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年勾了勾唇，“越老大人是单手可擒虎的猛人，我们在场诸位，有几个是他的对手？”
“况且，连越老大人都无把握从宇文晟的手中拿走腰牌，寻常人更无这个可能了。”
李文年说完，对着闻煜辰深深躬身，“陛下，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您不可姑息不法之臣，且在贡品投毒，能接触贡品的只有陛下您一人，这是要行塌天之祸啊，您一定要彻查此案，决不可姑息养奸。”
他的脑袋重重磕在地板之上，双手伏在额下，俨然一副一定要将宇文晟人头落地的样子。
柳同甫摸了摸自己后脊梁上冒出的冷汗，这是要出大事了啊！
他悄悄瞄了一眼，站在最外围一言不发的儿子，希望自己家大儿子能老实点，别让他这个老人家，到了了混个晚景凄凉。
结果他刚想着，那边自己家大儿子不知死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堪称他们父子最有默契的时刻。
“陛下，微臣觉得寺卿大人说得对！”柳钰说着迈步上前，“宇文将军在迎接使臣之时自导自演了一出暗杀，他为何要这样做，若说是为了引出刺客，引得是哪里的刺客，为何刺杀于他？这些都去刑部报备了否？”
闻煜辰的目光接着就落在了刑部尚书陶士奇的身上，陶士奇的脸黑了黑，他身后的右侍郎于德当即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并未报备。”
柳钰当即敛着目光看向于德，质问道，“既然没有报备，你们刑部可曾上书将此情汇报中书省？”
于德面上脸色顿时变了几变，最后黑似锅底，咬牙回了句，“不曾。”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刑部居然不作为，此乃失职之罪！”
柳钰掷地有声的喝道。
“是微臣疏忽，请陛下责罚。”
于德连忙对着皇帝叩首请罪，闻煜辰的目光不轻不重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刑部乃朕之肱骨，怎可不察懈怠？罚尔一月俸禄，望尔日后勤俭！”
闻煜辰轻飘飘一句话，让于德面上一阵火辣，他将头垂得低低的，叩头谢恩典。
柳同甫站在他的不远处，几乎感受到了从他身上发散出来寒意，也终于明白自己的旧日友人，最近为何不愿意与自己喝茶言谈了。
他看了看自家的小犊子，顿觉自己危机更甚，盘算着何时向陛下请辞，好给自己留一个全身。
“陛下！”
这时突然又走出一人，乃是言官谏议大夫，周故。
他对着闻煜辰行礼后回道，“这一切事情都太过巧合，臣建议刑部应提审大将军，彻查此案。”
周故一言毕，众人的目光下意识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再一次开口说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将军也不得例外。
闻煜辰的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周爱卿所言正是。”
“陶士奇，李文年，此案交由你们刑部与大理寺继续跟进，务必查一个水落石出！”
退朝之后，柳钰刚行了两步，便被孟赟拦住了去路。
孟赟对着他苦笑一声佩服道，“柳兄当真是好魄力。”
柳钰驻足看着他，“孟兄有话不妨直说。”
孟赟笑了一下，当真开诚布公说道，“你可知于德大人的背后站着谁？”
于德便是刑部的右侍郎也，年纪轻轻当了侍郎，却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在敷衍，柳钰跟这人打过几次交代，两人之间也曾有过嫌隙，要说他不知道这人背后站着谁那是假的。
他乃是康王长女的夫君，他的父亲乃丞相于崇与太师陈熹都是先帝旧班子的核心人物，可惜，自此陛下登基之后，太师成了虚衔，就连丞相于崇也被有意无意的架空。
而于崇也比较自觉，整日的称病，大部分时间是不上朝的。
柳钰拧了拧眉毛，“他身后站着谁又如何，我只做我份内之事。”
他说完，酷酷的扭身走了。
留下孟赟看着他的背影，无限向往之，他当年也希望自己能成为这样一个意气风大之人，行自己认为正义之事。
可惜啊，他这官衔得来不易，不能如此任性。
孟赟熟练的挂上了笑容，站在门口等着他的顶头上司李文年，露出一口的贝齿，笑眯眯道,“大人。”
李文年对着他点了点头，未表现的多么热络，“刑部提审宇文晟之时你要旁听，带着；录事同去，切记一切都记录到书面之上，不要在程序上出什么差错。”
孟赟想着刚在大殿之上被柳钰怼过的于德，瞬时明了这话中的深意，他尴尬的笑了笑，“是，下官必定做到周全。”
李文年冷淡的挥了挥手，“去吧。”
他转身上了马车。
孟赟则摇着头亦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这边的柳同甫一出了宫门，便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旧友，远远的便扬着笑脸叫道，“于贤弟！这边。”
于德的脸黑到不能再黑，那一双眼睛里盛满了不虞，尤其是在看到柳同甫时，那不愉快都要溢出来了。看書溂
柳同甫的面色僵硬了一瞬，还是笑着迎上前去，“哥哥专门在这等你呢，一道喝茶去啊？”
于德冷漠的往后退了两步，对着他行了个礼，“尚书大人。”
柳同甫笑眯眯的去抓他的手，“你我二人相识已久，既下了朝，又何须这般多礼？”
于德冷哼一声，“尚书大人说笑了，你我二人虽同殿称臣，但也有高低之分，您是上官，下官自然不敢逾矩。”
“只是下官懒怠，延误许多政务，恐陛下再责罚下官俸禄，实不敢再将时间浪费在饮茶之上。”
于德说完又对着他拱了拱手，道了声，“下官告辞。”
柳同甫的手在空中虚无的抓了抓，他家儿子真是救不了了，想他也算官居高位，掌着一部，以往从来没被人撂脸子过。
这些年为了他家大儿子，真是吃进了冷嘲热讽！
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心里的不满顿时都挪到了自家大儿子身上，一定要回去好好教训教训兔崽子。
谁知他风风火火赶回柳家，却发现那个兔崽子比他还忙，人下了早朝就出门公干了，独留下他望门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