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沉疴难愈【完结番外】>第52章 逃脱

  “联系上了是吗?”沈含急切说,“钦江现在怎么样?”

  “他在伦敦,人是安全的,”路倏说,“但被关在房里,出不来。”

  “那就好、那就好,”沈含微微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我再去找杜薇谈谈。”

  “她铁了心要带走钦江,谈话不管用,”路铭衡沉思说,“我去联系那边的熟人,让他们帮忙确定钦江的具体位置,国外对非法限制人身自由这一块,还是比较重视的,就算不能马上出来,至少能有机会。”

  他说完,又对路倏道:“炎炎,你让钦江多留意周边环境,能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是一点。”

  路倏应下:“行。”

  ......

  禇钦江俯视眼前才到自己腹部的小女孩,淡淡问:“你是谁?”

  “我叫钟晚媗,晚上好的晚,媗是漂亮的意思。”女孩眼睛弯弯的说。

  禇钦江没有搭腔,只道:“有什么事?”

  “妈妈说你是小钦哥哥,”钟晚媗说,“我想找你玩。”

  门边站着一位金发佣人,用英语对钟晚媗说:“太太不让他出房间,请小姐去别的地方玩吧。”

  钟晚媗讲出一口流利的英语:“那我能进去吗?我一个人太无聊了,想找哥哥玩,拜托你了琼斯太太,妈妈不会责怪的。”

  钟晚媗是钟家唯一的小姐,金尊玉贵的娇养着,却从不在别人面前摆架子,对家里佣人也都非常友好。

  琼斯太太斟酌了一会儿,松口道:“好吧,你不能待太久。”

  钟晚媗开心的说了句Thank you,望向禇钦江:“小钦哥哥,我能进去吗?”

  禇钦江看着她们互动,虽然没能全部听懂,但钟晚媗的性情还是让他略感意外。

  思索片刻,他不咸不淡说:“进来吧。”

  禇钦江坐在床沿上,看钟晚媗自食其力从桌边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她乖巧道:“小钦哥哥,你以后就住这里了,对吗?”

  禇钦江不答,问:“你多大了?”

  钟晚媗说:“我八岁了。”

  八岁,也就是说当年杜薇离开时,已经怀有几个月身孕,难怪会那么迫不及待。

  “哥哥你呢?”

  “比你大十岁。”禇钦江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突然多出个亲妹妹,禇钦江仍是反应平平。

  一天一夜没休息又滴水未进,让他耗掉了太多体力,此刻脑子里像灌满了水泥,沉重得抬不起头,多说几句话都费劲。

  “你不舒服吗?”钟晚媗似乎有些担忧。

  禇钦江嗯了声:“我从中国到这里,坐了很久飞机。”

  钟晚媗想扶他,可又不知为何缩回了手:“哥哥快睡觉,睡着了就不累了。”

  禇钦江看她一眼:“出去吧。”

  钟晚媗点头,挪下座椅走到门边,拧门的时候,又回头对他摆了摆手:“你睡醒了,我再来找你玩。”

  许是到了身体极限,尽管精神依旧紧绷,但禇钦江还是浑浑噩噩睡着了。

  醒来时房内一片黝黑,他起身摸了摸,摸到壁灯把开关打开。

  禇钦江眯了眯眼,看见床头柜上有一份晚餐。

  玉米鸡汤与意面,竟是意外的清淡。

  睡了一觉后不再那么反胃,禇钦江忍住饥饿,拉开了房门。

  门外佣人寸步不离的守在那,只不过从金发的琼斯换成了另一位。

  “您不能出去。”她说的是中文。

  “食物冷了,”禇钦江淡声说,“不能加热?”

  “我可以帮您加热,但您不能离开房间。”佣人说,“否则就要按照太太讲的,把房门锁上了。”

  “哥哥你醒啦?”

  钟晚媗碰巧上楼,她从不远处小跑过来,开心道。

  “不用了。”禇钦江说完,又对钟晚媗道,“进来吗?”

  “嗯!”

