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你第一次来帝都，我有必要保护你的······”迎着宋宴宁‘你确定？’的眼神，展卓噎了噎，最后坚强地把话说完，“安全。”
“行，”宋宴宁喝完最后一口豆浆，“那就走吧。”
留了张纸条，两人往身上揣了点零钱，出了小楼。
这年头还没有遍布大街的各种房产中介公司，想要租房买房，没点消息渠道都不知道去哪找。
宋宴宁在路边的报亭里买了一张号称是最详细的帝都地图，坐下路边的长椅上认真研究。
展卓在一旁等着，眼见人都看了快半小时，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地图上找什么呢？”
“找想去的地方。”宋宴宁说着手指往地图上一点，“走，咱们去这。”
展卓探头过去看了眼，买来的地图是最贵的，还是彩色的，被宋宴宁手指的那一点是绿色，他看了看代表绿色的备注，“你想去大学看看？”
准确来说是学校周围。
宋宴宁点点头，顺便去学校看看也不错。
街上有出租车也有公交，宋宴宁在地图上看了看距离，果断选择公交。
她怕晕车，公交还好点。
倒了两趟车，两人在燕大附近的公交站下了车。
站着街对面看向对面的燕大校门。
暑假期间进出的人不多，也有单纯参观的，在门口出示下身份证就好。
“走？”
在学校门口做好登记，两人跟着前头来参观的人踱步进去。
“以后准备考燕大吗？”
“应该。”
展卓抿抿唇。
以他的成绩，考燕大和水木都有点悬。
还得再努力才行。
学校很大，逛一圈花了快两个小时。
从燕大出来，展卓问道：“再去水木看看吗？”
“不看了，在附近走走。”
转悠了一圈，宋宴宁倒是看到有些打着小广告租房的，卖的还真没有。
倒也不意外，虽然现在才九十年代，但生活在帝都的百姓也早早预见到了学区房的重要性，自己住还来不及，哪里舍得往外卖。
而且现在又是处处搞拆迁，说不定就什么时候拆迁到这了，除非急用钱。
这种事可遇不可求，遇不到也不失望。
到了中午，两人又找了个地道的老饭馆，吃了顿地道的帝都菜，坐公交打道回府。
回到小楼，就见展金正在小客厅里坐着跟人喝茶。
听见脚步声转身，“回来啦，去哪玩了？”
“去燕大转了转。”
展金听得一愣，随即眯眼笑了笑，“咋的，还准备考燕大啊？”
展卓顿了顿，点点头。
“好小子，有志气。中午饭吃了吗？”
“吃完饭回来的。”
“那就上楼先好好歇歇。”
宋宴宁上楼睡了个午觉出来，就见展金坐在小客厅，正眯着眼听收音机里的相声。
展金听见开关门的声音回头，“宴宁醒啦。”
“喝口水。”
宋宴宁端起水杯喝了口，“小卓还没醒？”
“没呢。正好，我跟你说说咱们明早要去的鬼市。”
宋宴宁放下杯子，摆好洗耳恭听的姿态。
她上辈子的时候也听说过古玩界的鬼市，因为开在凌晨天色将明未明时分，所以被叫做鬼市。
但这种地方，非内行人带着，就算你能摸得着地方，也进不去。
她不是没好奇过，所以这次一听展金说要去的是鬼市，她没多犹豫就点了头。
就算在里头淘不到什么好东西，起码也能满足下她的好奇心。
“鬼市的规矩比较多，里头东西很杂，上到稀奇宝贝，下到破砖烂瓦，有真宝贝，就有假物件，考验的就是你眼力。”
“任何一样东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东西出了手，就再不能退。”
“另外，别人递到你手上的，别碰。带白土青土红土的，也最好别碰。还有带血丝或者血光直觉不详的，也别碰。这就叫三不碰！”
“直觉？”
展金挠挠脑袋，“我这怎么跟你解释呢，说起来就是一种感觉，这样吧，到时候你自己亲自感觉一下就知道了。”
宋宴宁点点头，“您感觉到过？”
“那还真是有，不过这种东西也不多就是了。可能咱们这次也碰不到，就是给你提个醒，免得真遇到了。”
“遇到什么？”
展金抬头看向从卧室出来的侄子，笑着伸手指了指，“这小子就碰到过，一个渗血的玉扳指，碰到之后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宋宴宁跟着看过去，把展卓看得脸红了红，“我那时候不是还小嘛。”
