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他宽宏大量。

  将有关拼音的一些特点与苏墨交流完之后,苏墨有了设想,迫不及待地去整理了,宴云河也就顺势告辞,这都是需要时间的,只字典一项一年能完成个初级版就不错了。

  下一步要建个肥料厂,农大学妹提供了几个土配方,是在这个时代也可以做出来的,只是还需改进工艺,降低成本,如此才能真正面向大众。

  王府车架平稳地行驶在洛城之中,宴云河在车内静静思索这些事该如何安排。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呵斥的声音,宴云河听出是王府侍卫在赶人,以免影响不好,给自己本就岌岌可危的名望值雪上加霜,宴云河开口询问道:“发生何事?”

  当即就有人禀告,“是一少年跪在街上阻拦车架,惊扰了王爷,实在罪该万死。”

  “让他上前来,问问他拦车的原因。”宴云河心想,不会是拦路喊冤的套路吧?这可是电视剧中常有的情节。

  外面很快传来了少年的声音,听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他声音洪亮,“草民计蕴,乃罪官计讯之子,家父失职,幸得王爷仁慈并未追究,谁料他却畏罪自杀,却使王爷承担污名,草民每每思及此处,寝食难安,今日特来向王爷请罪,告知天下人,我父计讯之死实乃他胆怯之故,与王爷毫不相干。”

  “他人虽死,罪仍在,不孝子计蕴愿代父承担失职之罪,也让他泉下有知,以得安宁!”

  宴云河伸手打开车门,走出车厢,就见高头大马前跪着一个白衣少年,正俯首叩头,仔细一看,这少年穿的正是孝衣。

  计蕴这个名字,宴云河记忆深刻,在学妹做的人物简述中,这个人才是摄政王府的右长史。

  但此人是个二五仔,最后背叛了「宴云河」,选择效忠皇帝,是助皇帝扳倒摄政王的大功臣。

  此时这人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即便跪在王府车架前,被侍卫以刀相指,被围观者口舌议论,仍然不见惊惶,并能清晰地说出以上那番话,可见这少年的过人之处。

  宴云河下了马车,快步走到少年身前,亲手将他扶起,朗声说道:“计讯虽有渎职之错,但罪不至死,他的死孤同样感到遗憾,人死如灯灭,就让他的错一起消散吧,你小小年纪,当思好好读书,日后报效朝廷,如此才是正道。”

  虽不知这计蕴为何突然拦车重提计讯之事,但若任由计蕴的话传播出去,恐怕民间要流传出「摄政王欺凌弱小」之类的言论。而且,宴云河之前是给过计家王府的帖子的,只要他拿着拜帖就可以直接上门,何须在此拦车,显然计蕴来者不善。

  传扬开来,无人会在意这件事是不是宴云河做的,大家只会看到十一二岁的失怙少年无奈在王爷车架前请罪,若不是被逼无奈,一个少年人如何会这么做?

  所以宴云河一开口,首先就确定计讯确实失职,并不存在他逼迫他人一事,其次再表明无意追究,最后还要教育这少年以后好好读书,少想些歪门邪道。

  计讯只是小小官吏,他的事本就只在朝堂议论过,所以大部分人是不知道计讯所犯何事的,此时也只会认定这人确实是有罪的。

  宴云河风姿过人,今日见苏墨,更是换上了许久未穿的锦衣华服,他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见到他的人无一不惊叹,只有皇家才能生出如此神仙般的人吧。世人惯爱以貌取人,于是对他口中说出的话,天然就信了一分。

  他此番话落,就感觉计蕴被自己握着的手臂一抖,他低头看去,刚到他胸口处的少年涨红了一张脸,那双眼中有着极力遮掩的愤怒、不平。

  宴云河松开手,并不在意这少年的怒火,接着说道:“回家去吧,好好读书比什么都强。”

  “谢王爷不怪我惊扰车架,以后定遵王爷教诲。”计蕴低下头,掩去神色,拱手说道。

  宴云河招手唤来一名侍卫,让他护送计蕴回家,之后就上了马车离开,像是并未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甘泉楼二楼临窗位置,围观了一场好戏的吴培啧啧感叹:“忠王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也不知道这计蕴是何人指派的,还指望靠这个扳倒咱们这位摄政王啊?”

  他对面的楚静安收回看向王府车架的目光,问道:“他就是宴云河?”

  吴培没料到他会搭话,见这位冷淡的表弟终于有了反应,颇感兴趣道:“这天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有如此风姿的人物了,表弟莫不是看他模样,不忍心和他作对了?”

