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诺在笑研见到简烁时, 并没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
简烁狡黠一笑:“啊,你的漠寒通知过你了。”
王诺:“简小姐,请问你是来签资助合同的吗?”
“合同?”简烁嗤一声:“不用签合同那么麻烦, 直接给我银行卡号,我把钱打给你。”
她已让柏静娴提前把五百万转给她。柏静娴得知她竟然要去做慈善,有点惊讶,但也没说什么。
大概当作为肚里孩子积德行善的好事。
想到这里, 简烁撇撇嘴。
“不, 我们是一家正规机构, 有我们的流程和规矩。”王诺把一纸合同放在简烁面前。
简烁翻个白眼:“你倒是和你的漠寒很像, 一板一眼, 像个机器人。”
简烁抓起笔,在合同上张牙舞爪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对着合同上的银行卡号, 把五百万打过去。
“谢谢你的资助。”王诺指指合同上的一条:“我们机构的账目完全公开透明, 会定期公示,你可以随时来查。”
简烁对这些不感兴趣, 她挑起嘴角, 笑得玩味:“你的漠寒知道我来捐钱么?”
王诺抿抿嘴。
“她知道。”
简烁“呵”了一声,看向王诺的眼神,似在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眼镜娘姐姐。”
王诺:“我叫王诺。”
简烁把一条没穿丝袜的光洁的腿,猛然架到桌上,膝盖上带血的浅浅伤痕展露出来:“王诺眼镜娘姐姐,既然你是开慈善机构的好心人, 总不会看着我受伤不管我吧?”
王诺想起阮漠寒刚才的那个电话,拿着合同站起来:“你的伤不重,可以去药店自己买碘酒和医用纱布, 注意不要感染就可以了。”
简烁动作极快,丝毫没受膝盖受伤的影响,像只敏捷的猫一样蹿起来,伸手拦住王诺的去路。
“别这么急着走啊。”
她眯了眯眼睛:“你怕我?”
“并不。”王诺得体回答:“只是,我们好像没有其他事要聊了。”
简烁看着她一笑,放下双臂,让开去路。
王诺自顾自向外走去:“你记得出去的路吧?请自便。”
在王诺快要走出签合同的教室时,简烁突然说:“我们当然还有事要聊了。”
“比如,你想不想知道,怎么让你的漠寒喜欢上你?”
王诺的脚步滞了一瞬,转头,看向简烁。
简烁妩媚的脸庞,像绽开在夜色中的花,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
“难道你觉得,漠寒喜欢你?”
“我跟漠寒认识了十年,以我对她的了解,好像,并不吧。”
然后王诺发现,简烁的神情一瞬变了,妩媚诱人的笑容消失,慵懒的神情消失,眼神一瞬变得冰凉,露出恶狠狠的阴鸷。
王诺一瞬间遍体生寒。
简烁一步步逼近王诺:“认识十年了不起啊?”
“不管她喜不喜欢我,十年了,她也没喜欢上你,不是吗?”
王诺忽然问:“你为什么在意她喜欢谁?”
“难道,你喜欢她?”
“放屁。”简烁狠狠否认,看了看面前的王诺,阴鸷的神色又褪去了,再度变为懒洋洋的笑:“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那你就好好跟我说说。”王诺说:“我有时间。”
她关上近在手边的门,手按在门把手上。这下子,变成了她拦住简烁的去路。
“哈。”简烁缓缓的一步步后退:“哈。”
“想不到你真的喜欢她。”
“你……”
王诺冲上去两步,还是晚了,她眼睁睁看着简烁,受伤的膝盖一弯,好像完全不怕痛似的,跃上窗台,推开半开的窗户跑了。
等王诺追过去,那里只余下简烁身上的一阵香气。
浓郁的,妖娆的,勾魂一般的。
王诺忍不住嗅了嗅。是什么花呢?
好像是大丽花,天生冶艳,危险诱人。跟简烁今天穿的那条艳紫色裙子很像。
也跟简烁那张泛着妖异光泽的脸,很像。
******
周二,聆音团队和GS团队例行开会。
双方的合作,进行的十分顺利。顺利到简铭决定,进一步把资源和资金向GS项目倾斜,因为双方携手打开的市场前景近在眼前,董事会无一人反对。
阮漠寒却觉得,这样异常的顺利,让人心里隐隐不安。
散会的时候,阮漠寒敏感的耳朵,听到走在她前面的两个其他部门总监,压低了声音议论:“今年的年终奖金,会不会翻倍?”
