，RO的摊子一下铺得太大，价格回升之后销量没跟上，库存一直有积压。
“RO在高端市场上的竞争力其实也在逐年下降，这几年都是吃老本，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着急地抢中端市场。总之各方面问题加在一起，这次只要猛冲一波，就能切断他们的资金链。”
“后续呢？”
“我考察过棠恣，一直发展得很稳健，就是前几年那次伤了些元气。等把RO压垮，棠恣能瓜分到不少资源，管理层说能在三年内回本，不过我的预期是五年平本、七年盈利。”
说到这里，霍一鸣微微眯起眼：“杜屿就是太清闲了，他母亲也太宠他，没等他历练过就把RO交到他手上。这次就得让他够痛，他才会知道什么不能碰。”
林瑾看着那双蓝眼睛里闪过寒光，心口却是泛起阵阵暖意。
他回握着霍一鸣的手，开口问：“你要投多少钱，我出一半。”
霍一鸣微愣：“嗯？”
“你是自己持股吗？”
“让我的理财师代持……”
“那找天把人约过来，我也和他签份代持合同，再让我的理财师和他对接一下钱。”
霍一鸣心里一片柔软，伸手将林瑾搂进怀里：“也没多少钱。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你不用帮我分担。”
“嗯。”林瑾漫应一声，却没有松口，“但我相信霍先生的投资眼光，想跟着你一起赚钱。”
林瑾浅浅一笑：“那你就以身还债吧。”
“看来我在林先生这里还挺值钱的……”
霍一鸣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唇瓣间。
◇◆
气温一天天升高，很快来到闷热的八月初。
霍简霆最近有些烦。
林益才不知道从哪里招来个特助，据说是林老爷子以前资助培养的学生，原先一直负责海外事务，现在回了国。那人对家电行业了解深，自从担任特助之后，林益才就渐渐地更为倚重他。
李壕力那边的势力压不下去，林益才对自己的重视又在降低，这让霍简霆即使身处空调房都觉得躁热。
他打开冰箱拿出啤酒，拉开拉环灌下半瓶，才重重地坐到沙发上，掏出手机给杜屿打电话。
“杜哥，你那个小弟弟办事也未免太磨唧了吧，这都五个月了还没点成果？”
“你当林瑾那么傻，公司机密随随便便能让个新人接触到？”杜屿的声音很不耐烦，“别催，能做的时候他自然会做。我这边在忙，挂了。”
霍简霆看着黑屏的手机，忍不住骂了一声。
不过杜屿并不是在敷衍，他是真的忙。
“查到棠恣那边是怎么回事了吗？亏着本和我们耗这么久！”
秘书低着头回道：“有位韩先生给棠恣注了资……”
杜屿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他什么背景？”
秘书摇摇头：“只打听到以前在投行干过，后来辞职了……”
这时另一个秘书敲门进来：“杜总，工厂那边又来催货款了。好几个厂子的人都赖在下面不肯走。”
杜屿烦不胜烦：“叫保安拦着，别让人上来。他们想赖就随他们，到下班时间就报警来拉人。这还需要我教你？！”
那个秘书缩着脖子要退出去。
杜屿却又叫住她，问：“陈经理回来没有？银行那边的贷款谈下来了吗？”
秘书怯怯地回答：“陈经理刚才打电话回来说不行，他又去找下一家了。”
说完她就赶紧跑了。陈经理连话都要她转达，明显就是拿她当炮灰。
杜屿低声骂了一句。
前一个秘书小声提醒：“杜总，铺面租金也一直拖着……”
杜屿瞪她一眼：“你是想我拿你们的工资去交租金、给货款？”
秘书只得不说话了。
杜屿摆摆手把人支出去，疲惫地靠在椅背里。
◇◆
林瑾和霍一鸣的生活过得平淡温馨。
快到霍一鸣生日了，林瑾这段时间一直在抽空给他准备礼物。同住一个屋子里，霍一鸣自然能够察觉出来，却也乐得当作不知道，只等着当天的惊喜。
这天晚上，林瑾又在对面次卧待了许久才回来。
两人洗漱好躺上床，相拥入眠。
睡到半夜却被一阵警报声吵醒。
霍一鸣腾地坐起身：“哪里的警报？”
林瑾摸过自己的手机按掉声音，一边说：“是我手机的，别慌。”
霍一鸣按开灯，就见他眯着眼睛在手机上点点划划。
片刻之后，林瑾抬起头：“季晓宁动手了，他从服务器里拷走了主题乐园系统的一部分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