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情感>[魔笛MAGI]坠海>第 65 章 第 65 章
    自那日与辛的交谈以后,赫尔加心情好上了不少,原本一直积郁在她心中的烦闷似乎也被纾解了。

    在研究繁琐的魔法构式时,她变得不急不缓,甚至能哼上几句轻松小调,这份悠然快意的模样看得但他林寒毛乍起。

    但他林知道这个小鬼从诺伦那里获得了古魔法知识,从赫尔加正在绘制的令人眼熟的魔法图阵上她便可猜出一二。这家伙以前可没这脑子想得出这样的魔法,一定是诺伦用了某种方式告诉了这个小鬼。

    她不清楚诺伦为什么会在这个小鬼身体里,也不想去弄清楚,那个女人的秘密还是不要去探究为好。毕竟诺伦从以前就是一个阴郁又危险的人,也只有心胸宽广的王才会接受那样除了好看就一无是处的怪胎…噢,打架很厉害也勉强算一个优点吧。

    一想起当初所有魔神一起上却被那个异眸女魔头摁在地上打,但他林就一阵后怕。

    也不知道她放任这个小鬼探索阿尔玛托兰的行为会不会引来所罗门王的不快……但他林刚这么想着,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所罗门王是不可能会怪她的。

    但他林现在早已想清了一些事。

    她看着地上心情愉快的赫尔加,心中不免忿忿。

    毕竟引导那个小鬼来到这的——

    正是所罗门王本人啊。

    ……

    赫尔加仍在刻苦钻研着旧时代的魔法,它们俏皮地只向她露出了冰山一角,可那部分却有如美神还要让人为之痴狂,越求索下去越是让人欲罢不能。

    阿尔玛托兰,既是魔法文明的起源,也是巅峰。

    在那个魔导士昌盛并涌的时代里,魔法成为了那个时代的人类独有的特权光环。人们在魔道一途中相互探讨,追寻真理,彼此对弈,各路不同的思想碰撞过后又焕发新生,正是这群人创造了辉煌宝贵的魔法文明。

    人人皆爱魔法,人人皆难不爱魔法。

    她太忙了。

    在真正的真理之海浮沉,间中所遇的每一点浪花浮沫都可以让她着迷研究半天。

    就这样,在日渐缩短的时间差中,赫尔加的修习进度却一日千里。

    ……

    “喂,你知道这里现在时间差缩短到什么地步了吗?”不知为何,但他林最近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多了不少,可依旧是这种粗声粗气的态度。

    “你说说?”赫尔加没有看但他林,而是盯着地上绘满密密麻麻标记的图纸,手握计算的笔不停。

    她这漫不经心的模样令但他林很憋闷,但他林忍了一会儿,才道:“原本这里过一月外界便过一年的,现在因为你那个破手环,迷宫现在一月抵半年……不,是一月抵三月时长了!而且这时差还在不断缩短!虽然这对我没什么影响,但还是很让人不快啊。”

    哦?

    居然还有这种事吗?

    闻言,赫尔加不由抬头看了但他林一眼,目带惊诧。这副表情让但他林心情突然好上了不少。

    但很快地,赫尔加又低头投身于那堆复杂的公式里,眉头似蹙不蹙,颇有严谨端肃的学者风范。

    深邃的蓝眸中沁着一丝潋滟水光,唇边喃喃自语:“所以……差不多再过两个月就到时间了啊。”

    到什么时间?当然是到和她小情郎通话的时间啊!

    但他林知道这个小鬼为什么会这副窃喜的样子,因此更加不爽了。

    “快点学你的魔法吧,你还得担忧怎样才能不用得到我的认可就可以出这个迷宫呢,这可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完成的事。”但他林凉凉开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造出一个突破次元的大魔法。”

    “突破次元?”赫尔加总算舍得多赏给但他林几个眼神了,她扫视了一番空旷的宝物库,眼底的嫌弃之意不言而喻,“当我不知道这里只是一个异空间?上升到次元是不是太给脸了?”

