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温柔怜惜，这种柔和的语气，也是谢瑜从来不曾听过的。
半晌之后，一个男子沙哑的声音传来：“妙蓉，我救不了他，今日他就在我面前，可我还是救不了他。”
说着就重重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木桌上，发出沉重的“咚”的一声。
这声音的确是桓凌的。
谢瑜跟青黛对视一眼，这么久以来的猜测，终归是落在了实处。
当初沈婆子说的是对的，她没冤枉柳氏，也没猜错，柳氏的确是跟桓凌有私情。
屋子里，柳氏心疼的拉住他的手：“别这么想自己，你已经尽力了，今日之事本就是旁人准备好陷害他，你也做不了什么。”
柳氏说到这里，桓凌忽然怒从心起，咬牙切齿道：“谢瑜，今日的事情都是谢瑜安排的，就是她陷害了舅舅！”
屋子里的柳氏和屋子外的谢瑜都相当惊讶。
谢瑜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探听到了这一点，天机子居然是桓凌的舅舅？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当初桓凌成为桓氏的族长后主动跟陛下举荐了天机子，也怪不得这些年天机子处处替桓凌说话，甚至陷害了年幼的谢瑜和谢琅，前不久还想着用“祥瑞”的借口救谢琬和柳氏。
原来他竟然是桓凌的舅舅。
“怎么可能是谢瑜？”柳氏难以置信的问道，“她一个闺阁女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桓凌冷冷道：“就是她，今日在皇宫中，她当着我的面儿承认此事，若不是我逼迫皇帝，此刻舅舅已经被她害死了。”
天机子是他舅舅这件事，世上只有他、柳氏和天机子三个人知道。
桓凌的生母是个跑江湖卖艺的女子，天机子自然也是跟着妹妹一起的，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的飘荡多年。
那时候他还不叫天机子，只是个带着妹妹讨生活卖艺的普通人，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天生性格机灵，加上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识的多了，很容易看清人心。
后来桓凌的生母被其父亲看中，收为外室，生下桓凌后撒手人寰，不久后桓凌的父亲也去世了，桓氏一族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他们母子。看書溂
当时的天机子本想带着外甥走的，可是思来想去，自己一个跑江湖卖艺的，只能风餐露宿，这样也太愧对妹妹的儿子了。
于是便忍痛任由桓凌被送去柳家抚养，他时不时的偷偷去看。
桓凌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有个舅舅在外面，相比于冰冷的柳家人，舅舅待他是极好的，所以他也会偷着出去与之见面，这时候柳氏则会帮桓凌打掩护。
所以天机子一早也认识柳氏，也很喜欢这位富家小姐，瞧着两个年轻人两情相悦，更为自己外甥感到开心。
谁成想人算不如天算，柳氏忽然被谢松看上，柳家人为了贪慕富贵将她嫁去谢家，于是两个有情人生生分离。
再后来，桓凌回到桓家成为族长，立刻找机会将自己舅舅以国师的身份举荐给了皇帝。
也幸亏当初的桓家人不屑于桓凌生母的身份，更为见过其家人，所以天机子改头换面，抛弃俗家名字，顺利的以“天机子”的名字出现于世人面前。
天机子本身动一些卦象之术，又有卖艺的底子在，知道皇帝想听什么话，更有桓凌在外配合他，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得了皇帝的信任，成为了万人敬仰的国师。
世人只知道国师与桓公的关系好，却没人晓得他俩真实的关系。
柳氏吃惊的掩住嘴：“如此说来，当真是她做的？”
桓凌嘴唇抿的死死的：“妙蓉，你知道舅舅对我有多重要，今次她将舅舅害成这般，我绝不会放过她！”
他说罢紧紧看着柳氏，生怕从她眼底看见犹豫。
好在柳氏并没有，她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我只是有些吃惊，没想到谢瑜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并没有在为她担心。”她顿了一下，“谢瑜的命你想取就取吧，你知道我从不在意她的。”
