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颜泽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无奈的起床, 一边洗漱一边对苏博宇说：“电饭煲，你知不知道如果没睡好的话，大脑的血液就会不循环, 不循环我就写不出题, 写不出题，我就考不上清华, 我考不上清华，就要让你失望了。”
苏博宇一边帮颜泽擦头发，一边说：“你考不上, 我也不去了。”
“别，你可别这样说，万一我考不上岂不是还得背负你的罪名。”
“那就好好考。”
颜泽：终于, 颜泽在苏博宇的帮忙加催促下成功出门，终于在考试的最后一刻，赶到了考场。
整场考试时长为两个小时，颜泽考完出来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五分钟。
“感觉怎么样？”站在考场外等候颜泽的苏博宇上前递上一瓶水。
颜泽沉默地站定了一会儿, 突然转头大叫：“快回家啊！我憋了一个多小时，要拉裤子上了！”
苏博宇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差点笑喷，他骑上电动车载上颜泽就往家冲。
车上苏博宇问：“你干嘛不在学校上完厕所再回家。”
颜泽捂着肚子说：“我就是在学校上完出来的！”
苏博宇抿嘴笑了一会, 说：“给你买了药, 中午一定要记得喝。”
“快走吧你！话多。”
苏博宇一个加速，电动车飞快行驶。
颜母看见一到家就往卫生间冲的颜泽, 问苏博宇：“小泽这是怎么了？”
苏博宇说：“昨晚吃坏了肚子，早上出门急, 忘吃药了。”
颜泽上完厕所出来, 看见老妈一身鲜红的旗袍甚是扎眼, 问：“妈，你干嘛穿成这样？”
颜泽虚弱地坐到沙发上，说：“考语文而已，您儿子忍着肚子里的咕噜咕噜，硬是做完还检查了一遍，要是放在平时考试，我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颜母摸了一下儿子的头，“辛苦了儿子，饿了吧，老妈去给你做好吃的。”
颜母去厨房后，苏博宇忍着笑坐到颜泽身边，搓了几下颜泽的胳膊，“辛苦了。”
颜泽拍开苏博宇的手，“就是因为你，我考完才去检查一遍。”
苏博宇看着颜泽，忍不住凑近亲了一口。
颜泽睁大眼睛，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你疯了！这是在我家！”
苏博宇抿了抿唇说：“谢谢你啊颜泽。”
颜泽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甜腻腻的，“谢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帮你考试。”
——
接下来的每场考试都进行的很顺利，颜泽没再拉过肚子。
炎炎夏日下，颜泽每次从考场出来，都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考场外。
他喊他，他抬眸的一刹那，风过林梢，光影浮动，颜泽一度乱了心神。
两天的考试很快结束了，颜泽和于涛姜多亮他们一样，考试一结束，直接闷头睡了三天。
很快就到了出成绩的时候了，颜泽坐在电脑前，苏博宇，于涛，姜多亮，刘虎紧紧围在电脑旁，于涛姜多亮紧张得一脑门子汗，刘虎直接摆烂，颜泽心中不免也有些激动和紧张。
“时间到了！快！快查！”于涛看了一眼钟表，连忙催促颜泽。
颜泽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他感觉自己握着鼠标的手都在发抖。
第一次查成绩有这种感觉。
学号已经输好了，颜泽核对了一遍，闭上眼，按了一下回车。
苏博宇紧紧盯着屏幕，页面加载了四五秒过后，屏幕上分数框的最下面总分栏赫然写着：
725！
于涛刘虎激动得尖叫了起来，苏博宇开心的抱着颜泽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这个分数，报考清华，完全没有问题。
“呼……”颜泽长舒一口气，双手捂住脸，闭着眼睛，参加一次高考，值了。
第二个查于涛的成绩，于涛直接躲到卫生间里去了，颜泽点开页面，总分栏显示553分。