    她的话让自知理亏的但他林一噎。但他林没想到这个小鬼的修习居然已经接触到了那种领域。

    “可突破这里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迷宫的传送阵可是一个大魔法,需要耗尽这座迷宫内的所有魔力啊,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你们人类攻略完这里后迷宫就会被销毁的原因,你以为出去真的有这么简单吗?”生气的但他林又把另一个信息爆了出来,“除非得到我的认可,不然你就一辈子待在这吧!”

    赫尔加并不生气,而是思索一番后开口了,语气真诚得虚伪至极:“谢谢,我会研究出来的。”

    说罢,仿佛和但他林交流是一件很累人的事般,赫尔加继续低头做着手中的事,不再搭理但他林了。

    赫尔加这番态度气得但他林差点没控制住想要丢一个魔法过去。一股郁愤在胸中四处窜烧,却又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烧向面前那个老是套她话、利用完她之后就把她晾在一边的家伙。

    这迷宫除了尊贵的她以外就没有可交流的生物了啊!这小鬼难道就没有觉得寂寞的时候吗!

    “啧,我现在真希望能看到你的小情郎来找你,这样我就又能看到你多话的蠢样。”但他林飘在高空中俯视着地上那个傲慢的人类,忍不住酸刻地讽刺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赫尔加也忍不住噗嗤一笑。

    怎么会有魔神这么小心眼呢?

    高抬起手示意魔神,手腕间的木环黯淡无光,她懒懒开口:“啊,我倒是想,可惜红玛瑙是不可能这时候亮…”在看到那个红玛瑙闪了一下之后,她震惊得生生把最后一个字吞回了肚子里。

    但他林的能力是言灵吧?!

    “怎么?你的小情郎真的来找你了?还挺快的嘛。”但他林依然在说着风凉话。

    赫尔加没有回话,此刻她已经无法再将注意力分给但他林了。

    她看着木环,沉下了心。红玛瑙的光只闪了一下,说明对方在建立通讯的过程中又主动中止了通讯。如果不是但他林那句无心之语,刚刚她还真不会发现这个情况。

    不排除她刚刚是看岔了眼的可能,但……虽然几不可闻,可红玛瑙上依然残存着些许魔力燃烧后的温度。辛刚刚真的联系她了。

    那他为何又突然中止了通讯?

    她微眯着眼,心中想过无数可能,攥在手中的通讯之环被不自觉收紧。

    辛虽然平日总是不靠谱得让人操心,但关键时刻上他绝对算得上是一位称职的领袖,至少……除了在女性问题上他们的立场永远不一致以外,其他的事情辛还是没有出过差错的。

    再者,通讯之环可用的次数已只有四次,辛是绝对不会为小事在一月之内连续叨扰她两次的。

    没思考多久,赫尔加当机立断地催动了通讯之环,主动向远方的人发起了通讯。

    “……”

    接通通讯以后,手环对面沉默得有些可怕。当赫尔加并没有如预想中听到那一向阳光傻气的声音时,她就知道辛的确出了问题。

    她并没有□□直入地去询问,而是随口聊了一句寻常话:“辛,好久不见了,我现在还在艰苦修行的途中,你那里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呢?”

    手环的另一处:“……黑夜。”

    她的话中带了一丝笑音:“你那边的月色一定很美吧,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一眼天空,感觉什么不快都可以解决掉了呢。”

    手环对面沉默了。

    她柔下了声,耐心也变得多了起来:“如果觉得迷茫的话,要不要见见我呢?”

    这次回复得倒很快:“不,不用了。我现在……很好。你别想多了。”

    居然问都不问见到她的方法就拒绝了她……

    赫尔加朝着手环翻了翻白眼。

    而且,这话里掩不住的颤音是想蒙谁呢?

    虽然内心吐槽不已,可她的语气依然是温和的:“可我想见你,辛,我现在很想见到你。”

    辛巴德没有回答,似乎是在犹豫。她决定再下一剂猛药。

    “你知道吗,我其实并没有在大峡谷修行,而是一个人跑来了迷宫冒险……因为迷宫的时间差,我在这里待了已经有一年了。”

    “我现在在和迷宫的魔神学习魔法,但魔神不是一个喜欢与人相处的人,迷宫内又没有其他人了,所以我每天只能学习魔法,学习魔法,日复一日地学习魔法……每天的每天,都只能与魔法打交道。”

    “这一年里,我真的很想你们。”

    为了博取同情,她动之以情,故意将自己的经历讲的极其凄凄惨惨戚戚,又心机直白地袒露出自己的思念。

    手环又不说话了,她相信自己的苦肉计生了效,于是得寸进尺,忽略掉一旁偷听的但他林的暴走,进一步道:“我现在可以见你吗?”

