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元旦,公司召开年会。唐粒叫人和老张老陈的修理厂搞联谊,提供洗车、修车和保养服务大礼包,抽到奖品的员工都很开心。

  股东大会上,几个中立派夸唐粒是福将,半年考核期过半,她稳住公司,没出大乱子,可喜可贺。

  董事会年纪最长的老者很感叹,秦远山逝世令人扼腕,唐粒逞一时之勇接下集团,虽然经验欠缺,但有活力有朝气。他希望唐粒戒骄戒躁,把剩下三个月工作干好,顺利移交给更有经验的职业经理人。

  董事会几人都表示正在考察人才,唐粒双手交握置于桌面,声音不疾不徐:“我会用时间证明,我是最合适的。”

  没人会入宝山而空手归。座中有些议论声,但唐粒在任这三个月,表现可圈可点,董事会没法旗帜鲜明地反对,钱自来打着哈哈把场面救回来。

  会后是宴会,唐粒喝杯酒就走,周忆南在家等着她。周忆南不用问也知道股东大会必定风起云涌,但秦远山在猝死前一日立下遗书全权授权给唐粒,一如高僧圆寂前的自知,他的继任者,就该是闹天宫闹大海的性子。职业经理人再成熟,年轻意气未必不能打开新局面。

  年会刚结束,分公司开发的楼盘长乐府出事了。一个16岁的少女在网页上预先发布遗书,网民看到报了警,没等警方联系到人,少女从即将封顶的长乐府上跳下来,当场身亡。

  少女的遗书控诉父亲的暴力、母亲的懦弱,自称通过就医软件在线诊断被查出患有双相情感障碍,决意结束人生。

  周忆南心中痛惜,母亲最初也是这个病,严重到伴有被害妄想,住进精神病院的封闭病区治疗多年,至今经常认不得人,他只能在规定时间探视。

  网民多哀惜生命逝去,也有人指责年轻人太冲动。第二天,长乐府再传噩耗,一个15岁的少年步入少女后尘,在大楼一角服毒身亡,未留下遗书,身份不明。

  少女自杀后,长乐府项目负责人紧密配合警方调查,并封锁现场,不得随意进出,但少年选在半夜的偏僻角落喝下农药。

  警方查到少年信息,他是云州郊县人,父母在北方打工。他在社交网页所留信息偏少,但字里行间流露出厌世倾向,还加了几个相约自杀的群。

  少女和少年都被排除他杀,网上普遍呼吁关注青少年心理疾病。渐渐地,长乐府三个字高频率地出现,被人咒为大凶之地。

  长乐府销售情况良好,仅余十几套在售,接连两起自杀案引发业主强烈不满,涌进售楼处提出解约,华夏中心门前也有一群人扯起横幅堵门。

  唐粒赶赴发布会现场,被人往车上砸石头。下车后,两个助理挡在她面前,仍没能逃过鸡蛋袭击。

  华夏集团总裁亲自致歉,未能挽回舆论,抵制长乐府的声音多了起来。分公司也遭受巨大压力:少女自杀在前,为何不加强巡逻,否则能救下少年一命,如此漠视人命,祝长乐府烂尾,赔到没底裤。

  毋庸置疑,长乐府是被迁怒了,但网民不至于都咬住受害方长乐府不放,唐粒认定背后有人挑事,煽动乌合之众,只为将她一军。

  最有可能作乱者是江岸,唐粒头很疼。平心而论,江岸工作能力很突出,但为了赶她下台,一再看她笑话。

  长乐府是集团项目,销售情况势必影响利润,继而影响到唐粒的考核,两个孩子的死亡更使她痛心,她整晚整晚睡不着。周忆南陪着她熬夜,为她唱她想听的歌,读她喜欢的《走出非洲》片段。

  周忆南的音色好,优美的字句由他读来,带给唐粒些许平静。她努力合上双眼,周忆南轻轻拍着她后背哄她入睡,像她小时候被梦魇着了,妈妈哄她一样。

  7号查到“抵制长乐府”声浪里有多人受雇于营销公司,跟华之夏超市出事那次不是同一家,但行事风格很像。

  秦岭被栽赃杀人时,不等警方出警,消息就在网上满天飞,背后也是水军力量。警方调查过,是已被关押但还没宣判的章早花的钱,他拒不交代是江岸授意。唐粒把这三件事联系到一起,章早进去后,江岸必有替他出面的人,得把他们揪出来。

