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情感>[魔笛MAGI]坠海>第 28 章 第 28 章
    自从赫尔加来到玛利亚德尔商会后,已经过了两周。

    她在这里过得并不算好,玛德露的“关爱”就像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得战战兢兢地时刻准备着做一个依恋母亲的“好孩子”。

    玛德露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辣商人,赫尔加可不觉得仅凭自己的小聪明和拙劣演技就可以骗过她。

    因此,为了尽快取得玛德露的信任,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会偷偷爬起来,对着黑夜窗边玻璃所反射出来的稀薄倒影,训练着表情、神态,在心中暗暗构思着什么样的语句才能显露她的天真无邪、她对玛德露的依恋。

    同时,她在训练完后,还会施展隐身魔法去摸索玛利亚德尔这个庞大的奴隶庄园的构造,熟悉这里的地形,以便她找机会去码头取出「通讯之环」。虽然隐身魔法她使用得还有些生涩,持续效力不长,但足够她花时间慢慢逛遍这个地方了。

    磨难驱使着她成长,她的演技与心性,便在与玛德露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日渐磨练出来。

    来到这里以后,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她魔导士的身份让小孩子们觉得新奇,这些小豆丁们非常喜欢缠着她,面对这些磨人又无害的小孩她往往束手无策。只有跟在马斯鲁尔身边那些聒噪的声音才稍微安静些。

    不过这并不是最要紧的,她更担心一周过去了依旧杳无音讯的辛巴德。

    在某一天与玛德露的会面里,她忍不住去问了辛的下落。

    “玛德露夫人,我这些天都没有看到和我一起过来的辛……他去哪了呢?”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那个孩子呢?”

    玛德露没有急着回答她,反而向她抛出了个新的疑问。看似温柔的幽深眼眸里多添了几分锐利。

    “因为辛是我的……哥哥,我很担心他。”在玛德露的注视下,她言不由衷地回答着,为了凸显她的真诚,她甚至用起了被她抛弃已久的所谓的“哥哥”称谓。

    玛德露挑了挑眉:“噢?是这样吗。我很抱歉,那个家伙还没有成为我的孩子,我还不能让他出来呢。”

    这番话虽说得恳切,可她在玛德露脸上没看到几分诚意。

    所以辛到底被这个女人藏到了什么地方?

    赫尔加的内心火急火燎,但又不能表于脸上。

    “对了,赫尔加,再过一周我打算办一场魔法表演,到时候就稍微需要一下你的帮助啦。”玛德露不再谈论辛巴德,反而笑眯眯道,“有很多大人物都想见识一下你的魔法呢。到时候我会把魔杖还给你,让你好好练练魔法,魔导士失去了魔杖一定很难受吧,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去魔导士这个身份的。”

    ……说白了不就是想把她当成生财工具嘛。

    她心下暗暗翻了个白眼,可还是佯装一脸感动道:“玛德露夫人……”

    只需要说这几个字就够了,如果说一些“谢谢”“感激不尽”这不像是孩子对母亲说的话,这个敏感多疑的女人一定又会把她丢回水牢回炉重造的。

    “呵呵,你也是我可爱的孩子啊……”玛德露笑道,那笑里满是贪婪与算计得逞之后的自得。

    赫尔加将这个女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微微一笑,将讽刺隐藏在了低眉顺眼处的暗影中。

    ……

    出了房门以后,赫尔加瞬间拉下了脸,全然不似方才那副愚蠢样。

    她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辛也许会出事——她满打满算着,打算找机会去把码头处的「通讯之环」取出来。

    必须赶紧和商会取得联系,商量对策。她想商会的各位,会非常乐意和她一起内外击破——玛德露一手培养的奴隶帝国。

    她边谋算着边走着。此时正是饭点,大堂里传来熙熙攘攘的打闹声,那些被打上奴隶烙印的天真孩童正沉浸在玛德露编织的虚假美梦里,一时忘却了自己早已被剥夺为奴的悲惨命运。

    “丽丝,看,今天的午餐有你喜欢的洋葱丝诶!”

