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林伯儿的牧禅两人，满身泥泞的回到马车上，皮肤也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
两名护卫一看此情景，早已慌乱拿着麻布和水袋，要为李恪冲洗身上泥土。
而在此次同行已有所获的李恪，下意识的朝牧禅的言行看齐。
见后者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他自然是不愿搞特殊，而且...
如今身上的那股泥腥味和汗酸臭，此时再闻起来，不知为何却让他莫名的充实。
他若有所思的，朝着牧禅问道：“禅儿哥，若是我效仿你这般行径体恤民情，能否也能同你一样，得到百姓的拥护爱戴？”
“傻小子！你是脑子进泥浆啦？”
牧禅没好气的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教导道：“若是你真心实意的，为了百姓做事费心，百姓自然会爱戴拥护你！”
“可若是你仅为了作些姿态，哪怕一时骗的了个别人，但日子久了自然会暴露。”
“而且，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刚才那只是其中一家的百姓，不代表整个绵州。”
“但是，由此可见，其中所存在的问题是什么。”
“如果你有心为百姓好，首先就要拨开表象看本质，看看百姓缺什么，差什么，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这也就是我带你去探访林伯儿、张婶儿一家的原因之一！”
“难道你以为，随便到那个农家帮忙干干农活，就能解决问题了？傻小子！”
李恪脸色有些泛红，追问道：“那具体应该怎么做？”
“都说了，你要找出问题是什么，才能对症下药！”
牧禅耐心说道：“每个地方的百姓民情定然会有所不同，因此，若想要了解百姓们所遇到的问题是什么，你就必须深入民间探寻答案！”
他伸出手说道：“就拿刚才我们所看到的情况来看，林伯儿的孩子遭遇不公待遇，含冤而死。这是绵州的法治有所欠缺，这个你明白吧？”
李恪点了点头，得知前因后果的他自然也是痛恨那些欺压百姓的地主豪绅。
但他也明白，除了地主豪绅之外，那些被迫助纣为虐的官员也有其出格之处。
可极其憋屈的是，难以找到一个让众人信服的证据，证明其确实有犯下罪责，并将其判刑定罪。
无法令人信服的话，冒然将其匪类斩首示众，结果定如同那暴君一般，会遭到百姓的极大抗拒！
毕竟百姓无法理解，也无法光通过一人的言论就信服某人有罪该死等等。
哪怕是当今坐着龙椅的父皇也罢，也不能将大唐律令当摆设，肆意惩治他人，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好，这是地方法治的问题。那再来第二点，这林伯儿、张婶儿的家境情况你也有所见闻，老无所依，生活穷苦，哪怕生病了也不敢去医治，这些难道不是实际存在的问题吗？”
牧禅再次问道。
李恪也眉头紧皱的思索良久，才回答道：“所以应该对这类人群，减轻甚至免除税赋，并且...适当给予救济？这样才能得到百姓的认可？”
“咦？居然开窍了！”
牧禅惊讶的夸赞道。
“呃...这都是禅儿哥教导的好，小弟感激不尽！”
得到认可的李恪总算松了一口气，谦卑说道。
他跟着牧禅游历了一次，所见所闻所悟受益匪浅，哪怕他终日苦读四书五经，却还不如这下地实践考察一番，要来的感触深刻。
“不过，这也不算太详细。减轻免除部分人群的税赋，这个自然是需要的，但相对的，你要考虑的不是一户，两户，同时也要考虑整体地界的情况。”
牧禅的眉头皱了起来，叹道：“益州那边的情况定然与绵州有所不同。至少，没有绵州这边的百姓日子过得那么穷苦，难以保障日常温饱，且财政情况不会太过紧张。”
“这导致地方百姓穷苦的根源有许多，不仅是外界的天灾人祸因素，甚至也有着百姓自己的认知问题而存在。”
“就比如那些尚能勉强安生，便过一天混一天的百姓，以及那些求生无门，便触犯刑法成为匪类者也不在少数嘛！”
“我们所需要做的，便是找出这些问题的关键点，从而对症下药而治理。这样，才能说真正在解决百姓问题！”
“可最重要的还是，我们有能具备解决这些问题的能力，以及...”
牧禅表情变得有些沉重，道：“天时、地利、人和。”
这些天出任绵州刺史以来，他感受到了太多的无奈。
无论是王富贵、杨春花这样的只有特例，大多数人，还是同林伯儿、张婶儿这般遭遇不公，且还无法伸冤。
这虽然有陈富甲那等恶贯满盈之人，权大势大的原因在其中，可更多的，还是绵州的百姓大多没能形成用大唐律法保护己身的想法。看書喇
甚至，有些人干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所为所行已触犯了律法，或是干脆偏执的认为‘拳头大便是老大’的比比皆是。
正所谓‘法不责众’，纵使牧禅明白有许多不公的现象，可却没办法将那些地主恶霸之流直接一网打尽，操之过急可能还会导致地方秩序的混乱，一切都还需要时间磨合。
其次，便是‘钱’的问题。
就拿现在的绵州百姓来说，哪怕他给每家每户免除税赋，甚至还倒贴钱给他们，他们最多也就是逍遥几日，便被打回了原样。
毕竟许多人甚至连这片大山都没出过，对于事物的认知，也仅限于那一亩三分地，又何谈其它呢？
想要提升百姓的整体素质，教化必不可少，相应的学堂、夫子也得配齐，而有些地方官员的自身素质，也有待提高。
当然，这需要耗费诸多时间、精力、钱财，以及满足诸多条件才能达成，只能说任重且道远。
[在其位谋其政。]
牧禅很明白，自己目前所能做的事情极其有限，只能尽可能的去协调改善地方的情况。
对于有些事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他也不会轻易纵容陈富甲那等商贾的存在。
当前重中之重，还是要解决那困扰绵州百姓多年的水患天灾——‘岷江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