  周忆南把本职工作之外所有时间都放在调查上,他起先的调查方向在“长乐府是凶宅”的引导者身上,越挖越不对劲,他潜入相约自杀群里。

  线索越来越多,7号协助周忆南查到两个自杀的孩子生前都和几个固定网友聊过天,周忆南向警方寻求帮助。

  两个孩子素不相识,为何选择在同一地点自杀,是巧合,还是人为指使?警方把两起案件列为并案。

  警方有警方的力量,周忆南也有自己的手段和渠道。他根据7号查获的IP地址,把花钱就为他办事的人都散出去,锁定了一人,立刻跟警方通气。

  嫌疑人李申在娱乐场所放码,染上毒瘾,自述戒不了,前途尽毁,一心求死,但对自己下不了手,才上网寻求同类,最好是互杀。警方调取他所有聊天记录,证实他此言不虚。

  其余几人陆续被警方找到,言论大同小异,他们都对生活丧失热情,但缺乏眼一闭心一横的勇气,才在群里互相倾诉,两个自杀的孩子被他们视为勇士。人生不过如此,下辈子不来了。

  线索中断,唐粒闭眼就能想起少女的遗书,焦躁得又失眠,双眼通红,嘴唇干得起皮,脸颊冒出大痘。

  唐粒的行程排得很满,借助药物才能睡着两三个小时,低血糖也犯了几次。周忆南见不得她形容憔悴,设法调查吸毒者李申的社会关系,查到他是江湖人士曹威纳的徒弟。

  曹威纳少年时在武术学校学竞技武术,他天赋较高,技能突出,一度留校任教,且多次指导学员在省市级晚会上表演节目,后因强.奸女学员入狱,被武术学校开除。

  出狱后,曹威纳给某公司CEO当保镖。商界有些阔佬喜欢用狠人,尽管狠人有前科,但能收服他们,无疑说明阔佬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给CEO当了一年多保镖,曹威纳再度因强.奸罪入狱。在大牢里几番进出,他成了酒腻子,频频误事,没哪个大老板再雇他。

  有些中小型企业的老板想聘用曹威纳,但曹威纳表示不想再给有钱人当狗,找了个管库房的营生。

  不喝酒时,曹威纳去影视基地找口饭吃,一来二去的,结交了一大帮武行兄弟。他功夫最好,收了多个子弟,被尊为祖师。

  周忆南直觉曹威纳和少女少年自杀案有关,如果他要找人做这类事,就找这类邪路子。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曹威纳牵涉其中,他决定以拜码头为由去会会曹威纳。

  曹威纳不是本名,人送此号皆因他养了两条罗威纳犬。这个品种好勇斗狠,攻击性很高,咬合力也强,被列为世界十大恶犬之一。

  周忆南惯来独行,但对唐粒承诺过会爱惜性命,面对曹威纳这种硬功夫在身的人,他丝毫不敢大意,雇了两个专业特保人员同行。人多了也不行,太像去挑事,恐引发怀疑。

  曹威纳住在郊外的货仓集散地,三人下车后,穿过空旷水泥地,大小面积的独立仓库林立,举目不见天眼。周忆南贴墙疾走,精神高度集中,他要见的是凶徒,绝不可掉以轻心。

  货仓集散地往来人员鱼龙混杂,周忆南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当年他还在商业银行工作,沈庭璋看中他的能力,以市场部总监的职位邀请他跳槽,当月底,他被沈庭璋委派去调解一个征地纠纷。

