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走到箱子前，一一拿出几件价值连城之物。
她越拿，谢修明就越慌，没一会儿，他头上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那是吓的。
那些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个就价值不菲，更别说双倍赔偿。
他的银子是用来干大事的，而不是用来资敌。
想到这儿，谢修明又瞪了南宫雨一眼。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第一次怀疑他这些年是否勾错了人。
可事已至此，就算是条黑路，他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硬着头皮上。
他义正言辞：“南宫姑娘说笑了，你手中这几件，均是价值不菲，若要双倍赔偿，本宫可赔不起。”
锦瑟：“当真赔不起？”
谢修明眯起眼摇头：“赔不起。”
他打定主意不掏银子，对方在如此多官员面前，想来也不会过于为难他。
“好，”锦瑟抚掌而笑，“那我们就分期付款吧。”
“分期付款？”谢修明惊呆了，他以为他说赔不起，这一篇就能掀过去。
哪知道对方还有新主意。
锦瑟颔首：“对，准确说，是分批、分次付款，既然二皇子府中银钱不够，那今日就先付首付，余下的按月返还。”
“你看，一个月还一百两，一年就是一千二百两，十年就是一万两千两。”
“总有一天能还清。”
周围的人同样目瞪口呆：还有这种还钱方法？
谢修齐眼含笑意，附和锦瑟的意思，叫来小厮：
“去拿纸笔过来，算算这些东西价值几何，给二哥一个准确的数目。”
“还有，买上几个壮汉，旁的事情不用做，只要每逢月中，就去二哥家要分期付款就好。”
在场众人身上不由一寒。
荆国官员俸禄，都是月中发的。
他们不敢想象，以后到手的俸禄，首先要被人分走一半，甚至一大半，是种什么体验。
辛辛苦苦一个月，手里只有可怜巴巴一丢丢钱…
众人不由同情地看向谢修明。
惨，太惨了。
谢修明暗笑不已，还以为锦瑟是个有主意的，未曾想也会做这种没脑子的事，就连谢修齐也跟着她胡闹。
分期付款有什么用？
到时他不给，对方又能奈他何？
锦瑟同样在笑：“夫君，这样不好吧，咱们府中每个月都让壮汉去二哥那里，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要对二哥不利，影响你们兄弟的感情。”
“为了防止百姓或官员误会，一定要敲锣打鼓一路解释过去，顺便绕路到离得远的官员家门口，以示清白。”
一番话下来，谢修明的脸都黑了。
他可以不守承诺，但不能被天下人都知道他不守承诺。
若是普通百姓还好，可一些要务官员以及世家大族面前，他不能失了脸面。
没有人对支持一个不信守承诺的主子，就算有，也是他们一开始不知道。
也罢，就让他们得意两年，总归天下早晚是他的。
那时，就是和他们算总账的时候！
从怀中掏出一百两银票高高举起，谢修明冷笑一声。
“如你所说，这是首付，下个月，皇子府会准时将分期付款送来，不必派人来取。”
说完，他将银票扔在地上，拉起南宫雨的手腕：“我们走。”
“且慢。”锦瑟声音平和，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温柔，让众人倍感熟悉。
“堂堂一个皇子府，首付只能拿出一百两，未免太过儿戏。”
“双倍赔偿是二皇子亲口提出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从前一直以为，二皇子是个君子…”
谢修明气得胸口闷疼，把南宫雨看得心疼得不得了。
站出来反驳：“什么君子不君子的，难道你还想逼死二皇子？”
“哦？”锦瑟佯装诧异，“原来超过一百两的支出就能逼死二皇子了，我倒不知二皇子府竟窘迫至此。”
“也对，连银钱都无，也就没必要当什么君子了。”
“够了！”谢修明恶毒地看向锦瑟，“你到底想要什么？”
锦瑟面无表情：“很简单，拿首付。”
谢修齐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语气温柔，声音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
“我府中，长史一名，外加一二三等侍卫十五名，再加上典膳、管领、司库、司匠等，加起来三十余人。”
“还有丫鬟小厮，一年开销就数千两。”
“这还是我极力缩减后的，只是迫于皇子府的规格，不得已而为。”
“二哥府中只多不少。”
他话说得很清楚，谢修明一年开销就数千两，如今拿一百两，是想寒碜谁呢？
谢修齐一开口，温柔的语气顿时让众人回过神来。
好家伙，他们还说锦瑟的语气听起来熟悉，那不就是三皇子的同款吗？
今日亲还没成完，他们两个就夫唱妇随了。
让人牙酸。
谢修明的牙更酸，他把牙咬得咯咯响。
“南宫锦，谢修齐，你们真是好样的。”
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愤怒地摔在地上，谢修明才带着南宫雨离开。
锦瑟指出帮谢修明开箱的那个仆从：
“你把银票拿起来交给管事，一同算进我的嫁妆中。”
让谢修明的人捡他的银票，合情合理。
不过这个人，是不能留了。
“好了，”锦瑟温柔地推起谢修齐，“夫君，我们的天地还没拜完。”
众人看了场热闹，顿时觉得今日没有白来。
也有些人开始思考，二皇子看起来傻傻的，如果不是三皇子身有残疾，他都想转投三皇子了。
好在除了南宫雨这个插曲，接下来没有其他波澜，锦瑟很快就被送入洞房。
……
众人知道谢修齐身体有恙，再加上他的皇子身份，没有人给他灌酒。
可明明滴酒未沾，他却有些晕，感觉不真实。
和锦瑟这次见面，不过短短数日，他们两个就成亲了。
可她是抵御蛮人的将军，他却是…
谢修齐双目有一瞬间幽暗，又很快恢复正常，缓缓推开门。
锦瑟端端正正坐在床边，就连头上的盖头都整整齐齐的。
谢修齐心中一暖。
即便是威严如她，也有如此乖巧的一面。
她也很重视今日的大婚吧，是以才会端坐在此等他。
他上前与锦瑟面对面，轻声道：
“锦儿，我们成亲了。”
拿起身旁丫鬟托盘中的玉如意，轻柔挑开盖头，露出下面双目紧闭，睡得正熟的锦瑟。
谢修齐的脸又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