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睁开眼的瞬间，意识还没有回笼。
她呆呆的看着头顶的方向，帐子的颜色有点熟悉.
谢瑜眨了眨眼，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动弹，就听见一个疲惫的声音继续说着。
“阿瑜，都是我的错，我晓得都是我的错。”燕云昭坐在床边，握着谢瑜的手，声音沙哑的说着，“上辈子我就是个混蛋，负了你一生，本以为这一生能护你无虞，可还是让你三番四次的陷入险境……”
燕云昭垂着头，喃喃自语，压根没有发现谢瑜已经醒来。
她已经昏迷太久了。
谢家所有的府医倾尽全力，都没能解开谢瑜体内的毒，看着她日复一日的严重下去。
燕云昭也没闲着，这些日子他与燕云翊一起，千辛万苦才将解药从皇帝那里要了回来，可是谢瑜服下解药后依旧没有醒来。
按照府医们的意思，谢瑜中毒太久，毒已经入侵了五脏六腑，就算有了解药，很有可能也救不回来了。
燕云昭不死心，从昨日喂谢瑜喝下解药开始，就坐在这里陪了她一晚上，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随着天色黑了又亮，谢瑜的手却越来越冰凉，任由他怎么握着都捂不热，燕云昭的心也落了下去。
就算他再不能接受，此刻心里也明白，兴许阿瑜再也回不来了。
这个事实让他心痛如绞，也再没了顾忌，开始说出了前世的事情。
燕云昭从前世两人初见开始，一件又一件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谢瑜已经醒来。
而谢瑜自己，已经被听到耳朵里的话惊呆了。
前世？
怎么燕云昭会有前世？！
她也是极聪明的，就这么听燕云昭念叨了一会儿，就彻底听明白了。
好家伙，原来燕云昭这货竟然是重生的！
上辈子他还喜欢上了桓嫣，把自己坑死了？
谢瑜又想起一件事，之前俩人刚认识不久，燕云昭就一个劲儿的在自己面前叨叨，说绝对不喜欢桓嫣。
她那时候就说了，他喜不喜欢桓嫣，她压根不在乎，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嫁入皇室。
但燕云昭就像是选择性失聪一般，见面一次絮叨一次。
原来是有上辈子的因果在。
谢瑜差点被气笑了，要不是刚醒来身体虚弱，简直想上去狠狠的揪他的耳朵。
可那边的燕云昭一点儿都不知道谢瑜已经醒了，想到前世，他觉得自己又要失去一次谢瑜了，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阿瑜，这一生若不能与你相伴，便什么意义都没了。”燕云昭将谢瑜的手抓的死紧，脸埋在她的掌心，“求你醒过来好不好？你若再醒不来，我便去陪你，阿瑜……”
看着他哭的像个憨憨，谢瑜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心里那一点听到真相后的郁结之气也散去了。
燕云昭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声响，倏然抬头，就看见谢瑜躺在床上，已经睁开了眼睛。
燕云昭没有第一时间动弹，他停了两息，死死盯着谢瑜，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干嘛？”谢瑜开口揶揄，“看见我醒来这么不高兴，非想着下去陪我啊？”
她昏迷了太久，身体还是被毒药损伤的，这会儿说话声音沙哑，而且声若蚊蝇，若是离得远点根本听不见。
但是燕云昭却听得清楚，那是他两辈子加起来听过最悦耳的声音。
“阿瑜……”他的声音在颤，手忙脚乱的抱住她，将她紧紧扣在怀中，什么都不会说了，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谢瑜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想要伸手摸一下燕云昭的肩膀，但她手指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奈的放弃了。
“嗯，我在。”谢瑜动弹不得，只能开口宽慰他，“我回来了。”
燕云昭的肩膀微微颤抖，他终于抬起头看向谢瑜，通红的眼底藏着太多的情绪，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
不过也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阿瑜醒来多久了？
她有没有听见自己方才的那番话？
重活一辈子的秘密，他从来都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谢瑜。
燕云昭知道，谢瑜是个极决绝的人，若是阿瑜知道了前世自己做过的那些混账事，还会不会原谅他？
他不敢去想，也不敢去赌。
所以这一世，燕云昭打算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让谢瑜知道，没想到在这个尴尬的时刻说了出来。
本来看着谢瑜醒来，燕云昭飞上云端的心，瞬间又跌回了谷底。
“阿瑜……”他迟疑再三，还是问了出来，“你是刚醒么？”
他这紧张的样子，看得谢瑜心里一阵低笑。
这个傻子。
平时不是挺精明的吗，这会儿怎么跟个憨憨似的。
她就算刚才啥都没听见，眼下看他这幅样子，也能猜到什么。
“不是，我醒来好一会了。”谢瑜故意将脸色淡了下来，“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话音一落，谢瑜就能感觉到握着她的那只手，变得冰凉。
燕云昭想要解释，开口却语无伦次：“是我的错，我……打我，随你怎么罚我！”
他抓着谢瑜的手腕，急切的想要说什么。
他想告诉她，自己知错了，上辈子犯下的错再也弥补不了，今生他会加倍加倍的对她好；
他想告诉她，随便她怎么惩罚自己，是打是骂都可以，只要能原谅他，只要不离开他……
他想告诉她，前世今生，他心中最爱的那个人永远是她，也只是她……
可是燕云昭的舌头却不听使唤，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急得眼尾都红了，就像一只要被主人抛弃的大狗。
谢瑜看着他这般，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这一笑，如冰雪消融，方才板着脸要跟他决裂的模样，似乎并不存在。
谢瑜笑完之后认真的看着燕云昭的眼睛：“我不怪你了，真的。”
仔细说来，前世的两人从一开始就是被迫结合，本来就是互相利用，那样的情况下，也不能说燕云昭辜负了她。
但是今生，他待她的这颗心，谢瑜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所以前世种种，就像是一个遥远的故事，她真的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