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庄憨厚一笑，将背上沉甸甸的粗盐全部放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这是他按照牧禅的吩咐，购买了两百斤左右的粗盐。
“辛苦了赵庄。”
牧禅将一大袋的粗盐不断地倒入水桶中搅拌起来。
唐朝贞观年间的盐价还没有开始飙升，每斗盐也就四五十文钱，换算一下就是每12斤左右的盐，大概是人民币四五十。
也就大概是后世盐价的两到三倍。
到朝廷开始将贩盐渠道捏在手中时，盐价才涨到每斗盐需要一百一十文钱，这个价格就有些离谱了，谁能受得了一包盐甚至比一顿饭还贵？更别提在体力劳动者居多的古代，每个人的摄盐量都居高不低，一顿不吃干活就没力气。
至于醋布与盐布，那行军打仗时候的紧急干粮佐料，平常人家不吃这东西。
在赵庄惊讶的目光中，
不一会的时间，一斗又一斗的盐晶不断析出，旁边的赵田也没闲着将其全部碾碎，然后摊开晒干。
雪白雪白的盐粒宛若雪花般摊在筛网上。
“这.....这是精盐？”
赵庄捞起一把盐粒，不敢置信地沾了一些在手指上放入口中。
好咸啊！
“对，这是精盐。等这些盐全部晾干，看看成色如何，咱们的生意可不能仅限于卖酒啊。”
牧禅自信一笑。
自己拥有来自后世的知识，只要不作死。时不时地抛出一两件跨时代的东西，足以形成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老爷，您真是神人啊。”
感受着嘴中精纯的咸味，赵庄看向牧禅的眼神中大受震撼。
赵田双目盯着那些蒸馏器皿久久不语。
突然，他冷不丁地开口道：
“禅儿哥，是不是带水的东西只要煮了之后都能从里头带出东西？”
牧禅有些诧异，这赵田还挺有灵性，已经隐约摸到蒸馏的用途了。
他点了点头：“不错，只要能融入水中的东西，都能通过蒸汽分离出来。就好比这盐，放进水中会消失无形，然而只需加热煮沸之后他又能顺着蒸汽而飘出，遇冷就又重洗变成了盐粒。这便是蒸馏之法！”
赵田恍然大悟，开始低头消化这个对他来说超前的理论。
同时内心也颇为感动，禅儿哥居然愿意把这么宝贵的知识分享给自己，真不愧我替他挨了一鸡毛掸子。
“牧掌柜的在吗？”
就在赵田思索着这蒸馏之法可否用在其他东西上，酒馆外有人敲着门，唤着牧禅的名字。
“欸，来了。赵田，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勒，去吧禅儿哥。”
牧禅放下手中的粗盐，朝着酒馆外跑去。
只见一个官兵正拿着手中的告示，探头探脑地在门外张望。
“大人久等了，请问有什么事？要不进小店里坐坐？”
牧禅笑着走了出来，热情地朝着官兵点头问好。
“不敢不敢，大人折煞小人了。您现在可是工部员外郎，小人只是奉命送来一张告示。”
那官兵连忙摇摇头，从袖中拿出一张告示来。
牧禅将其接过，随后脸色一变。
禁酒令.....