  下午杜薇得知她来找禇钦江,也没说什么,只吩咐不要贪玩,佣人这时自然不会多嘴。

  待两人进去,把门紧紧关上。

  “哥哥,你不吃饭吗?”钟晚媗指床头柜上的食物说。

  禇钦江将头顶灯打开,食物端到对面桌上,问:“谁送的?”

  中午他那样羞辱了一番杜薇,她理应不会这么好心,还特意给他送一份。

  “爸爸没回家,妈妈也没吃晚餐,”钟晚媗坐在他身旁,“琼斯太太给我做了意面,我就让她也给你做一份。”

  “爸爸没回家”这句话,从女孩嘴里说出来,听不见一丁点失落,反倒像早就习惯了,陈述事实而已。

  “谢谢。”禇钦江说。

  他喝了一点汤,饥饿感霎时被无限放大,又埋头吃了好几口意面,才感觉缓和些许。

  “好吃吗?”钟晚媗说。

  “嗯。”

  “你也觉得琼斯太太的手艺很好,对不对?”

  “我吃不习惯。”禇钦江说。

  钟晚媗问:“中国的食物,和这里不一样吗?”

  “很多不一样,”禇钦江再喝几口汤,便放下了碗,“我喜欢那边。”

  “我没有去过中国,但学校老师放过图片,”钟晚媗比划说,“天安门很大,很漂亮,哥哥见过天安门吗?”

  禇钦江垂眸,手里纸巾折出几道痕。

  “见过很多次。”他说。

  本来再过两个月又能见到的,和那个人一起。

  “我也想看。”钟晚媗说,“你能带我去吗?”

  “不能,”禇钦江平静道,“我只能待在房间。”

  “不会一直在房间的,我要上学,哥哥也要上学。”

  “但是中国很远,要坐飞机,”禇钦江看着她,“你坐不了飞机。”

  钟晚媗较真说:“我知道飞机,我可以坐。”

  禇钦江笑了笑:“你没有护照,想去中国必须要护照,我也没有。”

  “护照在哪里?”

  “你真的想去?”禇钦江泼冷水,“你妈妈不会同意。”

  “如果有护照,”钟晚媗说,“能偷偷带我去吗?”

  禇钦江静静凝视她,没有出声。

  钟晚媗靠过去一些,用很轻的声音说:“哥哥,你不喜欢这里,对吗?”

  “我也不喜欢。”

  ……

  钟晚媗离开后,禇钦江本想再给路倏打个电话,可思及那边此时是凌晨,只得作罢。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天。

  三餐有人送,钟晚媗每天放学后会到房间找他,一待就是几小时,直到佣人来催。

  禇钦江从她嘴里得知,钟远山大概从两年前开始,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从一周五次变成一周两次,到现在两周一次,上次估计还是被杜薇硬喊回来的。

  而钟晚媗还有个大哥,钟远山和前妻的儿子钟炆逐。

  结合她的描述猜测,对方应该二十多岁,尚未成家,在外面有自己的居所,平时基本不回来,对杜薇的态度说不上差,因为直接无视了。

  所以这栋别墅里,经常只有杜薇和钟晚媗两位主人。

  最近倒多了几个保镖,用来防止禇钦江逃跑的。

  本以为不知道要这样僵持下去多久,直到第三天晚上。

  钟远山临时有事回来了一趟,被杜薇留在家里吃饭,禇钦江也顺带被放出来,一并喊上了桌。

  这回他表现得顺从许多,杜薇说什么是什么,让干嘛就干嘛。

  杜薇十分满意,脸色好看了不少,甚至给禇钦江夹了菜。

  钟远山倒还是那样,一派和善儒雅的外表,实际从头到尾都在审视,典型的道貌岸然精明商人。

  没有面对杜薇时那种若即若离的高姿态,餐桌上始终在嘘寒问暖,像个真正的父亲那样。

  晚餐过后,钟远山照旧离开。

  杜薇端腔对禇钦江说:“三天了,看样子你反思的不错。”

  “也是,”不待他出声,杜薇继续道,“路家人嘴上说的好听,可你看,你到英国几天了,他们问过一句吗?”