“我看翻两倍都有可能,我周末已经跟我老婆去看了个别墅楼盘,风景特别好。”
“你小子,动作够快的。别墅在哪啊?我也去看看。”
“我把项目书发你……”
他们笑着走出会议室。
不止他们,现在聆音上下,整个集团,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所有人在简铭的以身作则之下,主动加班,跟打了鸡血一样。
不安好像只存在于阮漠寒一个人的心里。
“阮总监。”
阮漠寒不喜欢跟其他人拥挤,故而每次散会,一个人走在最后。
唯独这一次,姜凯伦在她身后叫住了她:“你留一下。”
阮漠寒转身,姜凯伦优雅笑看着她:“坐。”
因为这样的具体业务会,简铭都不参加,所以姜凯伦坐在会议桌首端,这时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一张椅子。
阮漠寒没什么表情的坐下。
“昨晚在地下停车场,遇到麻烦了?”姜凯伦笑问。
“姜总。”阮漠寒淡淡开口:“你不会闲到来跟踪我吧?”
“我说了,我只是出电梯时听到响动,会过去看一眼而已。”
阮漠寒瞟她一眼:“昨天我没看到你。”
“嗯。”姜凯伦点头:“因为上一次,你好像不想我插手的样子。”
“我只在附近看了看,就走了。”
阮漠寒半垂眸子,藏住自己内心的惊讶。
她惊讶的点在于,以她如此敏感的耳朵,昨晚竟丝毫没听到姜凯伦走近的声音。
到底是姜凯伦的脚步,能做到异乎常人的轻,还会她太专心对付简烁,以至于扰乱了心神?
阮漠寒觉得无论哪一种,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好现象。
姜凯伦问她:“要我帮忙么?”
“那个小姑娘,好像很怕我的样子。”
“姜总。”阮漠寒忽然问:“你觉得她为什么怕你?”
姜凯伦笑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她问阮漠寒:“你又怕不怕我?”
阮漠寒缓缓摇头。
姜凯伦抬起一只手,放在会议桌上,指甲没涂任何颜色,只看出做了昂贵的保养,在会议室白炽的顶灯下,散发着莹润的光。
像一块经年的古玉。沧海桑田,唯她不变。
“不怕我么?”姜凯伦说:“那你手放上来,碰碰我的指尖。”
阮漠寒垂眸,盯着姜凯伦玉一般的手指。
那一瞬间,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也许姜凯伦的手指,是没有任何温度的。
不是她自己和简烁手指的那种冰凉,而是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玉,不暖,也不冷,没有任何生命体所具备的温度。
“你敢不敢?”姜凯伦笑着问。
阮漠寒不用抬头,就知道姜凯伦那双貂一样的眼睛,在盯着她。
阮漠寒内心,也在问自己:你敢不敢?
她缓缓抬手,对着姜凯伦的指尖,抵上去。
姜凯伦一笑,手指与她相触。
真如阮漠寒所想,不暖,也不冷,好似没有生命体的温度。
阮漠寒惊了一下,手指本能的后缩,下一瞬,却定住心神,又一次抵上去。
“阮总监,你会射击么?”
阮漠寒静静望着她。
“射击很有意思的,我一向觉得,相较于醉酒之后,人在射击时,才最能看出本来面目。”姜凯伦笑着:“有兴趣跟我赌一把么?”
“赌什么?”
“如果你在射击中赢我,我就告诉你关于聆音的一个秘密。”
“如果我赢了,你就去一次我家,地址我告诉过你了。”
“放心,只是去我家参观而已。”
阮漠寒问:“姜总,请问你是位射击高手么?”
“我回答是,抑或不是,你才会接受我的挑战?”姜凯伦笑。
“当然我希望你是了。”阮漠寒站起来,面色淡漠:“你要是位真正的高手,游戏才有意思,不是么?”
