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绮窗映照在青罗帐中,温缈迷迷糊糊的哼唧了两声,手抬起遮了遮略有些刺目的轻光。

  察觉到帐中的人醒了,菡萏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轻轻走到床边柔声唤道:“姑娘可是要起身了?”

  温缈揉了揉眼睛,嗓音带着点哑,“瞧着时辰有些晚了,怎么不早些叫我?”

  菡萏替她挽起帐帘,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早上六公子来看姑娘的时候,吩咐了奴婢们晚些叫姑娘。”

  温缈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她坐起身子按了按头,不解的看向菡萏,“六哥哥?他来我房中做什么?”

  说着说着,温缈渐渐清醒起来,她似是想到什么,掀被就要下床,却被菡萏拦住了,“姑娘,六公子天未亮的时候便离开了,这会儿都走了有几个时辰了,您还要追过去不成?”

  温缈听完卸力的又坐回了床榻上,她唉唉的叹了两口气,语气有些委屈,“六哥哥怎么走都不与我说一声?也不叫我送送他。”

  菡萏拽起温缈要带着她去洗漱,一边拉一边将陆帷吩咐转告的话说出来,“六公子走的时候说了,之所以不叫姑娘送他,是怕自己一看到姑娘就不忍心走了。他还留了封书信给姑娘呢。”

  菡萏说着从一旁的小几上拿过书信递给温缈,温缈没着急打开来看,等菡萏下去给她准备早膳的时候,才慢慢取出了信纸。

  她一目十行看的很快。

  信上内容也不多,除了嘱咐她要照顾好自己以外,就提了一件事。

  温缈取下腰间悬挂着的玉佩。

  墨色的镶珠龙纹佩静静的躺在她的掌心,这是陆帷赠予她的礼物,她当时便猜出其作用不小。

  如今陆帷在书信中挑明,更是叫她心里明朗不少,陆帷此行带走了云胡和不喜,但是怕她遇事无人可使,便告诉她在洛阳城郊的青石崖有他豢养的一支亲卫,可靠这枚镶珠龙纹佩来调遣。

  温缈轻轻垂下眸子,思索片刻,她将那封信扔进香炉中,火舌渐渐席卷上来,很快就将信纸燃烧殆尽。

  她心里对陆帷是很佩服的,没想到他在此时就已经悄无声息的组建出了一支亲卫,未雨绸缪的过分了啊……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陆帷,才会成为顾匪石狠的牙痒痒的锦衣侯,成为可以帮她复仇的一把匕刃。

  就在温缈准备去用饭的时候,青芜过来禀报,说是谢容簌身边的大丫鬟云珠过来了。

  温缈只得先去见了她。

  一到正厅,她有些愣住了,因为云珠的身后正立着位黑色劲衣的少女。

  是阿满。

  按耐住欣喜之色,温缈淡淡笑了笑,亲昵的问向云珠,“云珠姐姐怎么来了?大姐姐的胎如何?”

  云珠笑着同温缈说了谢容簌的近况,见温缈还未用早膳,也没敢多聊,三两句交代了来的目的,“这位是阿满姐姐,她习过武,老夫人听说了上次六姑娘遇难的事,便同我们姑娘商量,叫阿满姑娘到六姑娘身边来伺候,也好保护姑娘。”

  温缈听完,心里震惊。

  她没想到这一世,阿满竟然还有机会回到她身边来。

  “替我多谢沈老夫人垂爱,改日一定登门致谢,只是不知这样会不会委屈了阿满姑娘?阿满姑娘可愿留在我身边?”温缈虽然也很想将阿满留在身边,但她更希望这一切是出于阿满自愿的。

  “阿满不过一介下人,自然是主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既然跟了六姑娘,就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能耐保护好六姑娘。”阿满声线冷冷的,远不如记忆中那样温柔了。

  又或许,她的温柔只会给温缈一人,而除温缈以外的人,于她而言都是不值得她露出柔软一面的人。

  听到阿满愿意留下来,菡萏和青芜亦是很高兴的模样,她们一左一右围着阿满,絮叨起来。

  “阿满姐姐,以后有你保护我们姑娘,我与菡萏姐姐就可以放大心了。”青芜笑嘻嘻的对着阿满露出真诚的笑意。

  菡萏也是轻轻笑了起来,“青芜厨艺颇精,我于管家一事上颇有心得,可我们到底不过一平凡弱女子,在姑娘遇见危险之时,什么作用都没有。不比阿满姑娘,看来日后姑娘若是出门,就要有劳阿满姑娘在旁保护了。”

  她们热情且又真诚,叫阿满冷硬的脸也慢慢松动下来,她浅浅低眸笑了笑,“份内之事,何须言谢。”

  ……

  距离陆帷离开洛阳,已经过了十余日,其间倒是收过一封他送回来的信,但或是因为赶路的缘由,信写的极为匆忙,字迹比起以往的风骨也要潦草些许。

  只交代了自己的近况,又提醒着温缈快要入秋了,记得添衣保暖不要着凉了等等细小琐事。

  “六姐姐,你看着六哥哥送回来的信已经足足有半个时辰了,你是在想念六哥哥吗?”谢南宁放下手中的紫毫笔,捧着脸不解的看向温缈,嘴角却溢出抹笑意来。

  明明他的话没什么特殊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可是温缈本来就心虚,再一听他这话,便觉得有些揶揄和打趣的意思了。

  她没有回答谢南宁的问题,反而还指着他刚誊抄完的一篇文章点评道:“你看看你,这字写的可比你六哥哥在家的时候退步太多了,再看这儿,字还写错了,可见是心思不定,再抄一遍,知道不?”

  “好不容易走了个六哥哥,如今又来了位六姐姐,我可真是个苦命的娃啊。”谢南宁委委屈屈的嘟囔着,可还是听话认命的又摊开了一张纸,规规矩矩的在上面落笔。

  温缈心满意足的就要拿起陆帷的书信再看两眼,却见青芜急急忙忙的拨开帘子走了进来,她甚至连行礼都忘记了,匆忙开口。

  “姑娘,三姑娘那边出事了,叫您快些过去看看呢,听说也派人去找了柳神医。”

  听及此处,温缈没有再停留,她将陆帷的书信随手一折压在书下,跟着青芜就快步离开了得之院,往谢容离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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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