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我们快跑吧!”顾心璇说。

  冷琢言摇头,“他不出五分钟就会发现你不见了,然后马上会返回来追,咱们徒步比不上他骑车的速度。”

  “那怎么办?”顾心璇焦急,“他刚才从那边骑过来,说明村子就在附近,咱们去村里求救吧!”

  冷琢言考虑了一会,说:“去村里也可能有风险……”话说了一半,他的视线落在顾心璇手上的水泡上,顿了顿,“好吧,咱们去村里。”

  两个人没敢再走土路,打算从野地里斜穿过去。荒地里杂草丛生,大部分都是“拉拉秧”,这种植物叶子都带着刺,冷琢言赤着的一双脚很快就被划得伤痕累累,还时不时会踩到滑溜溜的癞蛤蟆和蜈蚣,还有扎脚的破砖头和碎玻璃。冷琢言一声不吭咬牙忍着,不想让顾心璇担心。

  七拐八绕走了半个多小时,两人终于找到了村子。这是一座规模不大的村落,看起来不太富裕,村口醒目的位置有一间小卖部。

  小卖部的老板娘看见两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进来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小男孩还光着脚,一双脚上沾着泥巴,不禁有些嫌弃。

  “你们买什么呀?”老板娘爱答不理地说。

  “我们想打电话。”冷琢言故作轻松地四处看了看,一部脏的看不出颜色的电话机摆在玻璃柜台上。

  “一元。”老板娘冷冰冰地说。

  顾心璇哀求道,“阿姨,您行行好,我们迷路了,身上没带钱,回头一定百倍奉还。”

  “想白打电话?那可不成,没钱就回家问你爸妈要去!”老板娘没好气地说。

  冷琢言扯了扯顾心璇的袖子,从自己领子里掏出了一个红绳系着的小金锁,24K纯金的,黄澄澄的。

  “阿姨,您让我打个电话,再给我们些吃的和水,这金锁就归您了。”

  老板娘的眼睛立刻亮了,一把接过小金锁,放在手里把玩起来。

  “哎哟,这是纯金的吧,还挺重的,好孩子,快去打吧!”

  冷琢言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自己家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那边是妈妈近乎崩溃的声音,“言言,你在哪?!”

  “妈,我和璇璇迷路了,在一个村子里。”冷琢言留了个心眼,没说自己被绑架,怕老板娘听见。

  “阿姨,这是什么村?”冷琢言问老板娘。

  “这是龙门村。”老板娘喜滋滋地抚摸着小金锁。

  “言言,你们没受伤吧?钱已经给他们了,我马上就去带你们回来!”电话那头宋丽已经激动得嘴唇哆嗦,恨不得立刻飞过来把孩子就出来。

  “妈,不能多说了,他们可能快来了。”冷琢言没有挂电话,只是悄悄把听筒放在了一旁。他记得在刑侦剧里看过,警方电话定位需要时间,通话时间过短可能会来不及定位。

  顾心璇已经用塑料袋装好了四瓶矿泉水和面包火腿肠,冷琢言拉着她的手就出了小卖部。

  他们前脚刚走,就听见一个公鸭嗓男人在喊:“三婶,你看到一个穿校服的小女孩没有?”

  小卖部老板娘正在为得了小金锁而狂喜,心想哪来的败家子傻孩子,用黄金换矿泉水,今天真是捡着大便宜了!听到胖子发问,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看见了,两个呢,一男一女,刚走不一会。”

  胖子眼神暗了暗,从墙边抄起一根棍子气势汹汹地出了小卖部。

  冷琢言拉着顾心璇顺着墙边狂奔,立刻引发了一连串的狗叫。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看门狗,想进屋子躲避都不可能,这个村子里的人怕是都跟绑匪沾亲带故,弄不好出了虎穴又进狼窝!

  胖子寻着狗叫声赶来,不慌不忙提着棍子转过路口,离他们只有一排平房的距离。胖子熟悉地形,堵他们简直是小菜一碟。

  顾心璇心想这下完了,刚才不该来村子。忽然,一只大手提住了他们两个的领子,力气很大地把他们拽进了身后的院子里!

  顾心璇惊恐地瞪大眼睛,只见身后是一张及其丑陋的脸!此人约莫三十多岁,皮肤黝黑,一口黄牙,生得眼斜嘴歪,冷不丁一看犹如白天见了鬼!

  顾心璇和冷琢言拼命忍住了惊叫的冲动,把声音咽回了肚子里。只见那丑陋的男人转身轻轻把门锁上,跟他们两个打起了哑语,用食指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把他们连推带搡塞进了地窖里。

  在农村,每家每户都有萝卜窖,其实就是在院子地底下挖个深坑,用来储存萝卜白菜,上面平时用木板盖住。

  刚藏好,就有人拍门,那白胖子别看在舅舅面前挺怂的,在村里可是一霸,欺负哑巴更是家常便饭。

  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拍门后,哑巴去开了门,胖子问他有没有看见两个小孩,哑巴一脸老实,直摆手,发出啊巴啊巴的声音。胖子看见哑巴这个样子就来气,擅自闯进院子每间屋搜了一遍,没找到人,踹了一脚门,去下一家问去了。

  哑巴重新关好门,打开地窖,让两个孩子上来。

  顾心璇和冷琢言在哑巴的屋子里吃了刚买的食物,冷琢言终于喝到了水,连着喝了两瓶矿泉水,从没发现水是如此的清甜解渴。顾心璇把面包和火腿肠分给哑巴吃。

  细看哑巴家的院子,比其他人家都要破败,屋顶还是最简陋的土坯草房,说是家徒四壁毫不夸张,屋里除了一张土炕和看不清颜色的棉被,再没有像样的家具。

  哑巴努力比划着,意思是让他们先睡觉,等胖子走了再离开。冷琢言和顾心璇都一夜未合眼,此时已经体力透支了,直觉认为这个哑巴可以信任,于是在土炕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他们是被警笛声惊醒的,四辆警车闪着红蓝警灯排着队驶进了村子,哑巴兴奋地扒着门缝看热闹。十几个民警分成四组,开始挨家挨户搜查问询。哑巴高兴地拍了拍冷琢言的肩膀,手指着门外。

  冷琢言说:“谢谢叔叔救了我们,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哑巴半辈子受欺负,从没想过什么报答,心想小孩子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就露出黄牙笑了笑,摸了摸他们的头。

  顾心璇和冷琢言跟哑巴挥了挥手,牵着手走出院子,向警车走去。

  民警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还以为眼花了。两人身穿育才小学的校服,裤腿都染成了泥浆色,冷琢言赤着双脚,脚上的泥巴都已经干裂,脚腕上都是鲜红的划痕,顾心璇手腕上一大块猩红的烫伤,头发里夹着草和泥土,模样别提多凄惨了。

  两个孩子扑在民警身上就放声大哭起来,哭了个昏天黑地,把所有的委屈都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在场的几名女警也跟着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