姜凯伦:“你放心,我是。”
阮漠寒点点头,往会议室外走去。
姜凯伦:“那我们游戏的时间,就定在周日下午?”
阮漠寒又点了一下头。
走出会议室以前,她问了姜凯伦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接受你的赌约?”
“你在意聆音。”姜凯伦笑:“比你所表现出来的,更在意。”
“背后的原因,我能知道么?”
阮漠寒淡淡道:“与你无关。”
姜凯伦并不勉强:“了解了。”
阮漠寒离开会议室以前,姜凯伦叫住她,冲她挥了挥自己的手指:“想知道我怎么保持手指恒温么?”
“我的每一件衣物,都送去做过保温测试,结合每天的天气预报,我能算出什么上装配什么下装、以及什么鞋子,能保持我的手指,不暖,也不冷,正正好。”
她又笑了,貂一般的眼睛却依然没有温度:“你放心,我是和你一样的人类。”
阮漠寒不露声色。
姜凯伦的最后一句话是:“只不过,是你想成为,也许又怕成为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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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阮漠寒给那串陌生又熟悉的号码,拨过去一个电话。
每一次简烁给她发完信息,她都会把对话框删除,并不想记下那串号码。
没想到,那串号码却已经印在她脑子里。
“喂喂喂。”简烁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兴奋:“你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她像只乌鸦,聒噪个不停:“喂喂喂,喂喂喂。”
“嘻嘻嘻,嘿嘿嘿。”
像是不多发出一点声音,都对不起阮漠寒主动打的这个电话,亏了似的。
阮漠寒也不催促,把手机放到一边,对着笔记本电脑,做着自己的工作。
直到手机里没声了。
又直到简烁在手机那端咆哮起来:“阮漠寒!你到底有什么事?”
阮漠寒这才把电话拿了起来,重新放回耳边:“这个周六下午,能我来安排行程么?”
“喔?”简烁笑得玩味:“你想干嘛?”
“射击。”
阮漠寒问:“你这种纨绔千金,射击应该很厉害吧。”
“可别让我看不起你。”
简烁很聪明:“你想让我教你?为什么?”
“你不必知道原因。”
手机那端,简烁妖冶又天真的笑声再度响了起来:“那你求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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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简烁妖冶的一声“那你求我呀”,阮漠寒直接把电话挂了。
她用短信,把早已查好的射击场地址发过去,之后删除对话框。
虽然号码已经不知不觉记在脑海中,她还是不想看到这些跟简烁有关的痕迹,出现她眼前。
好似简烁在一点一点、不知不觉之间,浸入到她的生活里。
周六下午两点,阮漠寒把阮清音送到医院以后,驱车来到射击场。
登记时,接待人员问她:“您预约的是两个人,您朋友还没到,您要等她一起进去么?”
简烁还没到?阮漠寒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简烁,是那个一早先到、等着她的人。
简烁会不来么?因为自己没有顺着她的意求她?
阮漠寒淡淡回答工作人员:“不必,我先进去。”
往里走的时候,她一脸淡漠,没有丝毫波澜。
因为她心中笃定:不,简烁不会不来。
走到储物间,阮漠寒准备把包和手表一起锁进柜子,就被一只莹白的手一拉,整个人被拽入两排柜子之间。
力度之大,阮漠寒的头就要向着储物柜的铁皮门板撞过去。
一只手却在这一瞬间,垫在了阮漠寒的后脑勺下,就像在W酒店的走廊,简烁的头快撞到墙上时,阮漠寒所做的那个动作一样。
简烁一张妖异笑脸,明媚又天真,出现在了阮漠寒面前。
阮漠寒冷冷扯开简烁托着她后脑勺的手:“我不怕疼。”
甚至,她渴望疼痛。
简烁笑嘻嘻的:“那这样,够不够疼?”她脸一偏,凑近阮漠寒的耳垂,用力啃噬那颗小痣。
阮漠寒被简烁抵在一排柜门上,垂下的手贴在铁皮柜门上,手指蜷紧,用力摩挲。
铁皮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
简烁挑起嘴角,狡黠笑道:“怎么,有感觉了?”