  “小钦,你现在明白了吧,只有这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我们才是你的家人。”

  禇钦江摸了摸钟晚媗头发,没搭话。

  钟晚媗趁机道:“妈妈,能不能让哥哥不要整天待在房间啊?房间里太无聊啦,又闷又黑的,我想让他陪我到花园玩。”

  杜薇端详禇钦江:“你想出来吗?”

  “随便,”禇钦江无所谓的说,“在哪都一样。”

  杜薇笑了下,似乎对他的回答挺满意。

  “既然晚媗想和你玩,那你就多陪陪她,我平常工作忙,没什么时间。”

  她说:“但仅限于这栋别墅,你不能到外面去,再过一段时间,你大学名额就能办下来了,可别让妈妈失望啊,小钦。”

  禇钦江与杜薇对视,缓慢勾起嘴角:“怎么会。”

  钟晚媗兴高采烈的把禇钦江拉进自己房间,说:“哥哥,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她的房间如同许多小女孩那样,有数不清的芭比公主和漂亮裙子,满屋子粉色的装饰品。

  一个浣熊玩偶塞到禇钦江手上,钟晚媗道:“这是我最喜欢的娃娃,哥哥你要保管好了。”

  玩偶不大,摸起来却有点咯手。

  禇钦江轻轻一捏,里面应该放了东西。

  “谢谢,”禇钦江微微弯身,扶住她头顶,“我很喜欢。”

  “可是哥哥,娃娃给你,我就没有了,”钟晚媗的表情很无害,“你会带我去看天安门吗?”

  禇钦江并未回答,转向桌上一个小房子形状的浅粉盒子,问:“这是你的存钱罐吗?”

  “对,”钟晚媗打开它,“我存了很久,里面有很多钱,哥哥你看。”

  满满一罐子英镑,而且面值都不小,钟家的确很宠这个女儿。

  “晚媗,你想去中国,”禇钦江收回视线,“需要中国的人民币。”

  “人民币,我可以买吗?”钟晚媗问。

  “买不了,只能换。”

  “在哪里能换?”

  “我这里。”

  禇钦江把一张银行卡放进她手心。

  轻声说:“里面有四十万人民币,我用它换你的存钱罐,好吗?”

  —

  “哥哥,我想上去。”

  钟晚媗指着一颗树。

  别墅栅栏外的紫杉树不知何时开了花,钟晚媗放假在家,一大早就将禇钦江拉到庭院,说想把花摘下来。

  禇钦江估算着距离和高度,拒绝说:“太危险了。”

  金属大门紧闭,还有保镖看守,他也不能出去给她摘。

  钟晚媗轻轻拽了拽他衣摆,祈求道:“哥哥你帮帮我嘛,你抱我上去,我就摘一朵,好不好?”

  禇钦江低头凝望她清澈的眼睛,分明是完全不同的一双眼。

  可不知怎么,就是无法控制的想到了路倏。

  “好,”他想了会儿,说,“只能摘一朵。”

  “谢谢哥哥!”

  禇钦江双手抱起钟晚媗的腿,女孩穿的是裙子,他有意用胳膊给她压住。

  钟晚媗一只手扶栅栏,另一只手费劲去扯最低处的紫衫花。

  还差最后一点距离,大约是太想要了,她膝盖不自觉用力蹬了蹬。

  谁知蓦地失去重心,整个人直直朝准栅栏最尖锐的地方栽去。

  禇钦江瞳孔骤缩,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住她上半身,自己胳膊横擦栅栏过去。

  钟晚媗吓得不轻,险些尖叫起来。

  但万幸还是有惊无险。

  被放下来后,钟晚媗脸色发白,愧疚的道歉:“哥哥,对不起。”

  “没事,”禇钦江无波澜的说,“回去吧。”