“反正你们俩都记住了，别乱好奇。古玩这一行，水可深着呢。”
宋宴宁和展卓乖乖点点头。
因着第二天要天不亮就起来，吃过晚饭，众人就各回各的房间，早早躺下休息。
听见门外响起的敲门声，宋宴宁一个翻身坐起，边穿衣服边回了声：“醒了，马上就好。”
敲门声停下，展卓的声音隔着房门传进来：“还有二十分钟准备，不着急。”
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宋宴宁拉开房间里的窗帘往外头看了一眼。
外头漆黑一片，小楼不在繁华地界，这会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
到了楼下，就见小客厅里在小楼里住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困的喝一杯泡好的提神浓茶，还有一锅煮好的茶叶蛋。
展金过去捞了几个，回手递到展卓和宋宴宁手里，“吃两个，待会还是个体力活，垫垫肚子。”
两个茶叶蛋加一杯浓茶下肚，顿时肚子也不空了，残留的瞌睡虫也被赶跑了。
坐在沙发上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掏出胸前口袋里的怀表看了看，拄着拐杖站起身，“时候差不多了，出发吧。”
小楼的门被打开，宋宴宁这才看到外头停了好几辆黑色的面包车。
展金带着他们两个上了其中一辆，等人全都上来，车门关上，面包车便一辆跟着一辆驶入浓重的夜色里。
车子一开就是将近一个小时，宋宴宁借着车窗外的车灯，勉强能认出他们正在往帝都京郊的方向走，结合她白天看得地图，再往前好像是有一处即将拆迁的区域。
“到了。”
车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很快车子停下来，靠近车门位置的人把车门打开，迎着吹进来的夜色中的凉风，车里的众人一个接一个下了车。
入目还是一片黑暗。
倒也有人很有经验地掏出来一个手电，往前面一照，宋宴宁循着亮光看过去，就见前面不远处的一面残破墙壁上，还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
果然是拆迁区。
看得出来这块地方早就不住人只等着开拆了，没有人，猫狗也不来，耗子都不光顾，难为开设鬼市的人居然能找到这么一块地方。
确实够隐蔽也够安静。
想到这，宋宴宁就察觉自己手里被塞进来一个手电筒，收回目光看向展卓，“什么时候带的？”
“叔叔嘱咐的，一直放包里，没电了跟我说，备用电池也拿了。”
有其他人的手电照着，她就没拧开。等人开始往前走，就也跟着迈开步子。
走过一段足够黑暗只能听见纷乱脚步声的路，众人的视野里总算出现一个穿着灰色袍子，提着灯笼的人。
“韩老，胡老板，钟先生······展爷······”过来的将近十个人，对方嘴角含笑地一个不落一个不错地称呼了一遍，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里面请。”
展金低声跟两个小的科普，“这位大家伙都称呼顾先生，帝都这边的鬼市都由他来主持。”
“那他背后应该还有人吧？”
展金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说话的宋宴宁，点点头，“没错，不过他背后的人从没露过面，大家伙都是半夜来，天色快亮的时候走，也从来没跟那位碰过面。”
“还挺神秘的。”
展金拍了下侄子后脑勺，“走走走，牢牢记住我跟你们说的三不碰啊。”
见过这位顾先生，他们这些人才算是那道进入鬼市的通行证。
穿过前面那道残旧的石门，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他们这会站到了一条东西向的长街上，街道两边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笼，每个灯笼就代表着一个摊位。
