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海域附近, 一艘游轮正安静地在海面上行使着。

  身着灰麻色风衣的男人从人群中穿梭而过。那双碧绿色的眸子和犹如绸缎般的黑色长发很是张扬惹眼,引得游轮上的旅客频频侧目。

  论外表,兰波确实是一位美人。不过大家此刻关心的并不是美人本身, 而是他浑身上下都在滴答作响的水滴。

  “那个……这位先生?”

  一旁的服务员有点看不过去了, 他优雅地伸出手, 关切地问道:

  “您看上去好像不太好?需要去更衣吗?”

  “……嗯。”

  他不经意地低哼了一声,表情有些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简直糟糕透顶了。

  所以说明明定位是轮船上,为什么他出现的地方会在水里???这下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啊……

  可是眼下任务更为要紧。在稍微去换了件衣服后,兰波顺手将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 随手擦拭掉脸上的水渍,他的目光落在了门口的位置。

  有人在跟踪他。

  是白夜么?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赤羽鹤生似乎和他说过白夜会在三条路线之中选择其中一条路线。

  会是这条路线吗?

  实际上兰波还尚未亲眼见过白夜的真身, 所以某种程度上他还是很跃跃欲试的。人总是对未知之物有着浓烈的兴趣, 这不算是坏事, 但是也绝对不算什么好事。

  在换上了那间纯白色的礼服后, 兰波向外的脚步也稍微快了几分,他的手指抵在了更衣间的门口,他的心脏也随之加快, 直到他一把拉开了那扇门之后,青年的眸子就这样映入了他的双眼。

  “……你是!?”

  ·

  另外一边, 涩谷机场。

  在提出了自己也完全可以前往目的地完成任务后,条野采菊就被赤羽鹤生扔到了机场这边开始调查,飞机尚未起飞,一切都还来得及。一旦他上了飞机, 恐怕遇到了白夜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事情了。

  条野采菊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其他感官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灵敏。实际上在这种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地方没有视觉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不如说白夜的外表多变, 谁也不知道他的真身到底是什么样子……据说BOSS看到过白夜的真身, 但是他也没有说白夜的外貌。

  以BOSS的性格, 恐怕他不会轻易地隐瞒某些消息,除非他笃定一些事情的结局,亦或是认为不告诉他们的结果会更好。

  啊……果然很麻烦啊。无论是BOSS命令也好还是组织里的大家也好,分明每一个人都不太想加班嘛。

  “果然,这种时候就很羡慕那个新来的文书小妹啊,只要做文书工作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嗯?”

  就在条野采菊暗自嘀咕的时候,一阵诡异的摩擦声从耳畔边悉数而过,与此同时,他的脚踝也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剧痛。

  这种感觉未免也太奇怪了,这也让条野采菊稍微有些在意。

  荆棘?好像还是带有尖刺的那种……

  印象里倒是有听BOSS说过红色荆棘的事情。他虽然没有提到过白夜的外貌,但是也曾经说过白夜使用的武器就是红色的荆棘。

  难不成大奖被他中了???

  条野采菊很快向着总部发来了消息,同时也加快了脚步向着淅淅索索的方向走去。伴随着脚步加快,男人的身影也很快融入到了人群之中。

  ·

  正在行使的火车上,赤羽鹤生这边则和魏尔伦一起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包厢。包厢内的情景倒是没什么变化,不如说整个包厢早就被他们承包了,想要稍微热闹一点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啊,兰波喝的红茶居然还在这里。”

  赤羽鹤生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那杯尚未散去热气的红茶,脸上的表情有点惊讶。

  “实际上我们才离开不到十几分钟,茶还热的很正常。”

  魏尔伦向前下意识地走了一步,却被手腕上的镣铐拖得踉跄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再度不耐烦了起来,

  “我说,我们之间的了解程度已经够深了吧??为什么这玩意看上去还没有一点要变长的样子?”

  “深吗?我不这么觉得。”

  赤羽鹤生还在研究这座包厢到底和之前有什么变化,

  “不如说我依旧对你了解甚浅,而你依旧对我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抱歉,虽然并不是我所想的,但是我也不能告诉你某些事情,这些事情将会对未来产生非常严重的影响,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告诉你。”

  赤羽鹤生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现在的事件应该是下午三四点左右,正是太阳最好的时间。太阳透过窗户从落在了桌面上,留下了漂亮的光斑。

  “白夜会出现在这里么?”

