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情感>江湖洗白录>第一百三十一章 对白玉楼起了疑
  从五城往京城走,与从定远往边境走的感受完全不同,去时心情随着景致愈加粗犷豪放,恨不得夜夜对酒当歌,策马啸西风,陌生的环境,有时的确会令人肆无忌惮。

  往回来的途中,无论是风景还是人说话的腔调的熟悉感都在提醒余鱼,三魂六魄该归位了,她摇头可惜——早晚还要再来一次的。

  车队行了四五日路程,除了中间进客栈大休整过一回,其他时间都在马不停蹄地赶路——对于商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若不是因为队中有余鱼和怜怜两位姑娘,恐怕都不会这么快进客栈。

  二狗对此很是愧疚,总觉得没有照顾好两位姑娘。

  古拉知道余鱼对于二狗来说不是一般的姑娘——况且公主已经决定跟他们合作了,所以当他们提出要跟车队一起去京城长长见识时,他没拒绝。

  行商从来没有人带女眷的,毕竟是贩货不是游山玩水,一路艰辛,带女眷多有不便,二狗不知内情,觉得古拉能答应,已然是做出很大让步了,除了缩短休整时日,也不好再得寸进尺。

  余鱼知道了这事,单独找他说过一回,“二狗哥,我和怜怜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都是混江湖的,没那么娇气,咱们小时候连乞丐都做过呢!你们以后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别老跟那个古拉打商量啦!”

  小时候是小时候,泥水里滚翻天都不打紧,现在可不一样了……二狗听她这样一说,更觉得自己无能,连给她个好点的旅途环境都不能,窘迫地摆手:“那哪是一回事,现在长大了,不比小时候……姑娘家爱美爱干净。”

  之后仍旧是四五日一休整,并未听从余鱼的建议,余鱼知道他是从小养成的老毛病犯了,什么都竭尽全力给自己最好的,亲大哥都不定有这么关心妹子,拿他没辙,也就由他去了。

  怜怜反倒劝她,“二狗哥想对你好,你就接受嘛,那样他才高兴呢。”

  余鱼无话可说。

  二狗哥对她来说是像亲人一般的存在,但这话说给怜怜她也不信,还要反问一句——你那天说的男人不是他?否认的话就要冲口而出,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索性不考虑那么多了,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反正她和二狗哥从小玩在一起,一向亲如兄妹。

  二狗见她不再提,心里高兴了,可有人却不高兴了。

  汪小溪看着二狗给两个姑娘端来葡萄献殷勤,冷笑一声,顺便踢了一脚货车。

  一个护卫惊讶且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汪小溪脸上挂着干笑,“我试试这车绑得结不结实,别到时候遇到打劫的两下就踢散了。”

  说着一步三晃地走了,气得那护卫骂了一句娘,好在汪小溪走远了没听见,要不非借这机会抓倒霉蛋干一仗泄愤不可。

  林小木摇头,那护卫是二狗自家人,不是西戎那边派来的,亦不知道他们押送的不是单纯的货品,还指着这批货出钱呢,自然替主子着想了,出门行商最忌讳的就是遇匪,师弟净拣难听的说,人家能愿意听么,骂他一句都是轻的了!

  不过看师弟最近这架势颇有些情场失意之嫌,自从他把怜怜的话隐晦地告诉师弟以后,师弟明显看二狗很不爽,吊着眼角子到处找茬儿,多亏二狗脾气好人大度,不与他一般见识。看書喇

  本来他们就是借人家的光才能堂而皇之地跟着这批货进京办案,反倒对人家主人这个态度,好像有些不知好歹,狼心狗肺啊!林小木打定主意找个机会说说他。

  ……

  陈家的车队在树林里休整,汪小溪趁众人吃饭的工夫穿过小河去对面找梁文道。

  这片地方僻静避风,白玉楼一行也正在休整,他身边依旧跟着恩雅,只不过低调多了,换了朴素些的装扮。

  原来说恩雅是白敢先的客人,大家都知道,现在白敢先都逃了,恩雅和古墩两个西戎人却还赖着脸皮不走,令张道长等人十分不满,不时提醒白玉楼他们这是要去办正事,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看到人家出了那么大的事,还能厚脸皮跟着么?

  可他显然忘了夺宝大会上的事,恩雅就是这么厚脸皮,还振振有词,“我爹和白世叔交往多年,不相信白世叔是那样的人,他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要我跟着去找他,当面问一问,不要冤枉了好人。”

  都证据确凿了,还有什么苦衷!可她这么一说,别人听着都憋气,却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要不好像一堆长辈欺负人小姑娘似的,爱跟跟吧!既然她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们也不缺她这一口吃的。

  众人低头默默吃干粮,梁文道啃得最欢,汪小溪在树上扒着树枝无语地看他——都盯他半天了,这家伙愣是没抬一回头,不禁纳闷,京城的生活水平这么差么?看梁文道吃得不亦乐乎,不像个京官儿,倒像逃荒出来饿了十天半月的难民。

  这么多人都在,汪小溪当然不能大张旗鼓地直接去找梁文道,想着怎么才能让这饿鬼发现自己,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丢个石子?可梁文道不是江湖人,本来就反应迟钝,待他发现自己,估计这一圈人都发现自己了。

  正犯愁,坐在祝凝香旁边低眉顺眼伺候师父喝水的芙筠突然抬起头来,不期然与枝叶中的汪小溪对了个眼,她惊讶的手一抖,水就洒出来一点,少不得又被她那尖酸刻薄的大师姐刺了几句笨手笨脚。

  芙筠唯唯诺诺地道歉,眼圈微红,说是马上就要到青州了,思父心切,一时溜号所致,那泫然若泣的模样惹得大师姐又挨了祝凝香好一顿说,气得说不出话来。

  汪小溪看着好笑,这大师姐人品是不怎么样,老想踩着别人,可惜没那个脑子,吃瘪几回还不长记性。

  芙筠也不是善茬,她虽然喜欢耍些小聪明,却不是一惊一乍的性子,此时她面上没露出分毫不妥,众人也深信她的说辞,这点汪小溪倒佩服——这姑娘,特能装相。

  隔了一会儿,趁众人不注意,芙筠又偷偷向树上瞥了一眼,汪小溪一指梁文道,芙筠会意,扯了扯梁文道的袖子。

  梁文道终于把脸从干粮里抬了起来,“怎么啦?”

