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看你年纪轻轻，你这外治术倒也有几分奇妙，俺也同不少医者打过交道，你这手法到底是跟哪位杏林高手学的？”
神泉县的县衙内，尉迟恭看着牧禅正在给刚才那具解剖过的尸体缝合着刚才的伤口，摸着手臂问道。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中了乌头毒箭，正欲交代后事之际，正是牧禅用着这把小刀给他剔肉刮骨，清理干净毒素，这才将他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而且也没落下其它后患。
“跟一名老仵作和屠夫学的，只不过我把他们那折腾死人、死畜的法子，整到了活人身上而已。”
牧禅听言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语气平淡的说道。
他说这话也就是随意糊弄对方而已，而且他用的手法严格来说并不是中医外治术，而是西医的外科手术。
只是这西医的外科手术其成功和进步，同流传深远的中医外科手术相比，倒是少不了那诸多血腥的例子。
毕竟西医外科手术不比中医的外治术，在那不识得麻醉、病菌感染以及输血的西方外科医学史中。
战场上多少士兵因伤开刀，直接疼死在了手术台上，亦或者因失血过多、受病菌感染等手术原因，哪怕能死里逃生也会落下严重病根。
那术前、术中乃至术后的护理调养等等，诸多都没有中医外治术来的这般全面和历史悠久。
比如西医的外科医生，就有传言趣闻称是源自于中世纪的西方理发师为雏形。
那名理发师有天恰巧把某位身患高血压的贵族老爷切开了血管，结果老爷在被放血后，反而感觉头疼得以缓解、浑身轻快，而后在身子痊愈了还不时找那理发师帮忙做‘放血术’，从而在西方中世纪的贵族流行追捧起来...
只不过，得益于西方世界科学进步的发展，类似西医等方面的技术在科学技术的支持下得以翻天覆地的发展变革，与受限于科技手段、长期停留于‘外病内治’的中医相比，在手术疗法上占于世界主导地位。
“菜粥确实是病根，而食用者根据毒素境况会上吐下泻，腹部抽搐如受刀搅，严重者更是因腹痛至死，死者七窍流血、脏腑发黑粘连...”
牧禅嘴里正嘀咕思考着这毒源是什么，而尉迟恭听着这支言片语倒是没想太多，直接开口说道：“你这说的，那这人不就是服了鹤顶红而死吗？”
“鹤顶红？”
牧禅想着刚才有人说过，昨天所食的菜粥的味道初尝起来和以往一般无两，但是入喉吞咽后，喉间却仿佛有团火在烧一般辛辣干痛，口渴不已，有些人则是尿出了血，浑身发冷等。
他拿起一根银针再次扎入那具尸体的喉间，等待片刻后抽出一看，那根银针的尖端处却是整个发了黑。
“硫化反应...砷中毒...”
为避免遗漏，牧禅拿起手帕反复擦拭着银针的尖端，但那黑色却是丝毫未减，换言之，这具尸体确实是因为食用了硫化钾一类的物质导致死亡。
而这类硫化砷相关的物品别名，除了那臭名远扬、一粒毙命的‘鹤顶红’之外...
“砒霜？！不，不对，准确来说病因便是雄黄才对！”
“无色无味，微溶于水，入口带有灼烧感，而遇热...”
“则会氧化成剧毒成分的三氧化二砷——砒霜！”
“或者说，便是我等所知的那夺命剧毒——鹤顶红！！”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那于沙场之中见惯了死人的尉迟恭提点下，牧禅即刻辩识了这‘断肠草’的原料是什么！
雄黄别名熊晶、石黄、黄金石等，百姓在生活中常于夏日之际，将其撒于床下、墙角等处，防治毒虫蛇蝎等虫害所用。
换言之，这便是古时人们最常见的‘杀虫药’。
其不仅能杀百毒虫蚁，也可作为解毒剂所用，但若是使用不当...
则会成为那勾魂的索命绳！
“依照着那覃师爷的性子来看，他人如今若还想要在熬制菜粥的粮草上下功夫，或是伺机投毒估计也极为不便了。现在便是解毒即可，而那中毒太深者...唉...”
牧禅用力握紧双拳，看着眼前的那具不知姓名的神泉县百姓尸体，强忍着心中怒意。
正同他之前同窦唯所言的那般，如今绵州处境岌岌可危，实在是不可再抱着那些‘保全’的想法了。
和自己等人不同，荀绍那群只为利益而来的恶商，根本就不会在意那无辜百姓的性命安危！
不管绵州是受官府治理，或是受其掌控都好，他们都不会在意任何无关人等的性命！！
他们现在所做的便是乱，持续的***！
让官府疲于应对，难以维稳。
再让百姓民不聊生，难以为继。
从而在其中伺机谋取暴利，达成自己的目的！
牧禅能肯定对方定然会借机作乱，可纵使晓得其动机也罢，事实却是难以防范和预测。
毕竟比起维稳而言，破坏和混乱实在太过轻易。
正如神泉县这般，也许只用差使一人即可，只需趁人不备之际往那口大铁锅中撒些雄黄粉，便可让这救济灾民的菜粥，成为百姓谈之色变的‘索命断肠粥’。
在对方无所不用其极的扰乱之下，死伤...
在所难免！！
牧禅在县衙的仓房中翻看了一番，所幸这神泉县的代理县令虽有些怕事，但行事却都是依照着规矩来办。
因此，那在每顿菜粥中会同粮米一起熬煮的绿豆还余下数十斤，而这‘绿豆’正是这解毒之物的良方主料之一！
虽然不知昨日那歹人往菜粥中放了多少雄黄毒，但想来这菜粥中有参杂着的绿豆也在一定程度上稀释了毒素，从而让那只食了部分菜粥的百姓没有中毒症状，或是病况稍浅。
而一些恰好食用了大量者...
如今也只看命数如何了。
牧禅先是嘱咐了覃师爷这日后工作该如何顺利进行，比如说通过搜身的方式，避免再有歹人投毒，安抚受难百姓等事宜为例。
其次，便是派人即刻再起一锅，先熬煮一锅甘草绿豆汤分发给那有中毒之况的百姓解毒。
至于那病重者，只得待凑齐金银花等解毒药材后，再起一锅汤药才可了。
“此地只得暂算事了，接下来我等便去魏城县看看，那菜粥中掺杂河沙，究竟又是何等一出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