  华夏集团征收某地建连锁酒店,涉及到两个村庄,因赔偿费用不均发生械斗。当地政府调处教育过几次,但眼红的那一方不甘心,隔三差五扛着锄头和铁锹杀将而来。

  两个村庄都是县城大姓,宗族势力庞大,政府把烫手山芋丢给华夏集团。周忆南去摸底,正赶上男性村民戴着头盔持械互殴,村中妇孺互射烟花土炮,场面异常混乱。

  械斗是城市中人不常见的景象,但存在于广大农村。周忆南找被欺负的村庄族长协商,族长涕泪交加,村子太穷了,光棍多,育龄妇女还不想多生,搞得村里缺劳力,更缺顶用的。好容易盼到翻身的机会,钱还没到手,就得罪了邻里,往后日子更难。

  眼红方族长的儿子跑货运,是个彪形大汉,手下好几个弟兄。周忆南去货运集散中心和他私下接洽,许以好处,他承诺不带头闹。

  随后,周忆南雇些社会闲散人员,给被欺负一方壮门面,随叫随到。眼红方两次械斗都败退,加之族长家无心恋战,几天工夫,难题得解。

  自此以后,但凡是棘手之事,沈庭璋都交给周忆南。没人喜欢干脏活,周忆南无尽疲倦,这次不同,再危险他都得来,查到少女和少年自杀案的线索,唐粒就能睡个好觉了。

  周忆南带着两名特保来到曹威纳看管的仓库附近,犬吠声传来。三人踏过砂石地面,编号1017仓库的卷闸门前,两条体型膘壮的罗威纳被铁链锁住,冲他们狂吠,尖尖利齿流着口涎。

  周忆南敲响卷闸门,隔门说明来意。他是曹威纳一个徒弟的熟人,慕他威名前来拜师。

  曹威纳收徒,亲身上门是必备礼仪,他拉起卷闸门,好好看了三人:“进来吧。”

  仓库内里很大,几盏白炽灯下,一方半旧不新的桌上是麻将牌,一角是外卖饭盒。墙角的通铺上,几个人裹着被子睡得正酣,显然是陪曹威纳打了通宵麻将。

  曹威纳四十来岁,阔脸长眉,身量不高,劲瘦型,左手腕戴了两串佛珠。电视开着,是老版《三国演义》,但他对手机上的短视频感兴趣得多,周忆南摆出谦恭姿态,他不时划过一个个视频,看得嘎嘎笑。

  视频几乎都是虐待猫狗妇孺,施暴者没露脸,周忆南更觉自己的直觉准确,但身处龙潭虎穴,脸上不表露分毫情绪。

  曹威纳结过婚,第二次入狱后,前妻带着女儿不告而别。他把前妻一家人都揍了,也没问出下落,便也算了,他说丫头片子不值当去找。

  周忆南渗透的那个徒弟说曹威纳在狱中几次酒精中毒,不能人道了,才像个古代太监似的,广收徒弟徒孙,假装给自己留后。

  周忆南模拟过会面场景,每句话都说得很上道,曹威纳忽地勃然变色,喝问:“谁派你来的?”

  周忆南确信自己没说错话,曹威纳要笑不笑地看着他:“长成你这样,出路要多少有多少,没必要给我磕头喊爹。”

  周忆南不及辩解,通铺上的三个人翻身而起,操着匕首团团围住他。周忆南瞬间进入备战状态:“曹爷是想试我筋骨?”

  曹威纳爆粗,抬脚走向门口。仓库里,三人对三人交起手来,拳打脚踢,见招拆招。

  两个特保体型和曹威纳相似,都是精瘦型,身高不足一米七,但身手灵活,周忆南和他俩联手放倒曹威纳的三名弟子。

  曹威纳解开两条罗威纳的铁链,两条恶犬呲牙扑上。周忆南晃身跃上桌子,特保甲躲闪不及,被罗威纳扑上,踉跄后仰,手持军刀对准罗威纳划去,被打趴在地的弟子甲伸手扯住他脚踝,把他掀翻在地。

  特保甲同时和弟子甲及罗威纳缠斗,周忆南和特保乙围攻另一条罗威纳。此物被养得很健硕,爪牙锋利,更兼机敏,两人还得应对另两名弟子的攻击,手背都被罗威纳挥爪划出数道血痕。

