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爷爷在战乱中救人，但是却与自己的家人失散，再后来。”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顿了顿。
萧暖没催促，只是静静地倾听。
“再后来，听到的就是一家人的死讯。”
说这句话的时候，宋极的情绪有失控的迹象，抓着方向盘的双手，手背青筋迸发。
萧暖伸手，握住他的手。
宋极扭头看了一眼媳妇，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然后直视前方，接着开口。
“全都是被鬼子虐`杀的，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
萧暖能感受到宋极话语中的绝望与愤怒。
孩子那么小，那些动手的人此生不会有子嗣吗？
如果是他们的孩子，能忍心下手吗？
还有那些无辜的人，没有武器，无法反抗，他们只是生活在自己的国土上，到底做错了什么！
地府中的十八层地狱，就是为那些鬼子准备的。
沾染了这么大的因果，他们绝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萧暖看宋极悲愤的模样，心脏沉闷无比，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
“宋爷爷后来怎样了？”
宋极定定神，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
“打击太大，宋爷爷整个人都有些疯癫，并且还多了个捡人的习惯。”
捡人？
萧暖惊讶。
是她想的那样吗？
“从那之后，宋爷爷捡了很多人。”
战乱期间，流离失所的孩子太多，宋当归见一个捡一个。
他医术精湛，哪怕有些孩子重病，危在旦夕，也大部分都能救回来。
宋家行医多年，积攒了不少家产，可再大的家产，也遭不住那么多嗷嗷待哺的嘴。
一些年纪大的孩子，有些参军，有些学徒，各自寻找门路，这才让宋当归撑了下来。
现在的他，虽然白发苍苍，可心性亦如当年。
捡人，救人，生活无比纯粹。
宋极准备的这些吃的，自然是为捡来的那些孩子准备的。
战争已经过去几十年，捡来的孩子少了许多。
要么天生残疾，要么就是女娃，有人时不时资助，宋当归的日子，并不算太难过。
何况政府会经常慰问，送一些吃的。
“你的名字，是宋爷爷起的！”
萧暖很肯定。
说到自己的名字，宋极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淡的笑容。
“宋爷爷很有文化，我的名字出自南北朝江淹的《别赋》。”
“辽水无极，雁山参云，闺中风暖，陌上草薰。”
“你的名字也在里面！”
萧暖很惊讶，这完全就是个巧合。
她现在对这位宋爷爷真的很好奇。
“到了，就是前面的大院，宋爷爷家。”
“宋爷爷怕孩子丢了，这扇大门大多数时候都是关着的。”
宋极解释一句，伸手推开车门，走到车尾去开后备箱。
萧暖下车，看着前面大门紧闭的院子，目光凝重。
光是围墙，有些地方是青砖，有些地方是泥砖，明显后面修葺过。
不过有这么大的房子，那些孩子也能有个住处，真好。
“我拿点。”
宋极不舍得：“东西太重，还是我来，你去敲门。”
萧暖抬头看向大门，笑笑：“不用敲，门后有人。”
门上有个小洞，有人正在往外看。
果真，宋极很快就听到了门栓移动的声音。
“宋极叔叔，你来啦。”
有个十来岁的女孩出现在大门口，只是行走间却一瘸一拐。
萧暖神色不见一点异常，拿了些东西跟在宋极身后。
“是小秋呀。”
“这位一定是婶婶，婶婶真好看。”
小秋笑得很甜。
萧暖笑着应声：“小秋也好看。”
两个人先将后备箱中的吃的搬进厨房，然后就忙着去找宋当归。
除夕夜，孩子们都没闲着。
每个人都力所能及地做着事情。
扫地，洗衣服，择菜，贴春联等等。
年纪大些的，还要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
看到宋极跟萧暖，每个人都笑得开心，开口叫人。
“宋极叔叔好，婶婶好。”
萧暖看着他们，虽然穿得破旧，但是衣服很干净，脸色虽然不红润，但是也没有面黄肌瘦。
明显，他们在这儿的日子虽然算不上特别好，但是绝对不差。
这会儿，萧暖有些后悔，怎么出门没背个包包。
衣服口袋太小，要是从里面拿出太多的糖，肯定会被人怀疑。
宋极真是的，出门前也不提醒自己，这儿有这么多孩子！
“你们好。”
萧暖挥着手，而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这会儿走出来打招呼。
“宋极，嫂子，你们来啦。”
萧暖一看居然认识，办酒席那天，他们都去过。
“爷爷在屋里，给孩子们包压岁钱。”
“走，进去看看。”
宋极喊着萧暖往屋里去。
萧暖惊讶，这么多孩子，都包压岁钱吗？
“宋爷爷的习惯，每个孩子除夕夜都有，一人一分。”
他们平时会塞些钱给宋爷爷，不成问题。
“宋极来了呀，快来帮忙。”
“这就是你媳妇？不错不错，爷爷看着就觉得你们两个配得很。”
“爷爷好。”
萧暖笑吟吟地开口打招呼。
宋爷爷的形象，与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虽然一头白发，但是精神矍铄，一脸和气，看着就是位平易近人的长辈！
“哎！”
宋当归当即拿红纸给萧暖包了个红包，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塞的是一块钱。
“来，爷爷给的改口费，快收着。”
萧暖尴尬笑着，扭头看向宋极。
这不合适吧？
宋城一脸羡慕：“嫂子，看来爷爷是真的特别喜欢你。”
“我从小到大都没收过爷爷这么大的红包。”
宋玄同时点头，开口附和：“我最大的一毛，宋极也不过才五毛。”
宋极：……
并不需要把自己拉出来。
对上媳妇不知如何是好的目光，他开口劝说：“爷爷给你，你收下就是。”
萧暖这才伸手接过，一脸惊喜地道谢。
“谢谢爷爷。”
“谢啥谢，叫了我爷爷，当然要有红包。”
“爷爷看到你心里就特别高兴！”
说完宋当归扭头瞪了一眼宋极，开口训斥：“以后不能凶媳妇，收个红包还要征求你的意见，这样不好。”
萧暖：(⊙_⊙)?
可这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