刘虎叫：“涛涛，你考上一本了，553分！”
于涛蹦着从卫生间冲出来：“真的吗？”
他凑到电脑前，看清自己的成绩后，抱着颜泽喜极而泣，“我考上了！”
于涛过后，颜泽输了姜多亮的名字，姜多亮不同于涛，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屏幕，看着页面中间的加载圈转个不停，直到分数出来，总分：539，刚达一本线，姜多亮直接跳了起来：“我去！太尼玛危险了！”
大家一阵大笑，最后轮到刘虎，刘虎直接哭丧着脸说：“我能到400分我就心满意足了。”
最后查出来，刘虎考了459分，够三本了，刘虎差点跟范进中举一样疯掉了，他跑出去绕小区整整吼了一天。
第二天，颜泽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是全省的高考状元，清华北大纷纷打来电话。
颜泽听说过清华北大的老师会抢人，却也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不管北大的招生老师说的是多么的天花乱坠，颜泽最终依然坚定地选择了清华。
这一天，四面八方纷纷发来贺电，唯有一个人，迟迟没有动静。
颜泽看着聊天框上面一动不动的「海底苏」三个字，忍不住发了个消息过去。
【yz：在干嘛？】
颜泽发完立马就撤回了，骂了自己一句傻逼，没事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干嘛。
【海底苏：都看到了，撤回干嘛，恭喜啊，理科状元】
苏博宇突然回这么一句，颜泽尴尬到差点当场去世。
他下意识从沙发上直起身，却不明白自己的心跳为什么突然加速了起来，以至于打字的手都有点抖。
【yz：我明天去乡下外婆家，你来不？】
母亲说外婆最近身体不太好，打电话让他回去走走，好多年了，颜泽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到外婆了，记忆里那个说话很快走路也很快的人，那个因为父亲而连带久久不肯原谅他这个外孙的人，颜泽最终答应了去看望她。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潜意识竟然想让苏博宇一起去，刚刚他对苏博宇的邀请，在之前，他完全没考虑过。
【海底苏：好。】
苏博宇回答得很干脆，对于颜泽让他做的事情，苏博宇似乎每次都答应的很干脆。
——
客车驶上环城公路，车窗外一排排树飞速倒退，属于城市的气息渐渐离去，低矮的房屋渐入眼帘。
农村土地空旷，不像城市那样布局紧凑。远离了城市的紧张气息，颜泽才觉得真的远离了高考，彻底放松下来。
这次老妈有事没有一起过来，跟他过来的，是一大早就敲门把他叫醒的苏博宇。
颜泽靠窗而坐，苏博宇就坐在颜泽旁边，低头刷着手机。
人一放松就容易困，颜泽许久没有这么安心过，倚在靠背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苏博宇侧头，静静看着颜泽。
颜泽皮肤很白，五官立体，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覆了一抹浅浅的影子，唇薄而鲜红，从这个角度看，真是……
车身一个猛晃，颜泽一下醒了过来，坐直了身体，一扭头，正好对上苏博宇的目光。
“你看我干嘛？”颜泽问。
苏博宇愣了一瞬拿起矿泉水喝了几口，说：“你的脸难道还要门票才能看？”
颜泽被苏博宇猝不及防的调侃逗笑了，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坐了快六个小时的车，你难道不困啊？”
“不困，就肩膀有点酸，捏捏。”苏博宇凑过去。
颜泽想到刚才自己在苏博宇肩上醒来，意识到自己枕着苏博宇的肩膀睡了一路，便啥也没说真帮苏博宇捏了起来。
颜泽捏着捏着又开始犯困，苏博宇从背包里摸出一颗薄荷糖，给颜泽，“提提神。”
颜泽看着那颗蓝色纸包的薄荷糖有点想笑，“你还带这些东西啊？”
“我妈放的，不够包里还有。”
颜泽点点头，拆开扔进了嘴里，瞬间神清气爽。
很快，车子到站，农村的路不是很好走，颜泽艰难地用手机导着航寻到了外婆的家。