阮漠寒面无表情:“没有。”
手指在冰凉的铁皮柜门上,摩挲,摩挲。
阮漠寒抬起浅棕色的眸子,瞟了简烁一眼。
她抬手,轻轻落在简烁的头顶,像一片羽毛,至轻,至柔。
手掌展开,一下一下,轻抚着简烁浓密的黑发。
像在安抚一个得不到关注的孩子。
她轻轻开口:“乖,教教我。”与声音一同从她嘴里传出的,还有那股简烁熟悉的冷香,清冷的,却带着一点点唇间的潮湿和温度。
简烁明显一愣,咬着阮漠寒耳垂的唇齿,松劲了一瞬。
阮漠寒趁这时,一把推开简烁,冷冷看着她,浅棕色的眸子里毫无波澜:“你想要的,是这个,不是吗?”
简烁咬着唇角扑上去,双手狠狠扑在阮漠寒耳侧的铁皮柜门上,发出巨大“咚”的一声。
“别把我当没人要的小孩。”简烁恶狠狠的说。
阮漠寒淡淡望着她:“难道你有人要?”
简烁冷笑一声,再度向阮漠寒的耳边凑过去:“至少,没人要的小孩可不会这个。”
她对着阮漠寒的耳垂,反复吮吸,噬咬。
好像愈发精进了。
酥里的那一点疼,不断刺激着阮漠寒的神经。
“你想不想知道,那天我去找王诺,发生了些什么?”又来了,惑人心智人鱼般的声音。
阮漠寒冷冷道:“不想。”
手指在铁皮柜门上再度贴紧。
这时,传出其他两个客人走入储物间的声音。
“你家孩子这次月考成绩怎么样?”
“快别提了,我都愁死了,这不是约你来打枪发泄么……”
接着,是一阵打开柜子放东西的叮当声。
阮漠寒抬手,那时她的心中,是一片浩渺的天,和轻灵飞过的雁。
简烁的唇紧贴她耳垂,她仰头,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接着让自己抬起的手指,映入眼帘。
或许吧,或许自己的手指,可以变成大雁腹下最柔软的那撮羽毛。
带着这样的幻想,阮漠寒阖上双眼,手指轻轻的落在简烁的耳廓。
顺着耳廓优美的形状,起,起,伏,似一阵风,划出轻柔的弧线。
简烁的呼吸凝滞一瞬,噬咬阮漠寒耳垂的动作,却越发狠厉。
阮漠寒吃痛,屏住呼吸。
简烁越狠,她手上的动作就越柔。两人一狠一柔,就这样无声的较量着。
阮漠寒的黑色高跟鞋跟,紧紧抵着柜门,她耳边除了简烁节奏加快的呼吸,还有那两个女人絮絮日常的闲聊:
“今晚带孩子们去吃什么?”
“披萨吧,再打包两份意面回去给爸妈吃……”
简烁身上大丽花般的妖异香气不断传来。阮漠寒感觉奇异,仿佛世界被割裂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
往前一步,是那两个女人所处的世俗世界。
往后一步,是简烁独自待了十多年的迷幻森林,种满斑斓的古早植物,会食人,拖着她不断沉沦、沉沦。
终于,那两个女人“咣”一声关上柜门,走出储物间。
不知是谁先脱手的,阮漠寒和简烁几乎同时放开了对方。
呼吸都凝住,不想对方从自己的呼吸节奏里,窥探到任何真相。
阮漠寒冷冷问简烁:“还想我怎么求求你么?”
简烁“嗤”一声:“谁稀罕。”
她甩下阮漠寒,自顾自向射击场走去。
******
简烁与阮漠寒的靶位相邻。
阮漠寒问了一句:“你怎么进来的?”
简烁笑嘻嘻:“翻墙。”
不出所料。
简烁拿起枪,突然之间,手臂伸出,单眼瞄准,对着靶纸“啪啪啪”放出两枪。
旁边巡视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小姐,你要先戴上隔音耳罩!”