    “那明明是我最讨厌吃的东西!莱利你个混蛋把它从我碗里拿开啊!”

    “丽丝,这也是玛德露夫人的赏赐,你应该怀着感恩的心情吞下它。”

    “对不起,萨姆娜姐姐,我知道错了,可是我不喜欢吃洋葱……”

    “乖,不要挑食,玛德露夫人喜欢听话的孩子呢,你要是连这个也吃不下去,又怎么会得到她的喜欢啊。”

    “啊?我不要……我会吃下去的!不管玛德露夫人要求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干的!”

    ……

    她看着那些天真无忧的孩子们,内心百感交集。

    她果然还是很讨厌奴隶商人。

    她直接避开了那一处,转身拐去了中庭。

    中庭并非无人,即使安静得可以听到她的踱步声,可还是有擦拭金属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她寻声望去,层层丛绿掩映处,一名浑身带血的红发小男孩正坐在角落里安静擦拭一把大刀,刀上也布满了血迹。

    “你受伤了?”赫尔加见到男孩这副模样,忍不住皱眉问道。

    马斯鲁尔擦拭武器的手顿了顿,脸上平静无波:“不是。这是别人的血。”

    “……别人的血?”

    “嗯。玛德露给我安排了一些难缠的对手。”

    “是什么样的对手才会让你浑身是血啊……”

    她有些气愤。玛德露对待奴隶的态度就像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即使损坏了也没关系……可是,这些奴隶都还只是些刚开启人生的孩子啊。

    如果辛有一天真的建立了国家,她希望奴隶制永远也不要出现在那。

    “也就一些老虎之类的猛兽,还有巨臂猿怪什么的……”

    马斯鲁尔没有听出她的愤怒,他早已习惯了从出生起便无休无止的战斗。他停下动作,歪头回想着,认真回答了她这分明不是问句的问题。这让赫尔加更生气了。

    “马斯鲁尔。”

    “……?”

    “你是法纳利斯对吧?”

    “是。”

    “你的实力强劲,为什么要听命于玛德露这种人呢?”

    “为了生存。可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向她臣服了?”马斯鲁尔向来面无表情的脸添上了几分认真,“我是法纳利斯,流淌在我血脉里的高傲从未让我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马斯鲁尔如红宝石般的瞳孔好似燃着火光,标志性的上挑眼角如同锐利的刀与剑。他的模样让赫尔加一时语塞。

    这便是高傲的法纳利斯,不需向任何人臣服,他们的存在本身即是刀山火海。

    “你看起来还没有失掉‘自尊’。你为什么要做玛德露的孩子呢?”还没给她回神的机会,耿直的马斯鲁尔又说话了。

    “……啊?什么?”她还沉浸在马斯鲁尔方才的光环里尚未回神,迟钝的反应让马斯鲁尔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你很在意那个叫辛巴德的人吗?”马斯鲁尔转了话头。

    “嗯……”一听到这个名字,她整个人都萎靡下去了,担忧与失落齐齐印在脸上,“可是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我今天在刑讯房里看到他了。”

    “……你说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在刑讯房里看到他了。”马斯鲁尔好心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回他一字一顿,语句清晰,“我本来是想去找基尔拿武器,然后,我就在刑讯房里看到了他。”

    “他被人锁在那里,身上有不少伤口,应该是受到了类似于拷问的‘教育’。”

    “我曾经也被玛德露关进去过,那里对人的□□和意志都是一种磨练。”

    她不敢置信:“……什么?!玛德露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对待辛!

    那是她重要的伙伴,她珍而视之的家人,她心目中的……玛德露她怎么敢?!