从屋里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步履缓慢，颜泽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外婆，待那老人走近，颜泽看清那熟悉的脸才敢确定，这个人真的是外婆。
“是小泽吧？真的是小泽，八年不见，小泽长这么高了！”
她还记得，连颜泽都不记得，他们有八年没见了。
只是这个八年没见的人，走路慢了，说话也慢了，人更是苍老了不少。
“老头子，快出来，小泽来了！”
“真的啊？小泽回来了？”
颜泽抬头，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人拄着拐杖从屋里蹒跚过来，颜泽一下子湿了眼眶，印象里，外公从不曾拄着拐杖，也从来没看起来这么老过。
颜泽偏过脸，抹了一把眼睛，扭过头说：“外婆，外公，对不起，我眼睛有点进沙子了。”
“快快快，孩子眼睛进沙子了，先进屋洗洗。”外婆牵起颜泽的手说。
这些苏博宇都看在眼里，心里莫名感到心疼。
“这位是小泽的同学吧，快一起进来，路上累坏了吧。”
外公从来能顾及到所有人的感受，哪怕是陌生人。颜泽拉过苏博宇，点头说是。
外婆打了一盆水来，颜泽洗去了眼里残留的泪水，外婆满脸笑咪咪的看着颜泽，“小泽真的是越长越俊了，真俊，叫人越看越喜欢得紧。”
颜泽没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苏博宇也点了点头。
“这孩子也长得俊，”外婆注意到了苏博宇，“哎哟真的是，头是头脚是脚的，有不少女孩子追吧？”
“人还考上了清华呢，保送生，直接被清华要走了。”颜泽说。
“是嘛，那我这屋里一下子出了俩清华的啊，真好真好。”外婆感叹。
“都是不得了的，听妞说，他们俩关系还好着呢！”外公边倒水边说。
苏博宇头一回尴尬地低头摸了摸脑袋，颜泽看得直想笑。
颜泽外婆家是老房子，独门独户并不大，一道篱笆墙围在外面，篱笆周围种满了花花草草。庭院中央种着一棵李树，旁边一方菜畦。
“洗洗手吃饭吧，你外婆一大早就把菜都备好了，还没到中午饭就做熟了。”外公说。
颜泽点头，拉着苏博宇一起去厨房端菜。
虽然菜品不多，但是有鱼有肉，在农村里，算是很好的待遇了。
颜泽被外婆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堆得高高的，像一座小山，苏博宇也是。
饭桌上，外婆对颜泽说：“小泽，我不知道你还有同学来，只收拾了一张床，你们俩晚上共一共可好？床是够大的，你妈妈小时候经常带同学回家一起住，只是怕你不习惯..”
“没事，外婆，都是男孩子，有什么不习惯的。”
颜泽说完看了苏博宇一眼，苏博宇当然点头，“谢谢奶奶，麻烦您了，我睡哪儿都行。”
老人笑得合不拢嘴，“多吃点，你们这个年龄正长身体，来，小泽，小泽同学，吃肉。”
“哦哦，谢谢外婆。”
“谢谢奶奶。”
“外公你也吃。”
颜泽外公一直笑盈盈地看着颜泽，点头说：“吃，吃，都吃。”
——
夜深人静，苏博宇转过身去，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默默注视着颜泽。
颜泽身形单薄，背后的蝴蝶骨清晰漂亮。还有那腰部线条……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白光。
这个他肖想了无数次的人，就躺在他面前。他甚至不敢触碰。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电饭煲，在想什么呢？”面朝里面的颜泽突然问。
苏博宇像是被窥见了心事，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颜泽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看着。床不算小，两人这样侧躺着，中间还能挤下一个人。
颜泽说：“我就知道你也不困，你有听到今天外婆说我和她有八年没见面了吗？”
“听见了。”苏博宇回答。
“那你不奇怪么？”
“嗯，奇怪。”
“那你咋不问问我？”
苏博宇说得很自信，一副很欠打的模样，颜泽直接抬手想拍过去，却被苏博宇在空中捉住了手腕。
颜泽：“你..”