  魏尔伦随手拉开了窗帘,他总觉得四周违和感有点重,但是那股违和感他却不知道该从何处寻找。

  “那是必然的啊。”

  赤羽鹤生向着门的方向走去,而魏尔伦也注意到了那扇门的古怪之处,也跟着赤羽鹤生向着那边的方向走去。

  “不然会所,他要是没有出现才让我觉得奇怪。”

  “你的意思是……他一定会出现在这里?并且是冲着你来的??”魏尔伦皱紧了眉头。

  他真的要见到白夜了么?虽然这家伙用毫不关心的语气说着这种完全无法让人信服的话,实在是让人无法安心地信任他。

  不过说起来,赤羽鹤生好像也从未乱说过情报,他的情报准的有些可怕,魏尔伦倒是调查过赤羽鹤生的人脉网,发现他果然和死鼠之屋的费奥多尔有点关系。

  那只下水道的老鼠倒是在日本这边颇有名气,也不知道赤羽鹤生是怎么勾搭到这种人物的。

  啊……不过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也不会有多奇怪了吧。

  “这很简单。因为白夜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显。魏尔伦,如果你有了想要亲手抓住的猎物,你会怎么办?”

  赤羽鹤生推开了沉重的门,而魏尔伦的目光在接触到外面的场景时,即便是他也稍微愣了一下。

  “这些是什么?”

  “如你所见,这些都是白夜的一部分,不过他应该没有出现在这里,而是在火车头的位置。”

  赤羽鹤生垂下了眸子,只见下一节车厢之中,四周甚至连带着玻璃窗一起,居然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红色的荆棘和绿色的枝叶,如果此时此刻他们在一座花园里看到了这等美景大概是一件相当令人舒心的场面,可是在这样一辆火车里看到,着实让人感受到怪异。

  “这种东西稍微动下手指就能解决掉了吧?”

  魏尔伦眯起眼睛,然而他刚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想要发动的异能力被赤羽鹤生压下去了。

  “不行。你不能出手。”

  赤羽鹤生摇了摇头,继续道:

  “你还记得吧?灵魂手镣铐的作用,两者将会接受到同样的伤害和状态,你只顾着自己厮杀的话说不定柔弱的我一不小心就死掉了哦。到时候你也会和我一起死掉的。”

  魏尔伦:“……”

  魏尔伦:“所以你因为太弱鸡了所以让我放水?”

  赤羽鹤生:“对啊,这个条件好像也不是很过分吧?”

  “好啊,那你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魏尔伦收回了自己的手,表情要学戏谑地看向他。

  甚至连他的能力都无法解决??开这家伙在说什么笑话吗??

  “这家伙的异能力之一而已。”赤羽鹤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很冷静地分析道,

  “这些枝叶和树干全部都和白夜本身相连,一旦我们发动任何攻击他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而且这些东西是无法死亡的,他们的名字叫做[寄生树],一旦遭遇了破坏,就会吸收宿主的巨大精神力量,并且瞬间重生。重生后的寄生树将会变得更为强大,并且向外散播思维因子,我们都会因为癫狂而死。”

  “……这些也是老鼠告诉你的消息?”魏尔伦难得愣了一下。

  这可是连他的组织都没能调查出来的消息,这家伙是怎么调查出来的??

  “因为我有外挂。”

  赤羽鹤生半蹲下来,同时伸出了自己的手,开始摸索可以下手的方向。

  “你又在做什么?”

  “既然不能破坏,那就避开好了。”

  赤羽鹤生将手放在了一小块难得还没有被枝叶覆盖的地面上,冰面顺着地面一路冻到了对面,场景看上去倒是有些炫酷。

  “如果只是想要过去的话,直接用我的异能力也是可以的。”魏尔伦道。

  “但是你的异能过于强大,如果一不小心伤到了他们怎么办?我倒不是不信任你是细心的人,但是有的时候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赤羽鹤生率先走了一步,从藤蔓上蔓延而过的冰面有些滑,走起来不是很舒服,

  “啊,对了。”

  黑发的青年想是想起了什么,他微微侧身,向着魏尔伦伸出了自己的手,

  “抓住我的手,和我一起过去好了。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你也帮了我那么多次,偶尔我也得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才行吗?”

  “……”

  然而此时此刻的魏尔伦却莫名其妙地沉默了。

  【啊,是一个人过不去吗?那就把手给我吧。】

  青年的声音宛若还在耳畔,而那双如出一辙的红色眸子此时此刻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和记忆中的并无二样。

  明明应该是同一个人才对……

  魏尔伦是知道这一点的。可是对方的身上无论从那点看都和那个人相差甚远。按理说不应该是他。

  可是在某些细节的方面两人又极为相似,起码那份莫名其妙的安心感是一样的。

  “砰!”

