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其它小说>世家公卿之乐霖传>97 第九十六章:太子陨落总狼藉
    此时琅琊王家的新嫁娘, 那错嫁太子府的次女王惠风被其父王衍强拽出了太子府,二人谁也没有乘坐马车, 就这样女子哭泣, 频频回望太子府的方向,而老翁斥责, 使劲拽着女儿往王衍府邸而去。

    就在王惠风回到琅琊王家的第二天,王衍亲自上书,请求皇家和离王惠风和太子司马遹的婚事。

    一月后, 传来消息王衍重病,躺在床上数日不下床,总是呓语,半夜常常惊醒,而王衍独子更是衣不解带的照顾行将疯狂的老父王衍。

    同时王戎带着媳妇当街贩卖杏仁和果脯,很多人买来果脯却发现杏核都被钻了孔,更有人听说王戎要求女婿裴頠还钱,并亲自跟女儿诉说, 若是裴頠不还钱,就此老死不相往来。

    一时之间,王家二公,王衍和王戎小气如此,被人耻笑。

    卫玠正在吃早餐, 却被七堡的话语给镇住,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那碗白粥, 眼睛眨了几下, 当下失去了吃饭的欲望。

    卫玠自然知道,琅琊王家在避祸,莫非太子之事已经是定局?

    卫玠刚在反思的时候,九堡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给卫玠带来两个童谣,信笺上写道:宫马子莫聋空,前至腊月缠汝閤。风起兮吹白沙,遥望鲁国郁嵯峨,千岁髑髅生齿牙。

    卫玠重重放下手里的信笺,“七堡,备车,去贾大人府邸。”

    只是卫玠才到贾模府门口,却被小厮告知,已经被传召入宫,这一刻卫玠的心抖了,他开始担心有哪般的事情发生。只是才回到马车,却听到了七堡又跑来诉说阎缵也入了皇宫。

    坐回马车的卫玠,轻吐出一口气,看来贾后是要彻底的拔出太子势力了,如此危急时刻,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他终究是世家出身的嫡出公子,又是清谈名士,他的教养、他的原则、他的认知,便是不屑栽赃与诋毁一介女子。

    此时他的眼睛染上了为难,为难之中满是对自己的斥责与鄙夷,他不屑做的事情,又如何能够迈过心里的那道坎?可若是迈不过那道坎,便是生死存亡之际,他和太子万劫不复之时。

    故而,他不能心慈手软,故而,他不能有所退让,故而,哪怕一身狼藉,他也不能因着污点而退让了命运。

    此时他的眼里褪去了为难,染上了畏惧,他畏惧死亡之后无人为卫家正一席之地,他畏惧身败名类之后再无能力护住小阿霖的未来。他有他要保护的东西,也有他要守护的东西,他不能,决不能软弱。

    缓缓地,他的眼神不再有为难和畏惧,取而代之的是决绝,是森冷,他知道他不屑,可终究要为太子创造舆论,制造卷土重来的机遇,也为他心中的物什,挣得一方天地!

    故而,卫玠冷着脸说道:“明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既然人们都在管灯,不如灯谜之中藏遍宫内肮脏!那个小倌,可以一用。”

    “是,公子。”七堡快速离去,卫玠揉了揉鬓角,虽然这不是君子所谓,可终究是他无奈地举动。

    未时一刻,皇宫内……

    “我大晋开国至今,如何能够废黜太子一月而不立皇储?陛下当知道,自古以来,太子这般从未有过。而臣更是翻遍古籍,知道太子过错实则是没有好师父。只要给太子选择甚好的师父,一定能够改善他的缺点,让我大晋皇储如期望那般,成为能者居之的储君。”阎缵义正言辞的说着,将写好的文章呈递给司马衷。

    贾南风此时端坐在一侧,微笑起来,只是笑不达眼底。

    “陛下,臣是贾家之人,又是贾家族长,不知是否可以代表贾家之人说话?”贾模躬身而拜,对着司马衷说道。

    司马衷侧颜看向贾南风,见贾南风轻轻点头,便放心开口,“请说。”

    “陛下,这太子失德,正如阎大人所言,是没有良师益友想帮衬。故而,选择甚好的师父,从中教导必成大器,正所谓储君失德,臣属失责,劝谏之能,该是吾辈当要深思之处。因此,臣的意思是,太子废黜一月有余,想必太子已经知道错了,教训足够,该是要……”贾模顿了顿,直视贾南风,“恢复正嫡了。”

    贾南风轻笑一声,望着贾模,望着这个与她相同姓氏,却从不同心的堂哥,这个总是想着司马遹会承担起大晋皇位的堂哥,这个总是天真的以为贾家不会被皇族灭族的堂哥。

    也许贾模不知道,若是她贾南风倒了,这司马遹得了势,贾家……所有姓贾的人,都会被诛杀。

    只是,她现在已经找到了那个姓司马有贾家血统的孩子,她有时间重新培养一个合格的储君,而司马遹……这个喂不熟的狼,已然是弃子,故而弃子的棋子,不管与她有何瓜葛,都该拔除。

    想及此,为了杜绝以后再有贾模、裴頠这般不知深浅的戚族异想天开,她终是勉为其难的开了口,也终是给了足够的震慑。

    只是贾南风的声音是如此的轻柔,轻的让人心口颤了颤,轻的让人心口怔了怔,更让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贾大人当真是慷慨激昂,不愧是当世大家,首当其冲的楷模,如此人物,岂能这般委屈的在大殿之上来一展才华?这清君侧的场面,怕是不配您的身份,故而……这皇宫之内清君侧的场面,才配得上你的首当其冲!”贾南风的话让贾模和裴頠心瑟缩了。

    这是卫玠在沧浪筑所言的话语,这话,贾南风如何知道?