听见柳氏这么说，桓凌如释重负，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我担心你会不同意的。”他声音沙哑，很艰难的说道，“毕竟……毕竟她是你的女儿。”
说这几个字时，桓凌的心也在滴血。
这是他此生最痛，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迫嫁给旁人，还给那个男人生了孩子。
每每想到这一点，就像是万蚁噬心，痛的他几欲疯狂。
就算如今谢松已死，可谢瑜和谢琅的存在就像是两根刺，时时刻刻提醒他，那个男人曾经毫不费力的就抢走了妙蓉，而且他到死都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
“傻子。”柳氏温柔的环绕着他，“我之前不让你动谢瑜，是因为想通过她找到百离草，可后来才知道百离草早就被她拿去用了，她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无用之人了，你想杀就杀了吧。”
听柳氏这么说，桓凌眉头微皱：“你可知道她在外的这十几年经历了什么？说起来她与谢琅也刚十四岁，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这也是他最想不通的一点。
谢瑜才刚十四岁，就算是神童也做不到这般面面俱到吧？
提及谢瑜，柳氏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十年前谢瑜和谢琅被赶出京城，我就派邹嫂跟了过去，并且嘱咐她找到机会就将他们兄妹杀死，做成是意外的假象。”
“邹嫂跟我说，她去的路上就可以杀死一个，为了以防万一，我还让郭嬷嬷跟着去了，快到地方的时候，邹嫂寻了个机会将谢瑜捂死在马车里，并喊了郭嬷嬷去看。”
“郭嬷嬷当时去看，谢瑜也已经死了，而后交代了邹嫂两句便回了京城，哪成想几日后再收到来信，说谢瑜后来竟然又活了过来，还拉着谢琅一起住在了庵堂里。”
房顶上的谢瑜听着这一番话，眼睛中的精光大亮。
在她心底积压了那么多年的疑团，也是促使她回到谢家的最终原因，终于有些解释。
谢瑜穿越来时的那两个妇人，一个是邹嫂，一个竟然是已经被自己杀死的郭嬷嬷。
而邹嫂就是得了柳氏的话，才会将年幼的谢瑜杀死，并且在其后许多年里一直找机会谋害谢琅和谢瑜。
真的是柳氏！
旁边的青黛远没有谢瑜淡定，听着里面人的话，她气的手指头都要捏断了，恨不得冲进去将那一对儿狗男女当场杀死。
少爷和小姐李家的时候才三岁多，三岁啊！
都说虎毒不食子，柳氏就算再恨谢松，两个幼子是无辜的，就因为谢瑜和谢琅的存在当了她幼子的路，就派人将两个孩子杀死。
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根本不是人能做的！
畜生！
青黛气的气息都乱了，幸亏柳氏和桓凌都不会武，这才没有听出来。
那边的柳氏继续讲了下去：“之后许多年，邹嫂在信里说她一直找机会下手，可这俩孩子就如有神助一样，每次都在最后关头失败，直到后来谢瑜和谢琅长大，她便再没机会动手了。”
柳氏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去年初，皇宫里传出来消息，说皇室要与各大世家联姻，还要的都是身份尊贵的嫡女。我当时害怕阿琬被送入宫中受委屈，便想到将谢瑜接回来，然后让她顶替阿琬嫁入皇宫，阿琬则在你我的看护下嫁个敬爱她的世家子弟。”
“但是老夫人真的下令将他们兄妹俩接回来时，我又开始后悔了，我怕谢琅回来抢了阿现的位置。于是给邹嫂送了封信去，让她想法子将谢琅和谢瑜弄死在路上。”
“只要这兄妹俩死了，我就找个借口说自己悲痛欲绝，借机带着阿琬和阿现离京躲上几年，避开这次联姻，这样也是个办法。”
“可谁想到邹嫂安排好水匪来谋害谢瑜兄妹，最后谢瑜他们没事，邹嫂自己却死在那里，这一点我到现在都想不通。”
想不通，却也还是可以肯定，八成和谢瑜脱不了干系。
尤其是在谢瑜承认自己会医术后，柳氏便知道这女儿深不可测，邹嫂也应该是谢瑜害死的。
“按照邹嫂在信中所说，谢瑜兄妹一直待在寺庙和庵堂没有离开。”桓凌眯了眯眼，“可是不对啊……”
“嗯？”柳氏不解的看向他，“哪里不对？”
桓凌沉吟道：“去年年初，就在谢瑜兄妹回京的同一时间，我知道泉州有百离草的消息，派人去找，可惜却被旁人拿走了。”
“没过多久谢瑜就回到京城，还带着百离草，你说这会不会太巧了些？”
柳氏惊讶：“你的意思是，当初跟你在泉州抢百离草的，是谢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