  不等魏尔伦伸出手握住对方,赤羽鹤生就直接滑到在了地上,险些没吧魏尔伦带着一起滑倒。

  “……我不是说了让你握住我的手吗?”

  脸朝下趴在地上的赤羽鹤生很委屈,

  “这种路真的很难走啊,不打算帮我一把吗?连扶一把都不愿意,魏尔伦你好狠的心!!”

  魏尔伦:“……”

  算了,这家伙顶多是和那个男人有点联系罢了,这种走冰面都会滑到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他。

  “真是没用,你的能力是冰系,结果连冰面上都站不稳吗?。”

  魏尔伦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带了点嘲讽,看起来他对于赤羽鹤生平地摔的这件事情感到相当的鄙夷。赤羽鹤生轻叹了一口气,他倒是也没想过魏尔伦不会帮他,不过对方不帮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开启嘲讽模式,这未免也太过分了点吧?

  可就在赤羽鹤生有些踉跄地起身的那一刻,他莫名感受到身体一空,下一秒,魏尔伦居然直接将他腾空抱了起来,动作比想象中的还要稳当。

  ……嗯???

  魏尔伦???你居然……

  “看我干什么?”金发的男人抬起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眼底的不屑瞬间收入了他的眼底,

  “我只是嫌弃你走的太慢而已,简直浪费时间。你什么时候能不拖我的后腿我就谢天谢地了。”

  咦??

  说起来,好像魏尔伦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也有所改观,这件事也让赤羽鹤生很是欣慰……难不成魏尔伦他也是个傲娇系的?

  “你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扔下去了。”

  注意到赤羽鹤生若有所思的目光,魏尔伦的语气更加不耐烦了。考虑到现在两人还处于未知状态的情况下,赤羽鹤生也无奈地闭上了嘴。

  这一路上的枝叶依旧繁盛,但是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能够无伤走到对面,这对于魏尔伦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赤羽鹤生紧紧扒着对方的手臂,他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枝叶和红色的荆棘。就在他们走过这条路的当下,那些红色的荆棘也开始逐渐向着火车头的方向收缩而去,像是一块逐渐被抽离的桌布,带着层层递进的诡异感。

  下一层包间的门似乎被扣的很紧,然而这对魏尔伦来说到并不是什么难事。他的一只手直接就扣在了那扇门的门把手上,伴随着咔嚓一声,那扇门居然直接被他掰断下来了。

  好吧,看来这辆货车今天大概是不保了。

  赤羽鹤生心中默默地为这辆火车的投资人默哀,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地面上数值和荆棘的减少,心中稍微有些诧异。

  “下一层包间似乎枝叶变得少了点啊……”

  也就是说,寄生树所在的位置其实并不是在这边,而是在后面一层的位置吗?

  赤羽鹤生不敢多想,只是催促着魏尔伦继续向下一层包间走去。可是当金发的青年再一次来到了下一层包间后,赤羽鹤生很快发现原本攀爬在地面和窗户上的藤蔓又少了点,心中的不详猜测很快被落实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赤羽鹤生闭上了双眼,开始思考自己来到这里做过的所有的事情。他和魏尔伦还有兰波一起上了火车,因为过安检会主动忽略掉道具所以镣铐就被带上去了。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兰波好像起身去泡了杯红茶……

  等一下,红茶!?

  “魏尔伦。”

  赤羽鹤生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语气微微颤抖,

  “兰波在这两火车上泡的红茶是从哪里来的?”

  “红茶?”魏尔伦有些诧异对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依旧给出了准确答案,

  “兰波和我说过,他是在港口黑手党那边带过来的。红茶有问题吗?”

  “有。”赤羽鹤生沉吟片刻,表情有些难看。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寄生树所在的位置并不是火车头,而是我们所在的包厢才对。”

  “我们所在的包厢?”

