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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6月10日,张佑临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在推他,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了一张漂亮的脸庞,白皙没有皱纹,她是张佑临的妈妈,叫做郑秀玲,今年28岁。张佑临委屈的说道:“妈妈,今天不是周末吗?不用上幼儿园,你为什么这么早叫我起床。”妈妈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并给他穿衣服:“今天我们回老家。”

    “是爷爷家吗?”佑临用希翼的眼神盯着妈妈。

    “是的呢。”妈妈把短袖套在他的头上说。

    “那可以见到爷爷了吧。”佑临激动地说道,“同学们都有爷爷,我也有爷爷,但是从来没见到过,他们都嘲笑我。”

    妈妈摇了摇头,“很可惜,这次也见不到,你爷爷永远离开了我们,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郑秀玲带着穿好衣服的张佑临下了楼,他的爸爸已经在汽车旁等着他俩,不知道他何时就已经在楼下了,但是脚底下已经有了五六个烟头,现在嘴上也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烟雾遮住他的脸看不清他的模样。

    张佑临今年7岁,家住青城,爸爸叫做张四海,31岁,16岁便来青岛独自打拼,现在开着一个小饭店,因为妈妈叫做郑秀玲,他爸爸希望可以庇佑其一辈子,为其取名张佑临,也有幼麟的意思。

    因为起的实在太早了,张佑临上车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张佑临在颠簸中醒来,他躺在妈妈的腿上,睁开眼便看到了妈妈疑惑的眼神,仿佛在说为什么醒来了啊。睡足精神的张佑临趴到窗边向外面看去,外面是绿油油的庄稼和一排排大树,这是他在城市看不到的。因为昨日刚下过雨,天气还是阴沉沉的,路面也因为下了雨后变得松软,车辆走过后留下了深浅不一的沟壑,雨停后又变得坚硬,导致车辆驶过颠簸不已。

    张佑临好奇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虽然千篇一律,但是他却看的津津有味,因为乡村的开阔视野是那钢铁林立的城市无法带来的,“别看了,这么颠簸一会儿该晕车了。”妈妈伸手就要把张佑临抱过来,这时张佑临突然透过窗户看到麦田上有一个道士,他穿着深蓝色的道袍,缓缓地走着,突然他转过头来,看向车窗里的张佑临,扯着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一口黄色的烟牙,笑容灿烂,并抬起手向这边晃了晃,仿佛在和他打招呼。

    “妈妈,你看外面有个老爷爷在向我们挥手。”张佑临指着窗外老道士的方向。

    郑秀玲顺着张佑临的手指看去,只看到了绿油油的麦田,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你晕车了吧,这哪有什么老爷爷啊”说着便将张佑临抱到身边。

    张四海也从后视镜向后方看去,也没有看到人影,“可能是在做农活的老伯伯吧,刚才起身歇了歇腰,然后又蹲下去了。”

    又在一个小时的颠簸中,张佑临途中吐了两次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张家庄。这是个小山村,村里差不多100户左右,但是其中绝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外出打工去了,只有过年和秋收时才会回来。一路开到村子的东北角,看到一户院子,院子很干净,院子东边用篱笆围起了一个小院,里面种着各种蔬菜,西边有一个用茅草搭建的牛棚,里面有一头老黄牛,正中间是一所三间的土房子。

    张四海将车停到院子里,郑秀玲也带着张佑临下了车,他们一起走到屋内,屋内站满了人,推门进来的瞬间,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穿着白色的汗衫,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抡起拐杖就砸在了张四海的身上,喝到:“你个不孝子,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来一次,你看看,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给我跪下。”因为说的太用力不住的咳嗽起来。

    郑秀玲看到这等场面,也有点被吓坏了,将张佑临抱在怀里。张四海缓缓走到灵堂中间,看着灵堂之上的黑白照片,十余年没见,照片中的人比记忆中要苍老许多。

    拄拐杖的老人看他还没有跪下来的意思,又将拐杖抽在了他的腿弯处,“出去之后长本事了,弯不下这黄金膝了吗?我不管你们父子之前有什么矛盾,致使你十几年不回来看看,你爹他临死也不愿意让我叫你回来。但是死者为大,你得记住他永远是你爹。”

    张四海缓缓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额头都磕的红肿起来。老人看到张四海如此行径,脸色缓和下来,招呼周围的人开始哭丧,将一张张黄纸投入到火盆中,边哭还边用方言念叨着什么。

    张四海没有哭也没有烧纸,走到老人身边说:“三叔,谢谢你。”他从怀里掏出烟递给三叔。

    三叔摆了摆手,从腰间取下绑在腰带上的烟斗,挥了挥,“我抽不惯你们城里的细条烟,软,我还是喜欢这烟斗。”

    张四海见三叔如此坚持也没强求,从三叔手里接过火柴,点燃火柴,用手挡住风凑近三叔的烟斗,三叔叼着烟嘴吸气,烟丝缓慢燃烧,三叔心得志满的吸到了一口烟,张四海乘着火焰没有熄灭点着了自己的香烟。