  他这一嚷嚷,众人自然都向这边看过来。

  芙筠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生怕暴露了汪小溪——他既然蹲在树上,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梁文道方才也听到了芙筠的话,兀自问道:“怎么一脸紧张?是不是快要见到你父亲了,怕他考校你功课?”

  芙筠顺着他的话笑道,“是啊,我有一年有余没见到父亲了,父亲一心扑在公务上,上回祖父过生辰都没回去,气得祖父说等他回去要请家法呢。”

  梁文道哈哈笑,毫不忌讳道:“青州那地方这两年天灾多,眼看着又进入秋雨季,还要防洪,广元兄忙得不可开交,老爷子也得理解一下,待我回去替他说说情。”

  众人知道芙筠是官员之女,方才芙筠说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这时候梁文道再一提,不免在心里嘀咕——再过两天到青州了,芙筠肯定会带师父师姐去府上做客,届时出于礼仪也会邀请大家一道,到时候去还是不去呢?

  其实大多数江湖人不太喜欢跟官员打交道,同理,官场的文人也不屑跟江湖人往来,若是武官还相对好些,毕竟有共通之处。

  梁文道还在安慰她不要担心,芙筠嘴里应着“是”,趁机往树上使一个眼色。

  梁文道张着嘴抬起头,这才看见等到花儿都谢了的汪小溪,忙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

  匆匆赶到树林深处,汪小溪叼着个树叶子等得不耐烦,“干粮那么好吃?”

  “挺好吃。”梁文道点头,“我还想找你去呢,他们行动了,货都换完半车了!”

  汪小溪可丝毫没看出他有要找自己的意思,闻得此言惊的树叶都从嘴里掉了下去,“这么快?你怎么不早说!”

  梁文道一摊手:“也没找着机会呀!虽然咱们一前一后离得不远,但老往一块儿凑也不正常,容易引人怀疑,白玉楼可精着呢!”

  汪小溪十分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当初去陈府混吃混喝就能找到借口出来,眼下办正事反倒通不了信儿了?

  “什么时候换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他可是一直盯着货队呢,按理说有人偷偷换货,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梁文道提醒他道,“护队里不是还有不少西戎人嘛,古拉的手下……”

  汪小溪挑眉——西戎守卫监守自盗?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被白玉楼买通了?恩雅知道这事吗?”

  “这时候应当也知道了,不过眼下不方便处置他们,只能秋后算账了。”

  汪小溪估计恩雅现在要恨死平王了,不仅要给她泼脏水,还暗中松动她的人,“换完的货哪儿去了?”

  “白玉楼雇了个车队,在后边儿吊着呢。”

  汪小溪皱眉琢磨了一会儿,“你确定这批货换完之后还会运到雁鸣山?”

  梁文道胸有成竹,“确定,雁鸣山附近埋伏着他的兵,平王已经先行前往,打算等太后大寿之日夹裹京城起事,既然他决定破釜沉舟,便不会再费力将货物折来折去,一定会直接进京,他却不知,我们早布置好了人马,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就算他到时候发现不对偷偷撤兵,我们有恩雅的证据,人赃并获,他也翻不了身了!”

  这听起来倒像是万全之策了。

  汪小溪笑问,“你这么确定?平王虽然表面上在朝廷中孤立无援,追随者却都是很隐秘的,他就不知道你们也在雁鸣山打了埋伏?你别忘了汪家那卷宗是怎么丢的。”

  平王不是死人,任他们摆布。

  汪小溪似笑非笑地看着梁文道:“梁大人,你的消息可作的准?再说,就你有消息,平王没有?若是他根本就没在雁鸣山伏兵,一切只是障眼法,现在货又被换走拉到其他地方……”

  梁文道一听这话,面色微沉。

  汪小溪假设的这种情况他不是没想过,若是如此,那就是平王故意给他们放的假消息,令他们将重兵都集合到了雁鸣山附近,到时候他埋伏的兵却在别的地方起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消息都是白玉楼给他的,至于可不可靠……梁文道回看他,咬牙道:“作的准!”看書溂

  汪小溪打量他半晌,忽然一笑:“那就好,我也是随口一说,大人心里有数就行,那咱们就等白玉楼将货换完再说。”

  梁文道听了这话心都跟着直咯噔,白玉楼跟他说的是换完之后这批货会快马加鞭送到京城郊的一个山洞里,平王那边并不知道他是线人,到时候他们来个人赃并获就行了,如若顺利,甚至都不用等到太后寿辰那日,就能将他解决掉。

  可……这一切都是白玉楼的一面之词,梁文道猛然想到,他跟平王相识多年,关系到底不一般,他是真心要对付平王吗?

  万一真如汪小溪所说,平王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在雁鸣山伏兵,本人也根本没打算前往呢?到时候他们人赃并获谁去?平王肯定是不指着这几车兵器打仗,但这兵器的去向,却十有八九就是平王的去向。

  眼前就是青州了……梁文道越想越觉得,沉稳如他,此番行事却太过草率,打定主意晚些时候要写封折子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