    “……不要再逼我了!”辛巴德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情绪,声音里满是晦暗,“我刚刚可是做了一件连我自己都觉得残忍的、恶心的选择……”

    “你说,我要走的路,真的就那么肮脏吗?”辛巴德不是对着她,而是对自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诘问,“我必须要践踏这么多生命,来实现我的梦想吗?”

    “……”

    “辛巴德。”

    事态很严重,赫尔加也不想装下去了,冷着声叫了他全名。

    “现在,立刻,把你的魔力,灌输到通讯之环里。”

    她露出了一个很是残酷决绝的笑容。

    “否则,你就等我死在迷宫吧。”

    ……

    “你不该来这里的。”

    辛巴德望着逐渐成形的赫尔加,手环内的鲁夫正不断涌出给这个虚体提供能量。

    光屑在眼前人周边飞舞,思念已久的人在光之鸟的帮助下一点点清晰起来,精致的眉眼,乌黑的墨发,湛蓝温暖的眸……他不禁后退一步,有些不敢看这静谧神圣的景象。

    他看到她携着满身星光而来,蝶睫轻颤,微笑作斧,劈开了这片昏暗的泥潭,将他从地狱拽往天堂。

    “辛。”

    这一声朝思暮想的轻唤,击中了他本就彷徨不定的心。

    眼前人在他面前站定,明眸微眯,冷光横波扫过,说不尽的风情万种。

    “告诉我,是什么在困扰你。”

    不过分离几月,赫尔加的气质却如脱胎换骨。她眼底的清光更加深邃神秘了,黑发居然已经披肩,左耳的银蓝耳坠和发丝一起随风飘摇着,再次迷了他的眼;而她居然也已高至他的肩膀,褪去稚气,秀美十足,高抬的脸颊仿佛只需等他一个俯身便可轻易采撷。

    心绪莫名流转,对着早就熟悉十足的人儿,辛巴德突然感到有些局促。

    赫尔加面上不动声色,却在心底评估了一番现在的少年。她觉得辛现在这副发愣的样子蠢极了,仔细一瞧他的眼眶还是红的,看来是哭过。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个平时乐唧唧的少年变成这样……她的心底蓦地一沉。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应该是帕鲁提比亚王宫内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客房,大而华丽,有一扇精美的落地窗,从里面看向外面,夜色浓重,并没有洁白的月亮。

    望着他憔悴的面容,她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问:“你究竟在这里,遇上了什么?”

    “……”

    辛巴德不语,仍旧落寞垂着头。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双晦暗的金扎了眼,赫尔加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让他直视自己饱含愠怒的眼睛。

    “我不是说过出了什么事就别瞒着我吗?”

    “这件让你痛苦的事重要到必须连我也瞒着吗?”

    “你呼唤了我,所以我来了,可你现在的态度又算什么呢?”

    这连声的责问并没有让辛巴德卸下盔甲,但却让他的眼底溢出了比夜还要浓重的悲哀,一种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一触即碎的悲哀。明明在沦为奴隶时也没见过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现在却……赫尔加怔然松开了手。

    脱离桎梏的辛巴德后退几步,跌坐在了床上。

    然后,他捂着脸,将痛苦深深埋入了阴影里,“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呢……”

    “赫尔加,你不该来的……”

    此刻,赫尔加的心情十分复杂。

    如果她不出现,这个家伙是不是打算就这么一整晚都进行这种拷问心灵式的自我折磨?

