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婢栽赃的胡言乱语、旁人的流言蜚语，岂不是要将她们公孙家的女子逼上绝路么！
公孙夫人浑身发冷：“裴世子！”她又看向了知意，“这件事和我们没有关系，分明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栽赃，为的就是……”
那个奴婢会说什么他们当然都清楚。
可既然自己都做得出来，现在又怕什么被人议论？
含庭打断了她的话：“公孙夫人，只有今日查得清楚才能真正还你们家姑娘的清白！遮遮掩掩，到了旁人嘴里只会更加难听。”
裴昭冷冽的眼眸只落在清水和尚与春婵的身上：“公孙夫人或许不了解我家小妹脾气的，今日这两人的口供统统指向你们公孙家，查不出个答案给她，你们会不会有麻烦，就是你们的事了，我们裴家可谁都管不住她！”
公孙夫人抱着女儿在这场算计里节节败退。
落在了圈套里，竟只能任人抹黑了！
咬着牙道：“那就请公主查出个真相来，还我公孙家清白。”
知意支额的动作不变，冷笑着道：“你说错了，现在是你们公孙家需要自证清白，本宫和裴家可以给你们机会，但是没有义务给你们查实什么真相。”
“拎清楚了么？”
公孙夫人猛然踉跄，身为一族宗妇、大员嫡妻，还是第一次尝到这样被人处处压制、处处紧逼的滋味。
心中又恨又难堪，却也无可奈何。
“公主就不怕怪错了人么！”
知意笑得浑不在意：“那也只能怪你们得罪我在先，让人有机可乘了。”
公孙夫人被她毫无底线的回答噎了个心口痛：“你！”
知意可懒得管她精彩的内心戏，指了春蝉：“说吧！”
春婵微微抬起了头，小心翼翼看了主子一眼，又立马恐惧地伏了下去，像是豁出去的语调撞击在坚硬的地砖上，又扑回她的耳朵，震的嗡嗡响：“因为姑娘想嫁给齐王爷的事没能成，所以对公主一直怀恨在心！这次来寺院本事靖国公夫人为了给姑娘保媒，好嫁进侯府的……”
靖国公夫人以坚定的信任者姿态站出来，呵斥道：“你这贱婢胡说八道什么！那些事跟今日之事没有任何干系，我看你分明就是被人收买了要陷害你主子！公主，这贱婢的话不能信！”
这话这一听是在呵斥奴婢胡说，但是置身事外的人却能咂出别的滋味来。
那些事与今日之事没有干系。
那不就是说，却有“那些事”咯？
隐私八卦哪朝哪代的人都爱听，一个个眼睛放光，齐刷刷竖起了耳朵。
“国公夫人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但是……”知意轻轻吁了一声，“不管有没有关系，都让她说完。有没有道理，得听完了才能下判断。指她胡说，公孙家的人好歹也说出个一二来，她何处有污蔑的可能。”
“国公夫人，本宫瞧您是个端肃稳重之人，不曾给过您难堪，但您得知道，今日是郡王妃身后安宁和本宫的名声被人算计，没有任何人的脸面能在这件事上讨价还价。”
靖国公夫人左右为难，既想帮公孙家的一两句，又不想搞得和裴家脸面上过不去，可最后还是福身颔首道：“是臣妾失礼了。”
默了默，回头又叱了那女使道：“今日你把话说个明白，不是我们要威胁你，而是你得想清楚，胡说八道污蔑主子，你的老子娘、兄弟侄儿也没有一个能有活头！”
哪想春婵定着声儿便喊了起来：“奴婢没有撒谎！姑娘不敢动手害公主，知道裴郡王妃祭礼，公主也会来寺里，就生了抹黑心思，要让王爷觉得公主是个连亡母都厌弃的人！”
“口舌之力，堪比玄铁刀刃，可断傲骨、亦可摧毁人心！她裴梨不知廉耻、整日与男人厮混，就不信齐王爷也不在乎自己未过门的王妃在别人口中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世上哪个男子会对一个被人唾弃的恶毒荡妇一心一意！这话就是姑娘说，奴婢愚笨之人，哪里会懂这些文绉绉的字眼！”
