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和罗生忙不迭转头去看。
一眼就看到了出来的岁宁。
岁宁拉动门的时候,本来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但是在拉开门之后,在檐下的灯光下,一双杏眸中却带着怯怯的眼泪。
春归惊呼着几步迎过去道,“姨娘!”
岁宁抬头望向春归和罗生这边,费力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相比春归的慌张,罗生却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不过这同他想象的惊慌失措地奔出来的场景不太一样。
罗生不由得又看了岁宁一眼。
这位的出身果然不是吹的,这流泪的模样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不忍。
那双杏眼里含着的清澈泪水,在灯光下,仿佛那清水塘中的月亮一样,有种脆弱又朦胧的美丽。
罗生想了想,之前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那这就意味着大少爷也没发怒?
于是心中略一琢磨,罗生就笑着上前去,“岁姨娘,天色暗,奴才先送您回去吧。”
岁宁从袖口拿出绣帕,轻轻点了点眼睛。
然后缓缓点头,声音软软糯糯却又带着委屈,“有劳了。”
然而这话刚落没多久,未曾完全阖好的房门处就传来了清脆的一声瓷杯碎裂的声音。
“罗生。”
里面传来一道冷戾的声音。
罗生的脸色瞬间一变,随即大声应,“奴才在!”
岁宁捏着绣帕,眼睫上都是湿漉漉的,她也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住了。
抬眸茫然无措地望向罗生。
罗生自认为自己还是很能够揣测自己主子的意思的。
大少爷这个时候喊她,估计是不想让自己送岁姨娘回去。
所以这个时候出口喊他。
那么说来,看来岁姨娘到底还是得罪了大少爷了。
罗生叹了口气,对岁姨娘说了句自便,就转头推开门进去了。
他这一推才发现,这门刚刚好像并没有关上。
不过罗生没有在意,然后就往里面走了,他转身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然后上前去。
……
随着门在眼前阖上,春归的情绪就更加不掩饰了。
“姨娘!你、你还好吧?”
她看着岁宁红通通得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觉得可心疼了。
然而出乎春归意料的是,刚刚还泪眼盈盈的人,此刻却不紧不慢地抬手用帕子擦干了眼泪。
神情也从刚刚的楚楚可怜变得淡然无波。
岁宁唇角轻弯,“走了,春归。”
春归被岁宁这极快的前后变化弄得都有些怔愣,她“啊?”了一声,根本没反应过来。
她有些结巴地道,“姨娘……可是这宅子委实有些绕,婢子…都有些不清楚回去的路了…”
岁宁闻言,转头看着因此脸都惭愧憋红了的小丫鬟,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脑袋,“没事,我记得。”
“哎?”
说着这话岁宁就往前面走了。
春归只觉得惊异,方才在房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馥娘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
而且刚刚馥娘的哭泣,也更像是逢场作戏。
春归忙跟上去。
打算回去再问主子。
……
两人就此走了倒是风平浪静。
倒是被唤进来的罗生站在下面好长时间了。
坐在轮椅上的披散着墨发,身着白色里衣的男人,却好似并没有说话的打算。
谢迟轻轻地摩挲着轮椅边缘。
冷沉的眸子低垂着,不知道在看哪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谢迟的眉眼才动了动。
罗生一下子站直了身子,这回才又试探着问,对方脸上阴晴不定,但是倒比他刚刚进来的那种逼仄的氛围要好多了,“大少爷?”
“人走了?”,谢迟问。
罗生忙转身走到门边打开看了一眼,回来恭敬道,“回少爷,已经走了。”
于是罗生听到男人不辨喜怒的一声笑。
罗生咽了咽口水,心想少爷或者是又改变主意了,那岁姨娘竟然这么没眼色就先走了。
倒是连争取也不争取下。
不过想到这里的时候,罗生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对方那张梨花带泪的脸。
然后他又抬眼小心觑了一眼自家主子。
随即觉得,可能应该还是因为自家少爷太凶了的缘故。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
看着自家少爷听了这话,虽然笑出了声,可是之后却越加冷沉的神情,罗生斟酌了一下道,“不过虽然岁姨娘走了,但是刚刚她出来的时候,奴才见她哭得厉害。”
坐在轮椅上神色不虞的男人摩挲手指的动作一顿,“哦?狗奴才,她给了你多少银子,竟然让你敢在爷面前撒谎。”
罗生顿时浑身一凛,瞬间跪下慌忙道,“奴才说的是真的!”
罗生能一直跟着谢迟,并不是个脑子蠢笨的。
谢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压在罗生头顶,让他抬不起头来。
罗生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刚刚明明都已经想到了岁姨娘可能得罪少爷了,为什么还要多嘴在少爷面前替她说方才那句话。
他就说,少爷可从没有对夫人送过来的任何一个女人有情绪。
怎么会破天荒点了岁姨娘进去,哪怕是她美,但是少爷也不是肤浅的人。
果然少爷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谢迟抬起腿,踢了踢罗生的肩膀,“滚出去吧,罗存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是、是!”
罗生慢慢往外面退。
虽然被骂了,但是罗生心里还是很高兴,嘿,少爷的腿如今瞧着是恢复得越发好了,刚刚踢他那几下可有力了呢。
虽然少爷腿没好也能完虐京城里那些黑心肝儿的白眼儿狼,但是腿好了,就连夫人怕也会追悔莫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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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