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传了过来，颜泽缩回手，表情有点不自然，他躺平下来，说：“你说对了，我和外婆之所以这样，还要牵扯进来一个人，那就是我爸。”
寂静的夜里，两个人的声音此起彼伏，窗外的风时而轻拂进来，夜，皎洁而漫长。
……
农村里的生活跟城市不同，村里不管是青年还是老人，只要能动的，吃完饭就下地干活去了，哪怕地里没活干，也会扛着锄头去一趟，就算是跟同村子的人在地里闲聊，对他们来说，似乎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颜泽的外婆外公吃完早饭就下地去了。
老人屋里电视机没几个台，手机信号又不太好，网速贼慢，颜泽和苏博宇两人实在闲的无聊，于是颜泽提议两人一起做一顿午饭。
苏博宇洗完菜拿进厨房的时候，颜泽正往灶台里添柴。
“你真会烧饭？”
苏博宇依然很怀疑，颜泽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游手好闲，没想到居然还会做饭。
“啊，不然呢，你又不会做饭，就会洗个菜，不然咱俩中午吃什么？”颜泽揶揄道。
“啧，看不出来，挺贤惠啊。”苏博宇笑眼弯弯地看着颜泽。
“滚滚滚……”
两人你揶我一句我嘲你一句，不知不觉饭也做熟了。
“没想到啊，你做菜真挺好吃的。”苏博宇尝了一块红烧鱼，口感嫩滑，咸淡正好。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你的米饭蒸好了吗？”颜泽看向旁边蒸米饭的更大的一口锅。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苏博宇掀开里面的锅盖，一股饭香扑鼻而来。
颜泽满意地点点头，“嗯，不愧是电饭煲，做饭是专业的。”
苏博宇差点被气笑，他捏了捏颜泽的脸，“你这个嘴啊！”
颜泽也没躲，反而笑得更开心。
饭熟后不久外公外婆就回来了，看见颜泽他们把饭都烧熟了，拉起来就是一顿夸，饭菜端上桌后，更是边吃边夸。
——
下午，外公外婆下地后，颜泽拉着苏博宇，来到屋后的一片麦田。
七月份，正是小麦成熟的季节。
七月的风，带着夏天的味道，连同夏天的记忆，吹过麦浪，在阳光下泛着灿烂的金光。
七月的天空，干净澄澈，少年人的心思无处躲藏。
颜泽手枕着脑袋躺在麦穗上，苏博宇支着一条腿坐在旁边，麦香混合着泥土的芬芳包围着他们。
远处田埂上，有小朋友在你追我赶，更远的天空里，有飞鸟在蓝天白云间自由飞翔。
也许是被景象所迷惑，也许是面前的人太过耀眼，苏博宇看着麦穗间美好得不像话的颜泽，差点俯身亲了上去。
不过，最终他没有这样做，他不想像上次一样，让颜泽难堪。
“颜泽。”
“嗯？”阳光下的少年笑着转头看向他。
“我喜欢你。”
颜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过这一次颜泽不像往常那样忙着拒绝他，而是红着脸对他说：“我知道。”
苏博宇看着如此的颜泽，心下一片柔软，“其实，在转校来之前我就听说过你，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知道我完了，因为，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
也许是害羞的缘故，颜泽垂下眼，抿了一下唇，继而抬眼看着苏博宇，眸光闪动，“那，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嗯？”苏博宇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颜泽没忍住笑出声，“傻样儿，没听到就算了。”
“你说，”苏博宇语气变得低沉，像在极力掩盖内心的某种情绪，“要我做你男朋友是不是？”
颜泽静静看着苏博宇漆黑的眸子片刻后，点了点头，“是，你答不答应？”
苏博宇突然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颜泽，这下轮到颜泽搞不清这家伙在想什么了。
“不愿意啊，不愿意也不勉强你..”
颜泽还没说完，上方的人便俯身下来，两片柔软的唇印在他的唇上，因为激动而有点轻颤。
仅仅一下，苏博宇就要离开，颜泽伸手环住，主动吻了上去，加深了刚才那个吻。
苏博宇显然没有想到，身体一僵，随即闭上了眼睛，两人抱在一起，忘情地亲吻了起来。
风吹麦浪，簌簌作响。
苏博宇的吻是甜的，风是甜的，连空气都是甜甜的味道。
爱与不爱其实泾渭分明，早在苏博宇还没跟颜泽表白的时候，颜泽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默默注视他的人，只是那时候，颜泽还不懂。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此时的颜泽满心欢喜，现在他才知道，他对这一天已经期待了好久好久。
极致温柔的亲吻过后，颜泽白皙俊美的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苏博宇忍不住又亲一下，他牵起颜泽的手，认真道：“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颜泽咧开嘴笑了，这一刻，世界是小时候吃的彩虹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