    她现在这种形态是无法使用魔法的,不然她真想撬开辛巴德的脑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走上前去,然后缓缓蹲下了身,让自己足以看清这个坐在床边崩溃的少年。

    抬头望着神情痛苦的少年,真不知道他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真想抚平这紧皱的眉啊……为什么这个少年总是时时让人放不下心呢……她将左手放在这个人的膝上,右手则覆上了他捂着眼的手,即使是这种虚无的形态,至少她向满身冰冷的辛巴德传达了她的温度。

    “辛,我说过,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比我还更能包容你。”

    她的语调轻柔。

    “所以,让我一同分担这份痛苦吧。”

    “……”辛巴德盯着她的眼睛愣怔许久,差点就顺着这份幽蓝的温柔将心底的黑暗脱口道出,但就在他鬼使神差启唇那刻,在殷殷期待的那双如海深邃的眼眸中,他清醒了,“不,这份罪孽,由我自己承担就行了。”

    他颤抖抬手,缓慢而不舍地推开了她。

    赫尔加直接愣住了,而后,她的心中生出了不可抑制的怒意与委屈。

    她冷声开口:“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就让我猜猜……”

    她起身观察这间房的陈设,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凌乱摆着的图纸。

    置于床边的图纸上绘着一座岛的规划图,旁边还有几本相关的书籍,她记得这个岛的名字,那是帕鲁提比亚的一座港口城市,后来因为战火原因成了荒岛。

    她很肯定:“这就是你的国土来源。”

    “但你却并不开心……得到了国土的你不应该是这种样子,难道你是答应了他什么过分的要求吗?能让你看成是罪孽的行为……”能被他认为是‘践踏他人生命’的罪孽,辛是放弃了什么人吗?

    观察着辛巴德的神情,她慎重地小心开口询问道:“……你为了得到这座岛,放弃了什么?”

    她这句话好像让辛巴德回忆起什么,他瞳孔一缩,捂嘴干呕起来。

    “辛?!你怎么了?”

    ……她怎么就问出了一个蠢问题呢!

    她即刻走到他身边,担忧的手却不知要不要伸上前,一时有些无措。

    辛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一阵狂风从窗户中窜了进来,黑色鸟群浩荡闯入了房内。

    赫尔加惊愕地看着这群不像是偶然路过的黑色鲁夫,它们盘旋在屋内,闪着不详的黑色光芒,包藏着某种隐秘危险的信息,她能强烈鲜明地感受到这些黑之鸟身上所裹挟着的哀绝与恨嫉。

    它们飞至她的身边,萦绕不散,仿佛在告诉她这份混沌黑暗内藏着她急于去探索的天机,蛊惑着她去亲手感知。

    辛巴德并没有发现异状。这波声势浩大的命运逆流,仿佛只针对她而来。

    ‘触碰我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她忍不住伸出了手——

    里面庞杂的愤恨等负面情绪铺天盖地压至她的大脑。对命运不公的滔天恨意,对无法更改的命运之线的悲怆,对这个世界本身的深深无力感……这是被时间轮回所抛弃的黑色之鸟,可和金色鲁夫不同的是,她不仅能感受到它们本身所具有的纷乱情感,而且她居然还清晰地从这里面看见了庞杂压抑的记忆片段。

    这是从那座港口城市飞来的黑色鲁夫,帕鲁提比亚王宫便离那不远,那座岛上藏有一座秘密军事实验基地,就在不久之前,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无辜民众在那痛苦死去。

    她看见了邻国被抓来的战俘,看见了被断定为非国民的本国人民,还看见了提松村的大家……看到那触目惊心的血腥场景,她有些站立不稳。

    帕鲁提比亚是疯了吗!?居然想要将人类与迷宫生物结合在一起…居然在进行这种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黑色鲁夫传达的讯息实在是惊心动魄,那些人的哀嚎仿佛真的就在她耳边回荡着,他们被活活切割,被钻心剜骨,被强塞进那一个个玻璃容器里……她遍体发寒,原本想要安慰辛巴德、并伸向他的手也在泛着白,微微颤抖着。

    她努力想要将手抬起,想要上前一步安慰那个正身陷囹圄的少年,却发现整个身体都在颤栗着,不再听她使唤。她直接跪坐在了辛巴德面前,这让辛巴德立马觉察到了她的不对。

    “……赫尔加?”

