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绵州城·州衙府书房内。
“啊啊啊~啊啊啊~”
“很好，继续——”
“啊啊啊~啊啊啊~”
一段有起伏的声响传出门外，门外巡逻的衙役听到里边孤男寡女发出的声音，不禁心领神会的嘿嘿一笑。
而在屋内，随着烛火忽明忽暗，牧禅也张嘴‘啊’了两声，指着自己的喉咙演示了一番：“...这声阶的变化，还有发声的方式就像刚才说的一样，跟打哈欠差不多，然后嘛...呃...”
随后，拿着一张写好的音律曲谱，支支吾吾的介绍道：“就是‘哆来咪发唆拉西’这些发声，然后这个乐谱就是两个半拍的节奏...这个半拍嘛...呃...”
牧禅他自己对此连入门都算不上，但索性顾婉的音律造诣本就极佳，在经他这半吊子的提点下也懂得举一反三，没一会儿便学会了怎么看曲谱。
她顺着谱子开始哼着旋律，之后便跟着乐谱上的歌词唱了起来：“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在旁的牧禅用手轻拍着大腿打拍子，频频点头，待一曲终了后鼓掌称赞道：“非常好！我就说这都是你拿手的嘛，果然没一会儿就出师了！”
“呃，你听我唱起来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顾婉有些愣愣的问道。
“没有没有，这方面你更有发言权啦！不过就刚才那首《团结就是力量》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唱的再铿锵有力一点，就...那个啥，体现出集体劳动的感觉！”
牧禅连连摆手道，对比刚才那首曲子后，建议道。
“是吗...若是我照着曲词和音律的理解，感觉也确实像是《弹歌》那一般会好些，不过这种曲子唱起来倒还是蛮轻松的，也算是特立独行，自成一派。”
顾婉点了点头说道，又开始看着曲谱哼起调子。
而牧禅这个半吊子的师傅也算是把徒弟教出师了，便在旁默默看着她研习曲谱。
房间内，仅回荡着委婉动听的歌声。
不过这份歌声渐渐也沉寂了下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沉默无言间，注意到对方视线的顾婉不禁感觉到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手里拿着的曲谱都慢慢捏变形了。
此时的她心里又禁不住再次羞愤起来，有些不敢回头直视对方的视线。
当牧禅托付她帮忙提笔书写文书时，顾婉还保持着这是一份‘工作’的心态，心间依然是对其的厌恶和防备。
但是当牧禅提出，让她拿出之前遗落的曲谱，之后更是教她这些曲谱如何识别歌唱后，她才明白此前的一切是有多大的误会。
可无奈的是，之前阴差阳错下，生米早已煮成了熟饭。
夜幕渐深，两者再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她虽然明白自己此前对牧禅有所误会也罢，但那曾有过的肌肤之亲也是事实啊...
“那...那个，牧大人，我，我是有哪里唱的不对的吗？”
顾婉将头埋在胸前，弱弱的问了句。
“啊，没有没有，你唱的很好的。”
牧禅回过神来，连连摆手说道。
刚才他看的入神，无意中却是把眼前的伊人背影同卢素素的身影结合在了一起，醒悟过来后，心里却是忍不住再想着妻子的事情。
牧禅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站起身告退道：“该教你的我都教了，今日早点歇息吧。过几日还得麻烦你了。”
“牧大人无需客气，这本就是小女子的所长之处，能献上几分绵力自然是好事。”
顾婉对其行礼道谢一声，迟疑了片刻后，秀眉微皱的询问道：“牧大人...正如你之前所言，你确定让我等日后仅依靠着唱曲，便足以安生吗？”
“当然不只是安生，还有你想要的就此成就一番事业又有何不可？”
“但...但是这唱曲本就是下九流的行当，而且我等本就非名家名师出身，也不会再入青楼花场卖身卖艺，又该如何博得以此安生乃至富贵荣华呢？”看書溂
顾婉想着之前对方的话语，不由觉得太过天方夜谭。
身为女儿身的乐人、怜人，再加上出落自青楼这等大染坊，本身就难再有清白名声，受人轻视那是必然的。
而照着牧禅的话语，她同姐妹们日后甚至不仅能以唱曲为生，甚至还会受人爱慕追崇！！
这话就未免让她太过惊诧，甚至远超于手里所研习的这等新奇且严密的曲子。
牧禅点头肯定道：“我说能，自然便能成，我也相信你能有这个实力的！”
他指着身上的衣服，书房里的桌椅说道：“其次，我说了你现在已是我禅坊的‘形象传播代言人’，类如这些物件，我们禅坊本就有相应的产物，也是需要一定宣传的。”
“而在你们的巡演帮助支持下，也是在变向的帮助禅坊状大名声，增加曝光率，从而扩大销量！”
“也就是说，随着你们和禅坊名头越响，我等也就越能受到百姓的追捧和认可，这本就是互惠互利的商事，我怎么会拿此事说笑呢！代言人！”
“呃...那什么‘形象传播代言人’的身份，可我等不就只是专属‘禅坊’这个商号给人唱曲作乐的仆役而已嘛...”
顾婉听着他再次煞有其事的说着这事，心里还是依然又惊又喜又疑，百感交集。
首先要说那‘任务’的事情，她确实也达成了目的，通过为其效力而得以留在其身边，但又并非是如自己所想那般的事务。
而要将‘歌舞技艺’这等取悦客官的下九流行当示以为生之道，她可是从未想过自己这等出身者，仅靠着当乐人便可享荣华富贵。
不需要成为某达官权贵的玩物，也不需要逢场作戏卖身卖笑，这真的可能吗？
“都说了，你们不是什么奴仆佣人，而是依靠着一技之长在我这个平台里赚取薪酬，共谋富贵的合作者！当然，很多事情的话，也是我等正在努力攻克的方向。”
牧禅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为好，别说是对方这般的戏子、歌女等社会脱生产者，由于其换取经济的方式一直受到贬低，社会地位极其低下。
类如商人的身份也是一样，古代大多数也都是重农抑商，商人的地位也是很低贱的。
所以一般有钱的商人在赚取足够财富后，都会给朝廷奉献些钱财换取个别品级的闲职官，再不济也混个‘员外’当当。
但好在他所在的时代是风气开明的唐朝，在多种本土和外来文化交集的情况下，类如中下九流这般行当的从业人歧视虽然还存在，可相比其它时候却也减淡了不少。
基于此点，牧禅觉得此事大可一试。
若是事成的话，对方自然也是麻雀变凤凰，成为那受万人爱慕追崇的‘偶像巨星’
而哪怕受限大环境，事态发展会有所不愿也罢。
依靠着这类宣传推广的方式，对于有志于在多个产业中展露拳脚的‘禅坊’而言，那也绝对是一举多得、有利无害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