官兵瞅见牧禅脸色阴沉，不敢触其眉头，连忙飞似地跑到下一家酒坊去分发告示了。
“夫君，怎么了？”
打一脸倦容的卢素素将衣领往上提了提，遮住了脖子上一片牧禅种下的草莓，打着哈欠来到牧禅的身后。
她将双手穿过牧禅的腰间抱住，随后下巴靠在牧禅的肩膀上，一脸好奇地看向了牧禅手中的告示。
等待飞速浏览后，随后卢素素瞳孔一缩，随即在牧禅耳边宽慰道：
“相公，不打紧。要不我们重新做之前的甜品生意吧？”
“素素，我们的积蓄还有多少。”
牧禅皱了皱眉头，有了日进斗金的体验后。
他自然不会再去涉足之前的甜品生意，不但利润小，而且局限性很大。
卢素素愣了一下，随后轻声说道说道：
“加上朝廷的赏赐的黄金和绢布，差不多有三万两银子。相公，咱们的积蓄已经够多了，就算酒馆暂时开不下去也能维持好长一段日子呢。”
“而且相公在工部任职了，就算咱们不当商贾了也能在长安过下去呢。”
牧禅摇了摇头：“不行，官场深似海，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被排挤出去，终究不是长安城权贵的核心圈子。”
他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着，历史上大唐灭突厥用了几年？
好像是贞观三年开始，到贞观四年才将突厥尽数消灭吧，但是现在这开始的时间也不对啊。
贞观二年的年底就开始全面布置禁酒令了吗？
他不知道的是，由于自己提前研制出了锁子甲和乌兹宝刀，甚至揭露了突厥和崔氏勾结的情报，造成的蝴蝶效应推进了历史进程，让李世民反客为主，双管齐下一边抄家充盈国库，一边剿灭了梁师都。
尽管前线战况还算顺利，但是粮草不足这个缺陷也暴露出来了。
缺粮，所以必须实行禁酒令。
他沉吟一会，高声唤道：“赵庄，去一趟威远镖局，帮我叫一下张通。”
“咱们商讨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
等到张通从马车下来之后。
只见忘忧酒馆的众人皆已经坐在了桌子旁，等候他多时了。
牧禅与卢素素同坐主位，客位腾着给张通。接下来便是赵庄，赵田，还有被他抱在怀中的六丫。
张通愣了一下，好家伙。
核心骨全都在这了。
他便朝着牧禅拱手问好：“牧掌柜，老朽来迟了。”
牧禅伸出食指和中指敲了敲桌面，随后把写有禁酒令的告示放在了桌子上，对着张通问道：
“老先生，这禁酒令你如何看？”
张通坐在座位上，低头沉思了一会，随后说道：“牧掌柜，依老朽看这是为了前线打仗做的准备，不等战争结束，怕是我们的生意很难做下去。”
牧禅点了点头：“依你所见，这场仗大概要打多久？”
张通摇了摇头：“老朽对于军情了解甚少，不过我大唐皇帝用兵如神，手底下将领也各个能征善战，若是一般的战役老朽敢打包票半年内必定能大胜而归，但是这次打的是突厥.....”
张通有些欲言又止。
牧禅敲了敲桌面：“继续说，不必有忌讳。这里没有工部员外郎，只有忘忧酒馆的掌柜。”
张通这才放心，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牧掌柜，你年纪尚小。没见过突厥人的可怕，他们就像野草一样杀不尽，赶不绝。往往今年驱除出境，没过几年又再次卷土重来。在前朝的时候那杨广差点成了突厥人的俘虏，若不是当今陛下英明神武，可能这长安就成了突厥人的领地。”
“老朽虽然深信我大唐铁骑战无不胜，但想效仿那霍嫖姚封狼居胥，起码也得经过几代人的沉淀，如今我大唐还是底子薄啊......这仗，应该要打很久。”
牧禅沉吟着，虽然历史上唐朝确实在短时间内灭了突厥，但是经自己插手会不会有变动也说不准。
“那依老先生之见，咱们这酒馆的生意很难维持下去？”
张通苦笑一声：“牧掌柜见谅，不是老朽爱说丧气话，但......唉。”
他摇了摇头，内心满是苦涩。
在场的众人没有比他更珍视酒馆的生意了，对于牧禅来说这只是经商的一个跳板，对于张通来说这可是将他从泥潭中几次捞出的救命稻草啊！
唉，大概老朽命不好，无福享受腰缠万贯的滋味，连累了牧掌柜经商。
这生意才刚有些气色，朝廷又颁布禁酒令了，这对长安其他的酒坊，可是致命的打击啊。
“威远镖局和洛阳商铺近况如何？”
牧禅继续追问道。
“镖局已经招纳了不少人手了，每个月的开支最少要三百两左右，洛阳商铺生意倒是兴隆，每月也能攒下一千二百两左右，两方抵消，如今共有资产一千八百两。”
张通这些天硬是撑着老迈的身躯，万事亲力亲为地挑选镖局的人手，层层把关定要身世清白，纵使给出的价格是其他的镖局的三倍也不心疼。
经过上次的教训，他可不敢再让别有用心的人当自己的镖师了。
牧禅低头，默默地在内心算账。
一千八百两啊，再加上自己的三万两，应该足够了。
牧禅的眼神闪烁，幸亏朝廷赏赐了一大笔黄金，这才缓了自己的燃煤之急，否则就凭自己和张通的资产加起来也在三千两左右，左右只够维持自己的生计，就连维持镖局的运营也是有些吃力，想要插手其他行当简直是无稽之谈。
三万一千八百两银子。
自己有足够的本钱插手其他的行当了。
牧禅深吸了一口气，当机立断做出了一个决定。
“老先生，你过来看看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