    “我看到了。”黑之鸟还在她身边迟迟不散,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读取黑鲁夫的记忆,这副身体虽然有消耗她一部分魔力,可这大部分明明是用辛的魔力造的才对……

    她看着辛,满眼心疼:“对不起,我都看到了,那座岛上的事,都知道了……对不起……”

    居然让你独自一人背负这种事情……对不起,我真应该早点回到你的身边的。

    辛巴德看着突然变得比他还要痛苦的赫尔加,不清楚她所说的看到是什么意思,身体却先一步作出反应揽上了她的肩。

    “鲁夫…鲁夫都告诉我了。帕鲁提比亚居然……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进行这种痛苦的抉择,真是对不起……”

    赫尔加知道,她这份痛苦的来源并不是在面对帕鲁提比亚的恶行时的正义心作祟,也不是故人重逢却见死不救的罪恶感……她只是想到,辛在见识到这片黑暗之后,又只能选择舍弃掉那些无辜的人,内心会是有多煎熬呢?

    ……这比让他煽动孩子掀起叛乱还要沉重啊。

    此刻,她对辛的内疚远远超过了对帕鲁提比亚的愤慨,她对辛的疼痛远胜于在看到大群人死在岛上那一刻。

    真是奇怪……

    又一点也不奇怪。

    她摸向自己的胸口处,里头传来了炽烈疯狂的跳动。

    她的惶惑突然就在这一声声震颤里消解了,她从心脏处得到了某种圣谕。

    寂然昏暗的天日云开雾散,在这一刻悲痛里她获得了耳目清明。在追逐梦想一途中,她明白了自己并非想要知道那道曙光来自何处,又将去往何处。这道路遥远,途中人间景色光怪陆离,抛去这形形色色的幻影,她终于洞彻了一个真相——自己的人生是因那一束光而染上了鲜活明亮的色彩,世上一切之一切皆不及已然主宰她整个生命的光。

    辛巴德是个为梦想执迷不悟的家伙。

    ——而她也执迷不悟。

    “……”

    辛巴德十分惊愕为何赫尔加会在片刻之间就找出了答案。

    赫尔加笃定清明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这个人不仅在见证过他狼狈的一面以后,又擅自去碰触了狼狈的本源,她还可真是一个狡猾又让人无可奈何的生物。他心中的郁闷顿增,这在不经意间将不少阴暗挤出了心外。

    “我在那里,看到了提松村的大家。只不过大家都已经被改造成了迷宫生物。”刚刚那一番无声的内心交锋以后,他坦诚了许多,可这沉重的话题说出口时难免会让人心情低落几分,“还记得帕雷婶婶吗?她求着我救她,村子里的其他人也是,虽然不能讲话,但他们看向我的那种眼神我忘不了,他们是把我当成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啊……”话至最后,他有些哽咽,“可我却在自己的国家与处于水深火热的他们中,选择放弃了他们。”

    “……赫尔加。”每当辛巴德这么唤她的时候,她总会心头一跳。

    “这样的我,这样肮脏的我……”辛巴德抓着她的双臂,暗金的眼眸里藏着迷惘,如困在浅滩上的囚龙,“真的会成为你所期待的人吗?”

    “……”

    赫尔加明白,辛在对道路上不可避免的黑暗觉得彷徨,可他在犹豫之后还是作出了一个即使现在痛苦万分也不会后悔的选择——他亲手让自己的双手沾上了这份不洁。明明这黑暗的源头并非是他造成的,可他却不得不与根源同罪,因为这对于实现他的野心、他的理想、他的终极渴望来说是不得不做的。现在,不过是心中光明的道义感折磨着他罢了……这回她没有再用过多的言语去安慰他,在真正困扰人心的事物面前一切话语都是单薄无力的。

    她只是侧过头,将疯狂掩藏在眼睫下的阴影里,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现在我也是这件事的知情者了,但我什么也不会去做,我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就让这些人默默死去……所以……”

    “这份罪孽,就让我和你一同承担。”

    宽大的落地窗又送来了一阵狂乱的幽暗之风,在无月的阴沉夜色里,夜之鸟心满意足地乘着风离开了烛光明灭的暗房。

    她一字一顿道:

    “你一直都是我期待的模样,现在是,今后也是,永远都是。无论前路如何黑暗,你只需要知道我一直在你身后就行了。”

    “你只需选择你的征途……”

    ——而我将会陪你生死与共。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