  两人往回走,外面的大门忽然开启,一辆小型货车驶进来。

  “送牛奶的叔叔来了。”钟晚媗说。

  一个中年英国男人跳下驾驶座,打开货箱门,搬出一桶牛奶。

  佣人走出别墅,从他手里将牛奶接走,而后男人重新开车离开,铁门再次关闭。

  “他送的是新鲜牛奶吗?”禇钦江貌似无意问了句。

  “对,这个叔叔家里好多小牛,”钟晚媗仿佛忘记了刚才的惊吓,开心道,“我去过他家,他每天都要挤奶,挤好再送过来。”

  禇钦江嗯一声,转身进了别墅。

  钟晚媗跑去厨房要牛奶喝。

  刚迈进房间,禇钦江习惯性的摸手腕,却不料摸了个空。

  这几天为谨慎起见,也怕手表电量耗空,他总共只给路倏打过两个电话。

  实在是焦虑难捱时,他才会打开手表看一眼路倏照片,其余时间统统关机。

  现在手表陡然不见了,禇钦江顿时如同失去了主心骨,一下慌了神。

  他奔出房门跑下楼,去了刚才的栅栏附近,提心吊胆找了一圈,没找着。

  又仔细顺着经过的每条路,心急如焚的寻找了半晌,可惜连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禇钦江立刻握住她肩膀:“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手表?黑色的。”

  “手表?”钟晚媗面露疑惑,“没有呀,哥哥手表不见了吗?”

  禇钦江失望的放下手:“不是。”

  钟晚媗目送他魂不守舍的上楼,无辜的抿了抿嘴。

  禇钦江一上午没消停,将去过的地方几乎从头到尾找遍了,甚至花园的每寸草缝都不放过,然而手表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中午杜薇回来吃饭,他怕对方看出端倪,没吃几口便借故回了房间。

  如此心神不宁到了晚上,钟晚媗突然跑过来,兴奋说:“哥哥,是不是这个?”

  禇钦江看见她递上前的手表,霎时欣喜若狂起来。

  旋即下一秒笑容又顿住,情绪冷却了些许。

  “你在哪找到的?”他问。

  钟晚媗说:“在我房间,手表掉进了娃娃箱子里,哥哥太粗心啦。”

  禇钦江对此毫无印象,他早上确实去过一趟她房间,只是后来再找的时候,顾忌到是小女孩住的地方,并未翻箱倒柜,不想居然真的在里面。

  “哥哥要收好哦,别再弄丢了。”钟晚媗说。

  “嗯。”

  尽管一切都解释得通,但禇钦江莫名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待钟晚媗离开,他进浴室将手表开机,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照片没丢,电话卡还在,连电量都一模一样。

  禇钦江这才稍微放宽了心。

  第二天吃早餐,送牛奶的师傅又来了,佣人接到牛奶后,在厨房拿东西的钟晚媗猝不及防尖叫起来。

  佣人们吓了好一跳,赶紧跑过去,谁知厨房门竟莫名其妙被锁上了。

  按道理是推拉门,不应该打不开。

  禇钦江也上前拽了两下,没拽开,使劲用脚踹,仍是不管用。

  他快步走出别墅,求助保镖和管大门的保安,两人对视一眼,迟疑了几秒。

  钟晚媗又是一声惨不忍睹的尖叫,他们不敢再耽搁,连忙奔进去。

  而被分散了注意力的牛奶工,从车头拐向车尾去关门时,压根没留意到,上一秒有人蹿进了货车箱,躲在密封桶后面。

  他关上箱门,把车开出了别墅。

  ......

  路倏心不在焉的划动屏幕,从昨日一整天到现在,禇钦江都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信息也没发来一条。

  他拨过去几次,俱是关机。

  可是杜薇最近没有那么严密的监视他,难道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列表里唐星辰不停给路倏戳微信,问他到底还去不去旅游。

  路倏回了个不去,心烦意乱的屏蔽消息。

  正想再打次电话试试,手机屏幕忽地一暗,有电话进来了。

  他心猛然提上去一秒,又倏地落下。

  是沈含打来的。

  “怎么了?”路倏接通。

  沈含的声音听起来在发抖,她颤声说:“炎炎,来附属医院一趟,你爸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