    此时还没反应过来的贾模已然被禁卫军推搡,贾南风却依旧轻柔的出言制止,“怎可如此对我大晋贤才?又怎能推出去?来人,架出去!让贾大人在这王庭御阶处,卫大道,清君侧,晓明义,正天理!记住,这九十九级台阶扫不完,不算卫道,亦不算清君侧!”

    贾模镇静的望着贾南风,此时贾南风已然垂下脸去,而贾模被宫人强塞了一个扫帚,被宫人敕令扫御前九十九级台阶。贾模数次反抗,都被宫人戏谑。

    正月十四日,世家之内,贾模扫台阶的事情成为笑谈,传遍洛阳。

    而被羞辱至此的贾模更是受不住如此的嘲讽,于正月十五日鸡鸣时分,饮毒酒自杀而亡。

    卯时一刻,卫府书房内……

    卫玠正在吃汤圆,却见到七堡接连摔倒的跑进来,“公子……不好了……这贾大人于今早饮鸩自杀了!而今日一早,已然有人传出,昨日贾后命令贾大人在宫内扫台阶,说是卫大道,清君侧!众人都说贾大人之死,是您害死的!”

    卫玠猛然将承装汤圆的瓷碗甩在地上,“可是真的!”

    卫玠难以置信的看着七堡,卫大道,扫台阶,清君侧,合着镶嵌了他卫玠大名吗!

    贾南风这个老妇,这个毒妇,这个丑妇!

    竟然敢坑害他如斯!竟然陷害他如此!

    而此时九堡兴高采烈的跑来,“公子,您昨天让发出去的纸条全部被人看到,现在人们都知道有一个出自随园的小倌,从那丑妇的宫殿里,侍寝数月,更是跟那丑妇颠鸾倒凤,这下世人皆知了。”

    卫玠此时整个人呆愣住,他算错了,算错了……这下……怕是要害了太子了……

    卫玠第一次失控的踉跄几步,瘫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他错了……他错了……

    辰时三刻,长乐宫内……

    贾南风正在书写:云行雨步,超越九江之皋。临观异同,心意怀犹豫,不知当复何从?经过至我碣石,心惆怅我东海。

    潘岳神色匆匆而来,脸紧绷着,一脸不悦,贾南风感知来人,却不抬头,“安仁何事?”

    潘岳张了张口,终是说不出,只能沉默。

    贾南风也不当回事,只当是潘岳遇到了哪般让他在意的事情,她依旧仔细的写着曹孟德的《步出夏门行》,正在最后一笔,贾谧气冲冲的跑了进来。

    “姨母!你一定要杀了卫玠那厮!那厮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简直胆大妄为!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贾谧气的跺脚的模样。

    贾南风放下手里的玉制细笔,终是认真起来,看向潘岳,不理贾谧,“安仁,你来说。”

    “贾后,卫玠以随缘小倌为饵,污蔑您名誉。”潘岳这话说的很隐晦,却让贾南风瞬间明了。

    “污蔑?安仁,那是污蔑吗?那是诽谤!那是诋毁!那是绝对的诋毁!姨母,你可知道他,卫玠那厮,那厮,那厮说那小倌是您的面首,说您是秦宣太后那般人物!真是欺人太甚!气煞我也!”贾谧的话让贾南风深吸一口气。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贾南风歪着头看向潘岳,“安仁,可是真的?”

    这一次贾南风的下巴抬高,表情冷硬,眼神不再是波澜不兴,已经慢慢形成了乌云,乌云之下隐隐有电闪雷鸣之势。

    “是。”潘岳干脆利落的回答,却又不敢直视贾南风雷电凝结的眼眸,连忙长袖作揖,“是臣之错。”

    “错?呵……那卫玠如此龌龊,当真是……呵……”贾南风垂下头去,自嘲的笑起来,“竟然,也会看走眼……呵……”

    笑了片刻,贾南风瞥见案桌上的玉制细笔,终是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她拿起桌上的砚台,重重的拍在那玉制细笔之上,才抬起来,这玉制细笔已然碎裂。可她却又再次举起砚台,再次重重的拍在玉制细笔之上,这一次,玉制细笔已然碎成粉末。

    贾南风抬起眸子,眼神带着嗜血的杀意,如此的炽烈,显然是触碰了逆鳞才有的尖锐和直接,“既是如此,何不玉碎!”

    潘岳当下明了,“如此,臣懂了……臣这就……”

    潘岳还想说哪般,却被贾南风唤住,“这卫玠如此大礼,如何能当日给他心安?不如忧心忡忡,而长渊……”

    “姨母,长渊在。”贾谧连忙作揖。

    “司马姓氏贾家孩童,明日抱来,而沙门……一如童谣。”贾南风冷冷说道。

    “侄子明白。”贾谧郑重的说道。

    贾南风瞥了一眼潘岳,“安仁,你且记住,太子陨落,卫玠陪葬!”

    “是,贾后。”潘岳一脸肃穆,只是心里很是惋惜,一个少年英才,或许就此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