  曹威纳拂落桌上的麻将牌,盘腿坐到桌上,点开手机镜头摄录眼前的恶战。周忆南接连打翻两名弟子,忽听得特保甲一声惨叫,他左小腿被罗威纳活活咬下一大块肉,裤管鲜血喷涌。

  罗威纳气息咻咻,蹭上特保甲的脸,张开大口,特保乙掷出尖刀,正中罗威纳臀部,罗威纳痛吼回身。周忆南捞起特保甲,他带来的人,他要带走。

  三名弟子都败下阵来,蜷缩痛号,但两条罗威纳异常骁勇,恐怕是作为斗犬驯养,周忆南和特保乙递了眼色,既已事败,不得恋战。

  夜色中,货仓集散地空落无人。周忆南护着特保甲,跟罗威纳且战且退,特保乙殿后,三人快速撤到库房外。

  一条罗威纳倒在门口,另一条带伤追击,跃上周忆南后背撕咬,周忆南身体朝前一蹿,右手军刀反手划过罗威纳颈部。

  罗威纳受伤,发狂咆哮,特保乙乘势而上,生生把手中武器插中它腹部。浓重血腥气息里,周忆南的大衣被撕烂一片,跟两个特保沿着事先侦察过的退路撤离。

  曹威纳连损三名弟子,两条恶犬也身负重伤,气得丢下手机,操起匕首追出。打一照面,他就感觉来者不善,还真被他猜中了。

  周忆南一行身后,罗威纳的痛嚎声此起彼伏。特保甲脚步受阻,周忆南扶着他,同时绷紧神经迎接曹威纳的报复。甫一交手,他还心存和谈的想法,但一个以观看虐杀为乐的人,疑心既起,不会轻饶他。

  曹威纳和特保乙交手,拳拳到肉。周忆南扶住特保甲走开十来步,让他靠墙而坐,折返和特保乙联手对抗曹威纳。

  曹威纳嗜酒,养出了小肚子,但硬桥硬马的功夫没落下。周忆南和特保乙都被先前的恶战消耗了体力,合力都奈何不了他。

  特保乙的武器被打飞,徒手和曹威纳交战。特保甲见势不妙,撑着劲来帮两人,多少能起到牵扯作用。

  三打一,曹威纳火了,奔回库房拿武器。周忆南和两名特保快步逃离,只听得呼呼风响,曹威纳操着一根钢筋横扫而来,周忆南推开特保甲,被钢筋重重劈中左腿,身体向前一扑,跌倒在地。

  曹威纳扔掉左手的钢锯,双手握住钢筋劈砍,两名特保左挡又躲,捉襟见肘。周忆南被疼痛袭身,曹威纳回去拿武器时,他报了警,但警方出警需要时间,无论如何得突出重围,撤到安全地带。

  这社会,明哲保身是大多数。夜晚的货仓集散地偶有人员出没,但远远看几眼,缩回去了。曹威纳和他的恶犬有盛名,开罪不起。

  两名特保都被打趴,躺地挣扎。周忆南忍着腿上剧痛站起,勉力拖行,曹威纳也流失了体力,扔掉钢筋,拾起钢锯,狞笑着走来。

  周忆南汗湿衣衫,跟曹威纳又过了数招,被曹威纳用钢锯连连击打他受伤的左膝,他腿一弯,军刀脱手,垂坐在地。

  军刀距离周忆南不过十几公分,他伸手去够,被曹威纳踢开。曹威纳把钢锯扛在肩上,俯视着他:“你到底是谁的人?”

  周忆南汗血和流,从额角淌到下颌,问:“为什么会怀疑我,我想死个明白。”

  曹威纳仍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不为什么,凭感觉。”

  周忆南和他对视:“你觉得我是谁的人?”