  “没错。红茶是媒介,而用开水冲泡是过程,一旦时机成熟,寄生树就会在整座包厢里迅速生长,并且他的枝干也会蔓延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们之所以看不见我们房间内的枝干,是因为它被隐蔽掉了。”

  大概是和幻术差不多的存在。玛丽死之后,名为溶解之爱的异能也再度回到了白夜的身边。虽然赤羽鹤生不知道他的那么多异能力是从那里来的,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起码出现在这里的所有异常情况,百分之百都和白夜有关。

  想要雇佣拥有隐身能力的异能者也并不难,以白夜的手笔,恐怕能够把整个赏金猎人的网站翻个底朝天。

  “那么……也就是说,我们被迷惑了?”魏尔伦闭上了双眼思考了一下,他也察觉到自己状态的不对劲。从他来到这里之后,他对于四周的感官和敏感度也在直线下降,仿佛浑身上下都锈掉了。

  “是的,恐怕在我们嗅到茶香味的那一课就被寄生树[标记]了。”赤羽鹤生沉吟,“兰波大概不会有什么事,毕竟他距离比较远,就算寄生树想要控制他也有点难度。”

  “那种事情你早说啊。我已经解决掉了。”

  冷不丁更多,魏尔伦的声音就在赤羽鹤生耳畔响起,

  “因为看着有些不舒服,我就把它直接扔到了窗户外面,稍微动用了点力量——啊,别担心,下面的位置是日本海,这种高度再加上巨大的压强,那杯茶水和杯子里的水早就一起被碾碎了。”

  “……这样啊。”

  好吧,看来他倒是不用太过于担心了。

  也就是说这里的寄生树早就是枯枝败叶?魏尔伦的力量未免也太恐怖了……应该是不愧是超越者吗?除了力量方面超群,思考问题上倒也不算很差。

  “好吧,你确实还是有点脑子的。”

  赤羽鹤生最终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你难道觉得我需要你的认可吗??”

  “认可倒是不必要啦,你这种骄傲的人也不需要我的认可吧……不过说起来,白夜大概就在这附近哦。从你刚才将茶杯扔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料到你的存在,以及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

  赤羽鹤生的话音刚落,地面上原本的灰绿色的叶子全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鲜红色的荆棘。这些荆棘顺着窗户外面开始疯狂攀爬,仿佛被赤羽鹤生刺激到了一样,瞬间将整个玻璃窗全部都包围住了。

  “真不愧是我的鹤生,无论从各个方面来说……除了体质依旧差劲无比,其他的方面确实让我很有兴致呢。”

  不知从何时开始,赤羽鹤生察觉到身侧的魏尔伦消失不见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赤羽鹤生才笃定了一点——这里大概不是正式的世界。

  他再一次被困住了。

  清醒的梦,他很确信自己正处于这种状态。以白夜的性格恐怕不会那么快将他杀死,所以他倒是不用太着急。

  那些红色的荆棘缓慢地从他的脚踝处向上攀爬者,有些细小的荆棘差绕着他的小腿,尖锐的刺扎入了皮肤之中,密密麻麻的刺痛感犹如蚂蚁般在皮肤上爬行着。

  害怕么?

  赤羽鹤生一动不动地站在被荆棘埋没的房间里,那些藤蔓犹如拥抱新生的婴儿般拥抱住了他,全然不顾随之而来的疼痛感。

  黑发的青年就这样顺从着身体的意愿埋入了荆棘之中,而操纵着这一切的主人在察觉到对方坦然若之的态度,怒意也随之而来。

  你真是奇怪啊……就不怕我在这里杀了你吗?

  “这是我的力量,我怎么可能会让它杀了我?”

  被牢牢困在了荆棘构成的牢笼之中的男睁开了双眼,他的笑意欲深,确实无法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恐惧,

  “还是说——你真的觉得你已经了解透我了?”

  “……”

  “放弃吧。白夜……或者说,生天目莲。”

  男人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悲伤,又像是在叙述着一段难以回忆的过去。

  “或许我们可以在这种时候好好谈谈?不然那头凶兽可不如我这么好驯服啊。”

  空气沉默了半晌,荆棘也在这一刻渐渐从赤羽鹤生的身上褪去,等到他再度睁开了双眼,看见的却是被直接切断成两半的车厢,以及……轨道上相对而立的两个男人。

  赤羽鹤生下意识向着下面看了一眼,然而在看到距离海面百来米的高度以及落下的火车残骸后,又果断将头扭了回去。

  果不其然,火车君还是没能好好被保护住啊。这条轨道看起来又要重新修了……各种方面看起来都相当惨烈。

  他依旧被金发的男人牢牢抱在怀里,看起来他似乎将自己保护的很好。然而站立在轨道另外一侧的,确实是某个熟悉的白发男人,虽然他现在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难看极了。

  ……所以说,这是什么另类NTR现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