这句话并不清楚,化为了阮漠寒耳朵旁的一片“嗡嗡”声。
她耳朵过分敏感,简烁突然拔枪射击,剧烈的音波,冲击着她的耳膜,带来一阵铺天盖地的耳鸣。
阮漠寒一时之间有点懵。
平时能捕捉到任何声音的敏锐,和这时整个世界什么都听不到的混沌,形成强烈对比,让一向镇定的阮漠寒,内心陷入一片突然的恐慌。
她迷茫的抬眼,只能看到简烁一张妖冶的笑脸在她眼前,红唇翕动,在说什么。
简烁的话语,也化为一片“嗡嗡”声,消失在双耳的耳鸣声中。阮漠寒只能通过自己读唇语的能力,看懂简烁的嘴形在说:“我厉害么?”
阮漠寒迷茫的眨眨眼。
原来听不到的世界……是这样的么?
原来妹妹曾经的世界……是这样的么?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脸,保持面无表情。可指尖的肌肉处于神经末梢,很难控制,垂下的双手,指尖在微微颤抖。
阮漠寒用指甲尖用力掐住。
不要抖。
她脑海里想起的是姜凯伦,那双貂一样的眸子。姜凯伦会抖么?不,她不会。
姜凯伦才是那个,世界上最最完美的机器人。
简烁敏锐捕捉到了阮漠寒的异常,渐渐的,她脸上妖异的笑容消失了,变成皱眉,像个懵懂无措的孩子。
“你怎么了?”
阮漠寒耳边一片“嗡嗡”声,看到简烁的嘴形在这样说。
“喂,阮漠寒,你怎么了?”
整个世界一片“嗡嗡”,只剩巨大的空虚和迷茫。
阮漠寒眨眨眼睛,看到面前的简烁,蹙着眉,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如远古的湖泊闪耀。
忽然简烁抬手,用力捂住阮漠寒的双耳。
“深呼吸。”她看到简烁用嘴形说:“鼻子用力深呼吸。”
阮漠寒用力呼吸,保持恒定的频率。
她节奏得宜,很快,耳边“嗡嗡”的声音,消失不见了。
她打开简烁的手,看向一边的工作人员:“没事了。”
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再次提醒:“一定要戴好隔音耳罩再开始射击。”
他走开了。
阮漠寒冷冷看向简烁:“你刚才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你会担心人?”
“你……懂担心?”
简烁愣了一下。
随即“哈”一声笑出来:“漠姐,我演技好么?”
阮漠寒看着她。
脸上蹙眉的神情消失了,那股妖异又慵懒的笑浮了出来。那双刚刚像远古湖泊、还来不及看清里面藏了什么的漆黑眸子,再次变得一片冰凉而虚无。
是演技么?阮漠寒继续凝视简烁。
简烁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移开目光,指指远方的靶纸:“看,两个十环。”
阮漠寒淡淡瞟了一眼,移回目光时,发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是简烁,正拿枪指着她,带着鬼魅到不像话的笑容,嘴里轻轻“砰”一声。
像无聊的恶童,只爱最残忍的游戏。
阮漠寒不理她,转向面前的置物台,拿起枪:“怎么开枪?”
简烁“嗤”一声:“你不怕么?”
阮漠寒淡淡:“射击场的枪又不是实弹,不能伤人。”
简烁懒洋洋的,像是失去兴趣:“就对着靶纸,随便乱打呗。”
阮漠寒放下枪,看着她。
简烁突然又笑了起来:“喂,除了我,你还有别人可以教你么?”
“有么有么有么?”
阮漠寒戴上隔音耳罩,再次拿起枪。
简烁伸手,把一边的耳罩移到她耳后放着:“有么有么有么?”
像只聒噪的鹦鹉。
阮漠寒:“我可以花钱请人教我,只是,不想浪费钱。”
简烁又“嗤”一声,笑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举起枪的动作,却懒洋洋的:“这样,双手托枪,单眼瞄准。”她做了个并不标准的示范动作。
阮漠寒却聪明,自己把动作调整到位,双手拖枪,单眼瞄准,下一瞬,子弹飞出。
简烁像靶纸望过去:十环。
惊人的学习能力。
等她移回目光再看向阮漠寒的时候,发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阮漠寒正拿枪对着她,一脸冷漠,正如她刚才拿枪对着阮漠寒一样。
“千万不要担心我。”阮漠寒冷冷说:“还有,告诉我,你为什么怕姜凯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