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细雨绵绵。

    阮沐白回府后,阮糯糯屋中侍女按例向他禀报:“大人。”

    阮沐白负手而立,瞥了眼正弯腰行礼的侍女,凛声问道:“小姐今日如何?”

    侍女一想到自家小姐,面上一红,低着头回应:“大人,一切都好。”

    “行,退下吧。”

    “是。”

    得知女儿无事,阮沐白松了口气,转身来到书房,点灯看书。

    窗户大开,灯芯随风摇曳,昏黄的书页上字句铿锵,却无法入眼,阮沐白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家女儿的事。

    糯糯是他一手带大的,又当爹又当娘,他没有经验,只能磕磕碰碰着来。

    不过好在隔壁卫将军不时帮衬,有他家小崽子当玩伴,他也省心了很多。

    只是……

    翻阅书卷的指节一顿,阮沐白听着窗外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眼底忧愁愈深。

    他家女儿的容貌,越长大越叫人心惊,连他这个从小看到大的亲生父亲看了都心颤,更别说别人。

    他怕护不住,只能藏起来。

    翌日。

    渊国皇城,昌宁街。

    昨夜细雨绵绵,今早青石板路上略显湿滑。道路两旁,商贩早早支起摊位,有小贩应声吆喝,行人来来往往,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一名戴着轻纱帷帽的女子同侍女走过前街,陇长青丝如墨般倾泻在双肩,春风轻佛,帽檐白纱随风飘逸,从背影便可看出是个难得的佳人。

    路过的行人无一不被她吸引,驻足而视。

    “玉书,轩宾楼还有多久呀?”阮糯糯伸出手攥着玉书的衣袖小幅度摇了摇,声音绵柔。

    今天她们偷偷出来是为了给卫恒买礼物,东西买好了。

    她……也饿了。

    少女玉白的脸颊因为羞意沁着薄红,殊色夺人,好在帷帽遮盖住了绝美的容颜,否则定会引起一番轰动。

    玉书看了眼少女牵着自己衣袖的手,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喜悦,她指向湖面那边:“小姐,前方便是,快到了。”

    不远处,烟波浩渺,高耸楼阁巍峨矗立。

    那便是渊国第一酒楼,轩宾楼。

    “好!那我们快去吧……”

    话音未落,阮糯糯便向酒楼的方向赶去,一路小跑,很是迫不及待。

    “小姐,慢点!小心路滑……”玉书赶紧跟上去。

    不远处,俊美非凡的男子倚靠在墙边,身形高大,一身墨色劲装勾勒出劲瘦的身形,浑身野性十足。

    形状极美的丹凤眼紧盯着白衣少女,墨眸中透着兴味,嘴角掀开邪肆的笑:“有意思。”

    轩宾楼二楼包厢,一群青年才俊正在小聚,各个气度不凡。

    “听闻卫小将军不日便回城,待他回城,定要见识一番是何等的气度。”绿袍男子面露向往。

    “卫恒,是个人物。”楚怀安喟叹,侧身看向身旁温文尔雅的公子。

    “行舒兄,你说呢?”

    骆行舒端坐在软凳上,神色淡然,修长指节翻过一页书。

    闻言,他放下手中书卷,儒雅俊逸的面容不自觉流露出几分赞赏:“卫小将军卫国,渊国幸而有他。此战之后,渊国百姓定能安居乐业一阵。”

    如今,天下局势并不明朗。

    骆行舒内心轻叹,兴亡皆是百姓苦。

    战争无情,若战事能真正停歇,该有多好。

    只是,连他都看得出来,燕国此次和解,不安好心。

    但,这不是他该揣测的。

    骆行舒眉头微锁,温润的眉眼闪过一丝愁绪,他悄然看了右方一眼,继续看书。

    正中偏右的位置,玄衣男子正把玩着茶盏,剑眉星目,通身气度尊贵。水雾缭绕,隐去了他眼中的狠厉,俊逸的面容神色不明。

    默不作声将几人的话收入耳中。

    有人推门而入来到他身边,侧耳低语:“陛下,燕国太子已至皇城。”

    闻言,赵清玄右手一顿,脊背挺的愈直,眸中划过一丝深意。

    燕国太子,林行谨。

    他可等他很久了,终于来了。

    赵清玄放下茶盏,朝下属扬手示意:“下去吧。”

    “是。”

    对面的红衣男子容色昳丽,见此,轻嗤着摇头,含情的桃花眼微挑,眼中隐有戾色一闪而过。

    “三弟,还没找到那个人?”赵清玄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尽是幸灾乐祸。

    三年了,连个女人都找不出来,他这三弟可真是无能。

    赵清宴默不作声,低垂着眉眼,眸中墨色剧烈翻涌。指腹摩挲着手中细软的手绢,心中的怒气消解了几分,他盯着丝绢上绣的青竹,目光隐有柔情浮现。

    那年中秋宴,他离宴后偷偷出宫,因迷路在人群中徘徊。

    偶然抬头,瞥见一少女于灯火阑珊处伫立,有人无意间碰掉了她的帷幕,蓦然回首,让他一眼万年。

    他匆忙跑去寻她,但那方天地只余少女掉落的丝绢和浅淡清香,他怔在原地惘然了好久。

    赵清宴攥着丝绢,痴迷的凑近轻嗅,那股淡香早已消失殆尽,但他只能通过这个方法,缓解自己的相思之情。

    所以,究竟在哪?

    一旦找到人,他绝不放开,纵使她可能嫁为人妇。

    “放开我们家小姐!你这登徒子!!”

    楼下的一声怒喊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楚怀安推开二楼的雕花窗,一楼中央,主仆三人正处于僵持中,高挑劲装男子攥着帷帽少女的手,侍女怒气冲冲的站在一旁。

    看来,是发生什么冲突了。

    他有些讶然,虽说渊国男女大防并无大忌,但光天化日之下,身为男子,对女子做出这样无礼之事,实在是不该。

    周边宾客有些看不过去,却不敢上前。只因为墨衣男子虽行为肆意张扬,但浑身洋溢着说不出的贵气,一看就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存在。

    唉,白衣姑娘只能自求多福了。

    这边,骆行舒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推门而出。

    一楼中央,几人还在僵持。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