  曹威纳但笑不语。他纵横江湖十几年,打家劫舍,抢人饭碗,暴虐女人,无恶不作,仇家多的是。这男人把问题抛给他,无非是想替背后的人遮掩,他的钢锯该喝点血了。

  钢锯搭上周忆南的右小臂,曹威纳眼神森然:“说吧。”

  即使说了,这只手也会被废掉。曹威纳不至于杀人,但也没有道义可言,他爱看虐杀,不可能不喜欢自己动手。

  周忆南后背抽紧,脸上覆满汗水。他事先获知的情报里,不曾听说曹威纳有此嗜好,原来在这帮人眼里,虐待小动物和妇孺不算个事,提都没必要提。

  曹威纳把周忆南大衣的袖管推上去,解开衬衫袖口,露出肌肤,他嘴角是即将嗜血的残忍快意:“锯起来需要一点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给我一个我接受的说法。”

  只把这人当凶徒看待,谁料到是变态。曹威纳几次因强.奸获罪,强.奸不光是性.侵,更是伴随暴力和虐待的行为,他骨子里流淌着罪恶。周忆南后悔来这里了,倘若他还单身,这只手废了不是大事,可他有唐粒了。《走出非洲》的悲剧结局惹哭唐粒,他出了事,唐粒该多痛苦,她会哭死。

  曹威纳把钢锯压在周忆南裸露的小臂上,玩味地欣赏猎物任人宰割的神情。想到唐粒伤心的样子,周忆南心中的惧意呼啸而来,盖过了冰凉的夜风,连呼吸都似已停顿。不,不能有事,要完好无损地走出这里,回到唐粒身边。

  曹威纳右手握紧锯柄,左手轻扶锯弓前端,施力推锯切割,周忆南的皮肤渗出血来,他忍住疼痛,深呼吸几口,聚拢全身气力问:“李申是真想自杀吗?”

  李申是被警方调查的那个吸毒者,周忆南话音未落,人已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暴起,抓出口袋里的激光笔,戳向曹威纳眼睛。唐粒送的礼物,他一直贴身携带。

  曹威纳捂眼锐叫,钢锯落地,被周忆南踩住。同一时间,暗中匍匐挪动过来的特保乙拼死一博,军刀刺向曹威纳。

  周忆南把激光笔收回口袋,掏出袖鞭。以他现下的体力,近身肉搏过不了几招,袖鞭甩起来更有威力。

  多功能军刀是周忆南最常用的武器,出发前,他看到柜中袖鞭,想起被秦岭用软鞭攻击,顺手揣上了。这个袖鞭是他找人打造的,长度、重量和形制都根据他的需求定制,他练习了不短的时间,才做到松握紧发,运力自如。

  黑夜中,周忆南用袖鞭死死勒住曹威纳的脖子,特保乙解开皮带绑住曹威纳的手。曹威纳双腿乱蹬,特保甲爬过来,跟特保乙合作绑住曹威纳的双腿。

  周忆南已战至力竭,松手放下袖鞭。两个特保也不堪一击,可是警察还没到,还得提防曹威纳的三名弟子,以及他更多救兵。

  曹威纳一个鲤鱼打挺,以肩撞击周忆南,特保乙伸腿绊倒他。周忆南已是强弩之末,坐下来,双腿压制曹威纳的腿,曹威纳破口大骂,周忆南再问一次:“李申是真想自杀吗?”

  曹威纳眼神躲闪。但买通一个人,有很多办法,想让一个人开口,也有很多办法。他吐口,曾有神秘人雇他当保镖,但他年已不惑,只想图点快活,不想为谁出生入死,拒绝了。

  念在神秘人开出高价的份上,曹威纳表示有需要他出手的时候再找他,给了神秘人他的私人手机号。

  神秘人通过曹威纳的私人手机号,发现他有在地下网站观看虐杀视频的嗜好,指示他找人接近网上有抑郁倾向的人,并提供自杀援助。

  虐杀小猫哪有亲眼看到大活人去死有意思,况且酬劳优厚,曹威纳让李申执行此事,李申成天半死不活,惟求解脱,绝无可能出卖祖师爷。

  神秘人通过海外账户跟曹威纳进行金钱往来,日常交流只打电话,但都用了变声器。曹威纳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也不关心。他认识的变态多,不乏在社会上道貌岸然之徒,都把阴暗面掩藏得很好。

  警察赶来时,远远望见三人坐在曹威纳身上,各持武器迎战来敌,像坐在孤岛上。他们都没力气了,狼狈得只能用身体的力量遏制曹威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