    “你们城里的香烟加了滤嘴,都把烟的香气过滤了。”三叔猛吸一口烟气,从鼻子里吐出,脸上流露出舒服的表情。

    “加了滤嘴更健康。”

    “呵,你们城里人奸诈的很,抽烟就不健康,加个滤嘴就能养生哩。四海啊,有的时候城市是好,但是人啊也得知道自己的根在哪。”三叔说出这话就是在敲打张四海,“活的时候没尽孝,死了之后多给他烧点纸,每年清明回来一趟,别让他孤单了。”

    “哎,我听您的。”张四海答应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老头子他有这么多亲戚。”

    “这个啊,你爸自从你妈走了之后,就开始给人算卦驱邪,现在成了十里八乡的老神仙,这些人之前都是受过老七的恩惠,所以来这里吊唁。”三叔抽完了一袋烟,开始在桌子上磕烟灰。

    “他还能干道士的活?”

    “哦,这你爹没和你说?”三叔疑惑道。“说起来你和老七很像,他啊从小就机灵,有一天村里来了个老道士,说他天资聪慧,把他带到山上当道士去了,那时候我二婶也就是你奶奶,不同意啊,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打啊。你爸也犟,第二天就偷偷跑出去了,这一走啊就是十五年。那时候就带着你妈和你回来了,可是你奶奶早就化成了一抔黄土。”

    “他竟然还当过道士,他从来也没提起过。”张四海看着墙上的照片。

    “不知为何,问他那十五年发生过什么他都闭口不谈。”三叔感慨道。

    因为气氛缓和下来,张佑临也敢向这边看来,他抬头看到墙上的照片,指着照片,大声说道:“我见过墙上的这个人。”

    此时郑秀玲把他拉过来,“别瞎说,你从来都没有回过老家,你从哪里见过。”

    “就是在路边看到的那个老爷爷,穿了身蓝色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脸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褶子都一样。”

    大家都惊恐的看着张佑临,议论纷纷。“肯定因为不孝顺,老爷子死不瞑目,这化作厉鬼来缠着他们家。”

    “我看也是,老神仙法力高深,可能死后直接变成了神仙,来惩罚他们的。”

    “那咋们在这里不会被连累了吧。”

    “可能,那咱赶快烧完纸走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最后三叔起身准备告辞,说道:“农村人都这样,迷信胆小,四海你别介意,你爹确实是村里的老神仙,大家能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三叔拍了拍张四海的肩膀,“晚上来我家吃饭,让你婶子杀只鸡。”

    张四海答应下来,将三叔送出门外,匆匆进了家,将房门关起,坐在椅子上,抽起了烟。郑秀玲端水过来给张四海喝,“你这一上午都没有喝水喝点水吧。”

    “你说小临他看到的是不是他爷爷的鬼魂呢。”郑秀玲明显被他人的言论影响到了,有点害怕。

    “怎么可能有什么鬼魂,改革开放之后就不许成精了不是吗?我猜测是看到了相似的老爷子,只不过小孩子嘛,记忆力没那么好,才会认错的。”张四海对此嗤之以鼻,他对这些神鬼一直不相信,他是忠诚的唯物主义者。

    “爸爸妈妈,我要尿尿。”张佑临这时跑过来说,“这里只有旱厕,环境太过恶劣,你估计也受不了,你就去墙根底下尿就可以了。”

    张佑临快步跑到墙根下面,解开裤子开始解决。

    “这流量,一看就是我张家的种。”这突然的声音吓了张佑临一跳,差点尿到了鞋上,他转头一看,蹲在哪里的竟然是上午看到的老爷爷,有与屋里的照片一模一样的脸,笑容猥琐,“爷爷!”他知道这个就是他的爷爷,因为与照片样貌相同。

    他迫不及待的拉着爷爷的手进屋,并说道:“你们看,我没有说谎吧,我就是看到爷爷了。”

    张四海与郑秀玲眼睛瞪大,露出了惊恐的眼神,因为他们只看见张佑临的左手举高,像是被人牵着手,但是却没有看见别人的身影。

    老爷爷松开张佑临的手,摸了摸他的头,说:“乖孙子,没用的,他们看不见我,你去把这瓶子里面的水滴在他们的眼睛上,他们就可以看到我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了张佑临。

    张佑临接过瓷瓶将其中枯黄色的液体滴入张四海和郑秀玲的眼睛中,“这是阴阳交接之处黄泉的泉水,可以短暂让阳间之人看到阴间。”

    张四海和郑秀玲睁开眼睛,眼睛已经变成了枯黄色,他们看到了站在门前的老头,身形比普通人虚幻一点,但是确实是他老爹没错,张四海吓得一屁股跌做到了地上,郑秀玲也惊恐的捂住了嘴巴,他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无法理解明明人已经死了却还能站在你面前。

    张四海说道:“张发,不论怎样,都是我的错,你要报仇就来找我,放过我的妻子和孩子。”