公孙月溪的眼神直直盯着悬在大殿里的盘香，浓重的烟雾在照进的赤皎皎阳光里一丝丝一缕缕，就像是发黄的旧蚕丝，紧紧地缠在她的喉间，越勒越紧、越勒越紧……
这一字一句确然是她说过的，若是再审了身边旁的贴身女使，必然也能听到同样的话。
裴梨是睚眦必报之人，届时，一定不会轻放过自己的。
她想呵斥，可张了嘴，却发现自己虚到已经发不出声来！
而那个她一向信任以极的奴婢，却以她清脆而尖利的声音出卖她！栽赃她！
“姑娘一出生便为大员嫡女，一向骄傲，爬床失败的事让她丢尽了脸，也让她钻了牛角尖，一心想着要进齐王府当侧妃，要赢得王爷的心，好证明自己的魅力和美貌都不输给公主。”
“姑娘说、说等她进了王府，成了王爷最爱的女人，便是要让公主守一辈子活寡的！以报坏她好事、害她丢脸之仇！这些话……”
女使微微一顿，昂起脖子看着知意道，“这些话姑娘身边还有女使也听到过！您不信，一个个问过去便知道奴婢真的没有撒谎！姑娘这么做就是为了让王爷厌恶您！”
大雄宝殿里里外外全是人，听得这个的话，便是不理俗尘的和尚面孔上也免流露出惊诧之意。
看热闹的香客们惊呼着，看着公孙月溪的眼神少不得多了几分鄙夷。
富贵相的胖太太一甩手中的绢子道：“还真有爬床这档子事儿！当初听她说什么被打晕了丢进去的，我还信了她！”
有谨慎的年轻少奶奶道：“别这么话，这贱婢到底说的是不是实话也不知道呢！别待会子叫人听了，又说咱们污蔑人呢！”
富贵相的太太摇头道：“从进来开始，她那双眼睛就一直往齐王那瞧！要说她没动过心思，我不信。”
身后簪着琉璃簪的太太努了努嘴，接口道：“没错，我也一直瞧着呢！满眼的不甘心，不知道还真以为是公主殿下抢了她的姻缘呢！”
此时此刻的议论便不那么含蓄了。
公孙月溪听着刺耳刺心，险些就要脱口骂去。
公孙夫人死死压住了她的手，叫她忍下。
这要是再把看热闹的得罪了，回头下了山，还不知要把她们公孙家的女眷说的如何不堪了！
而听了那“直勾勾盯着”的花儿的谨慎奶奶惊呆了，看了公孙月溪一眼：“……”大庭广众都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往人未婚夫身上盯，这也太过了些？
不过她还是不愿意轻易说谁好谁坏，公孙月溪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流言如刀，说得人轻飘飘一句不觉什么，却真真实实逼死过人的，她不愿意当了不刃血的刽子手。
便小声温柔道：“咱们就是来看个热闹的，心里头琢磨琢磨便也罢了，莫要放在嘴上讲，免得生出是非来。”
几位夫人太太轻轻一笑：“你那胆儿惯是小的，不过倒也谨慎和善。成，咱们纯看个热闹得了。”
知意睇着春婵半晌，缓缓抬了眸，看向了殿外被按在大太阳下的另几个：“你们怎么说？”
那几个摇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并没、没听姑娘说起过此事。”
有好事者摇着扇子，冷嗤道：“这种下作事，自然只会同自己贴身婢女说了，难道连个粗使的婆子都要告诉么！”
公孙月溪否认，连连否认，却没了方才的骄傲，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一声比一声虚：“不是我……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冤枉我，不是我……她胡说，她冤枉我……这些不是我做的……”
好事者好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冤枉你？你一个女子，为什么会出现在男宾的小憩处？”朝着知意和含庭一礼，“要不是两位殿下恩爱，时刻不离，这才揭穿你的下作用心，谁会知道堂堂二品大员家的嫡女竟能做出这等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