“你们俩是跟着我还是自个去看？”
“我想单独看看。”
展金拍拍侄子胳膊，“那你跟着宴宁，看够了要么在这边等我，要么就沿街找我，反正就这一条街。不过记住了，五点半天亮之前，一定要回来，我能等你们俩，车子可不等咱们。晚了咱们就得走着回去了。”
看着两个小的乖乖点头，展金这才挥挥手放行。
跟展金分开后，宋宴宁抬脚走了一会，在路过的第一个摊位前停下。
这的小摊都一个样，直接在地上铺一块布，把要卖的东西往上面一摆，讲究点的还会摆得整齐点，不讲究的就直接往上面一堆。
她这会看的这家就是不怎么讲究的。
摊子上东西乱七八糟，宋宴宁拧开手电照了照，东西也杂得很。
各个朝代结满铜绿的古钱，盘子杯子碗，破的完好的都有，有的上面还沾着泥或者蜘蛛网，还有手串砚台古籍，整个一大杂烩。
宋宴宁有点后悔，她应该带个手套过来的，这么一堆完全没有上手去碰的欲望。
翻了一圈，假的居多，真的很少，且价值不算高。
展卓在一旁也跟着翻了翻，见宋宴宁关上手电站起身，也跟着站起来，“看完了？”
“嗯。”
“那接着往前走走吧。”
鬼市上的摊主是不会招呼客人也不会挽留客人了，能让他们开口也就想要谈价的时候，那时候就是买方和卖方的博弈了。
一脸走了几个摊位，宋宴宁是一无所获，展卓倒是看上了一个小巧的石头印章。
“这个怎么样？”
宋宴宁接过来看了眼，“那得看看你想干什么用。”
“我挺喜欢的，自个收藏吧。”
宋宴宁一听把印章递回去，“那你买吧。”
展卓蹲在摊子前，看向对面的老板，“老板，出个价。”
对方袖子一挥，伸手在袖子下面做了个手势。
这是不打算出声的意思。
展卓不是第一次跟着他叔来这种地方，见状会意地也伸过手去。
两人在袖子底下一来二去了差不多快一分钟，展卓抿了抿唇收回手，把印章放下，站起身，“走吧。”
走出去几步后，宋宴宁才问道：“价格没谈拢。”
展卓有些窘迫地点点头，“钱不够。”
宋宴宁：“行吧。”
又转了几个摊子，期间他们还跟展金碰过一个头。
展金听了侄子看上一个印章没买到手，“叔借你点，回去看看摊子上还有没有。”
“不用了，”展卓摇摇头，“现在也没那么喜欢了。”
展金闻言也就没再说什么。
在叔侄俩说话的时候，宋宴宁在两人旁边的一个摊位上看上了一幅画。
还是一副古人的仿古画。
她拿起来用手电照着又认真看了一遍，也没直接就跟这个摊位的老板直接讲价，而是拿在手里又接着看起了摊子上的别的东西。
没一会又挑出来一方砚台。
她观察得认真，也没留神旁边有人走过来停在了她身侧。
“小姑娘，你手里这张画，我挺喜欢的，能看看吗？”
宋宴宁这才扭头朝旁边看过去。看書喇
大半夜来这里逛的女人着实不多，她转悠了半条街也没看见几个。
旁边这位看着也不像会来逛这种地方的人。
一身旗袍款式的黛色长裙，长发披散，一侧用宝石夹子夹着，手电筒余光照着，居然还化了妆。
这么一副打扮说是赴一场高级宴会都行，也太精致了！
“不好意思，”虽然面前是位漂亮姐姐，但还是抵不过她对手里这幅画的喜欢，“这画我也看上了。”
“那好吧。”对方遗憾地笑了笑，站起身，也没走。
宋宴宁收回目光皱了皱眉。
有人争自个摊位上面的东西，对于摊主来说，是个提高价的好机会。
这事要是放在上辈子，她也不会有多介意。
但现在她其实跟展卓差不多，兜里也没多少钱。
“老板······”
“顾姐姐！”斜刺里一声喊，打断了宋宴宁刚准备说出口的话。
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她扭头看过去，就对上了一张比去年最后一次见面看着成熟了些，但依旧铁憨憨的脸。
“钟越？”
钟越比宋宴宁更惊讶，手里的手电光下意识一斜照了过去，宋宴宁被晃地眯了眯眼，“把你手电挪开。”
钟越忙放下手电，这下也顾不得要追的顾姐姐了，上前一步把宋宴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宴宁，你怎么跑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