    张发站在那里,惊愕的看着张四海,露出看傻子一样的表情,“我为什么害他们,一个是我的好媳妇,一个是我的好大孙,再说咱爷俩有什么仇,要说有仇也是我对不起你。”

    张发缓步走到椅子上坐下,“不要害怕,就当一个已死之人对于尘世间最后的一丝留恋,四海啊,我没想到你会回来,毕竟你对我的恨已经痛入骨髓,所以我准备去青城找你,只为见你最后一面,也顺便看一眼我的外孙和儿媳。”

    “没想到在去的途中,刚好看到你们的车,也没想到我的孙子竟然可以看到我。”张发话锋一转,“儿媳妇和大孙子叫什么名字了,你不向我介绍介绍吗?”

    “我叫郑秀玲,小麟叫做张佑临,庇佑的佑,临时的临。”郑秀玲端上一杯水颤颤巍巍地说道。

    “秀玲啊,你不用害怕,说起来这么多年苦了你了,当初你们结婚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在青城你们只能依靠自己打拼,本来为你们准备了大红包,可是一直都没机会给你送去,他就在我那屋的床底下。”张发指着里屋的床说道。

    张四海走到床边,从里面拉出一个铁盒子,分量很重,打开一看,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原来里面都是一些有颜色的杂志,“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大红包?”张四海咬牙切齿道。

    张发看到里面的东西,难得脸红道:“你爹我作为一个单身男性,也没有找其他老伴,有点需求也很正常嘛,那应该是在柜子上的盒子里,岁数大咯,记不住东西了。”

    张四海找到凳子从柜顶上找到一个铁盒子打开,里面满满的钞票,虽然大部分都是十块,五块,一块,甚至有一毛五毛的硬币。“在村子里帮别人驱邪算卦,有的宽裕人家会给个五十一百,有的穷苦人家就只能掏出个十块八块的,我都给你攒着,本来想给你买房子用的,但是我打听到青城的房价要一万多,我才知道我手里的钱也就给你买个厕所。爹没本事,你也别嫌少,就当给孩子的钱了。”

    张四海抱着手里的盒子,看着零碎的钱,他仿佛从中看到了张发每次将为数不多的钱扔进去的喜悦,他看着屋子的周围,这柜子的年龄比他的年龄都大,家里的电视也是许多年前的黑白电视,什么都是十四年前他走时候的样子,在现在这个家家都有彩电冰箱的时代,老头子什么都不舍得买。

    “四海啊,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张四海对妻子使了个眼神,“我们去小卖部买吃的好不好啊。”郑秀玲对张佑临说道,“但是不可以说看到爷爷咯。”

    张佑临眼神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定道:“好的。”

    在郑秀玲和张佑临走出房门后,张四海将屋门关闭,与张发坐在椅子上,“有什么话说吧。”

    “你不好奇小麟为什么可以看到我吗?”张发见张四海没有回答,“我们人由肉体与灵魂组成,肉体为父母孕育,而灵魂由冥界提供,人为阳间生物,一般是看不到阴间之魂,但是有些人天生阴阳眼,可以用阳间之躯观阴间之物。其实我也不是普通的死魂,我和你娘都是天生阴阳眼,所以我才被老道士选中带到山上修炼,年轻时我与你娘也是惩恶扬善,捉妖驱鬼,所以积攒了足够的阴德,使得我死后不需投胎,在冥界讨得了一官半职,维护阴阳两界的平衡。如今小麟同样有此才能,而且有机会可以比我更加早的修炼,可能未来可以积攒足够的阴德飞升仙界也不一定。”

    “难道你以为我愿意我的儿子像你一样,每天给人算卦,坑蒙拐骗。再说难道捉妖驱鬼没有风险?我不会同意我儿子去冒险,我也没有意愿让他成为什么仙人,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成长,做一个普通人。”张四海生气道。

    “四海啊,你知道我和你娘发现你没有阴阳眼的时候,我们多高兴吗?我们知道其中的心酸和危险,我们需要去各种险地与恶魂交手,最后我们厌倦了准备归隐山林,可是逃避终将不是办法,他们依然会找上门来,最终我失去了你娘我才懂得,即使你选择逃避也无济于事。阴阳眼的能力即使苍天的馈赠,也是苍天的诅咒,他让你看到了太多的丑恶,当一只恶魂准备占据一个普通人的身体,吞食他的灵魂时,当你听到灵魂痛苦的颤栗时,你是选择袖手旁观还是挺身而出。”张发那令人深思的发问让张四海陷入了沉默,“我只是希望小麟可以遇到恶魂后有自保能力。”

    “那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护他周全。”张四海经过深思熟虑最终答应下来,他懂得其中道理,他也希望他的儿子在碰到恶魂伤人的时候挺身而出,而不是逃走,一辈子活在愧疚的阴影当中。

    “我向你保证,在我还没有魂飞魄散之前,小麟一定安然无恙。”张发举起手发誓道。

    “记住你说的话,不要再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