  楚静安淡淡道:“我没有和他作对。”

  若是宴云河见了楚静安,就会发现,这正是他那日从烧瓷坊返回王庄时遇见的少年。

  “哈哈哈,”吴培笑了两声,又压低声音道:“谁不知道左相与摄政王不和,你就不用在表哥面前遮掩了。”

  “左相是左相,我是我。”楚静安端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声音是一贯的波澜不惊,仿佛他和楚海德不是父子关系。

  吴培想到曾听父亲说过,楚家父子二人不和,没想到这事竟是真的,这种话是传不到外面的,只不过因为他姑母是楚静安的母亲,所以他才能知道一二。

  “唉!总之你离那位摄政王远点,人家可只认你是左相之子。”吴培无奈叹气。

  楚静安突然放下茶杯,站起身说道:“我走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茶还没喝两口呢,怎么就要走了?哎?我说你怎么走这么快?”吴培叫了两声,见楚静安只顾离开,就摇摇头再叹一声,“这么任性,还不是因为有个做左相的爹和当太后的姐姐?”

  楚静安径直回了府,进门之后脚步略顿,直接去了楚海德书房,而此时楚海德书房内也正有一场有关宴云河的讨论。

  “忠王自请离朝之后,一直住在王庄,只今日却去见了苏墨,恐怕他目的不简单。”户部侍郎石延庆开口道。

  他左手边的侍读学士邓术道:“苏墨自从辞官之后,一直以教导弟子为主,旁的事一概不管,他一向对朝堂之事只是愤慨有余,如今更是闲云野鹤、悠闲自在,若让他插手朝堂,他也不会愿意。”

  “但他弟子都是人中俊杰,不说去年的探花,吏部和刑部,那也是有他的弟子在的。”

  “苏墨桃李满天下,受过他教导的可不在少数,即便不做官的,那也是一方士绅了。”

  楚静安静静走到楚海德身后坐下,他的到来只让在场之人微微侧目,并无人停止议论,这些人都是左相心腹,自然知道这位新近出现的左相公子性格孤僻,不爱与人交流。

  就在这时,一人开口说道:“依我看,大家也不用如此忧心,你们莫不是忘了,忠王可是疾病缠身的。”

  “说的也是,说不定是知道苏墨文笔好,想要求一篇文章呢?”他说到「文章」二字时,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

  在场众人除楚静安外,都跟着会心一笑,那人接着道:“反而是右相,近日倒是不太安分。”

  吏部尚书年事已高,近来又生了重病,请辞折子已经递了上去,于是下一任吏部尚书的人选成了朝堂的焦点。

  本以为摄政王一退,他那一派的官员消停之后,整个朝堂左相已尽在掌握,谁曾想,半路杀出个路之言,在吏部尚书一职上跟他们揪扯不清,至今还没有定论。

  不只如此,路右相还力保下多名摄政王一党的官员,现如今已经有不少原摄政王一派的官员倒向他了。

  在众人心照不宣「摄政王命不久矣」这一点后,如今的朝堂党争已经从王相之争转为二相相斗,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左右二相身上,倒是给宴云河省掉不少麻烦。

  楚静安静静听了一会儿,又默默退出了书房,如今里面的议题已经从摄政王转到右相,他对此毫无兴趣。

  计家,计蕴送走了对他一通训斥的王府侍卫,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松开紧握的拳头,默默朝左边厢房走去。

  刚推开门,就听到一阵咳嗽声传来,紧接着母亲开口道:“蕴儿,你回来了,王爷怎么说?咳咳、咳咳……”

  计蕴给母亲倒了一杯水,“他说让我好好读书,以后报效朝廷。”

  娥娘没心思喝水,只连连问道:“还有吗?他还说什么了?”

  计蕴摇摇头,“没有,娘你是不是该喝药了,我去给你熬药。”

  “站住!”娥娘叫住起身往外走的儿子,一激动又是一阵咳嗽,“你有事瞒着我?说清楚你今天怎么见的王爷。”

  计蕴不答,娥娘就挣扎着起身,“好,你不说,那我就亲自去求见王爷。”

  计蕴无法,只得将今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都告诉娥娘,娥娘听完,抚着胸口,几乎要喘不上气,许久才说出一句:“你是要气死我吗?”

  “对不起,娘你别生气,都怪我自作主张。”计蕴道着歉,拍抚着娥娘的背,“我去请大夫,娘你不要再气了,都是我的错。”

  娥娘紧抓住计蕴的手,“我怎么跟你说的?忠王最近在赚取好名声,只要你拿着拜帖去王府求见忠王,说出原委,他定会帮你,之后你再将忠王的美名传扬开来,忠王一定欣喜。”

  “可你怎么做的?你竟然去拦路,那可是要下狱的重罪,之后又不说自己的难处,你这样,还不如不去求见忠王。当初忠王可是派人送了帖子的,说明他并不在意你父亲的事。我是让你去求助的,可你都做了什么?!”

  计蕴低着头默不吭声。

  娥娘怎能不了解自己儿子?她情绪激动下,剧烈地咳了几声,无奈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父亲的死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怨不到别人身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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