    “别着急,你现在愤怒也没什么用。”马斯鲁尔冷静地安慰道,“刑讯房就在地下监狱里,不过那钥匙平常被基尔收着。你要想去看他的话,可以趁日落时过去,那个时候是‘拷问者’正要离开的时候。”

    她听到马斯鲁尔这番话,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就这么持续了好几个回合,她终于平复了心情。

    “谢谢你,马斯鲁尔。”

    “不客气。你有混进去的办法吧。”

    “勉强……算有的吧。”

    “我有注意到你每天晚上都偷偷跑出去。”

    “……”

    “你小心点。”

    傍晚,地下牢房。

    这里阴冷潮湿,昏暗中还带着不知名的腐臭味。她一间间走过去,厚重的铁门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格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形。她看到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其严酷程度不次于当时的水牢。无数作用不同的暗房构成了这座地下监狱。

    阴冷的风裹挟着丝丝低吼窜入她的耳中,似是恶毒的怒骂与诅咒,穿越尘封的过往朝她扑面而来。

    这里关着的不止是奴隶,她还看到了不少商贾装扮的人,他们形容枯槁,瘦骨嶙峋,眼中了无生机,只有无尽的空洞。

    在这座玛德露称霸的岛上,但凡有一个敢于她叫板的普通人,都被关在了这里。要么在这片黑暗里就此了却残生,要么死于那些非人的刑具下。

    “辛会在哪呢……”

    她用隐身魔法在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看到那些人的悲惨遭遇,她感到微微失神。

    在痛苦与绝望的尽头之处,有一道更幽深的铁门展于她眼底。门上有一个更大的窗口,可以将房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这个窗口像是这道门本身的恶意一般,她贴上朝里看去,清晰看到了被钉在墙上、满身伤痕的辛巴德。

    厚重的铁链束缚住了他的手臂、他的双脚、他的脖颈,上天为他的宠儿精雕细琢的健美身材,世界上最好的工艺品,竟布满了累累伤痕与血迹。

    啪——她觉得脑子里有什么断掉了。

    理智从脑海里飞窜流失,源于内心的伤痛与恨意正迫不及待占据她的大脑。

    大开的窗口仿佛咧开嘴的小丑,正无声嘲笑着她的大胆。

    门内的行刑者刚放下手中的刑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黑色的木桌上陈列着斧钺、铁刺、刀、钻以及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刑具,上面滴着触目惊心的血渍。她目不转睛看着门内的情形,紧紧拽着窗格上的铁栏,恨不得掰断这些阻碍冲进去。

    “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是第一次看到辛巴德露出这种卑微的哀求表情,往日风采不再,原本如星夜熠熠的长发变得如死一般沉寂,熠熠金瞳像镀了铅般黯淡无光,原本最是自信强大的少年竟被这块牢狱一夕摧毁。

    “小的对玛德露夫人是真心的……”

    行刑者像是受到了指示一般,一句也没有搭理这个任他鱼肉的奴隶。

    她的双指依然紧紧扣在铁栏上,横斜的方形栏杆割破了她的手指。她无知无觉,血液沿着锈迹斑斑的纹理下渗,由暗红为这道铁门铭刻凛冽的血纹。

    她隐忍不言,沉默以对,看他悲伤、哀嚎、痛苦,看他用他那副令人颤抖的面貌来一刀又一刀插入她的眼、她的耳、她的心。

    她看着他。

    她知道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

    从选择踏入玛利亚德尔商会起,她注定会遇到这些令人绝望痛苦之事,为此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不过……只不过她没想到承受这些的人居然会是辛。

    她宁可在牢房里的那个人是她。

    她宁可那个人……是她啊……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努力将几乎势不可挡的泪意揉捏丢回眼眶中,她双目圆瞪,把这残酷的一幕深深地、永远雕刻在她脑海里。

    那个行刑者随手用布抹去手上的血迹后,带着麻木的漠然拉开了铁门准备离开。

    他刚拉开铁门,突然感觉到有一阵疾风穿门而入,他警惕看去,却四下无人。

    他松了一口气,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常年在这压抑的环境下工作,稍有动静便草木皆兵了。

    正打算锁上门时,他突然看到门上干涸的血迹。这血迹奇异地结成了诡异的花纹,稍稍看去,竟比他每一个裁决的犯人还要森冷刺骨,仿佛是有一双凝着仇恨的血眸盯着他。

    他吓了一跳,也不敢多想,直接锁上门便匆匆走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