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并不在意这一款车的设计，他在意的是态度和说法。
想卖设计？想卖专利？想屁吃。这会儿根本不可能，还是那句话，能拿到批条卖车就是目的。
一切不过是为了争取拿到批条而努力。
但是你不能这么说，说了肯定拿不到。人心是很奇怪的东西。
再烂的东西，你越是不给，他就越想要，越想得到，哪怕付出代价。比如一些奢侈品。
再好的东西，你给的太轻松太容易，他就会当成垃圾，根本不会重视。比如感情。
哑巴其实一直就是在强调一件事，想要什么，就得拿东西来换，得付出代价。然后他又把这个代价划定在了他们可以轻松付出的范围。
心理学呀，销售心理学了解一下。东西就没有白学的。
当然，他卡的这个时间点也是相当关键的，ca770正面临停产，ca774计划被叫停，ca10b系列滞销积压，新车计划马上开始。
全是必须马上急迫需要解决的问题。
尤其是新车计划。哑巴给的不完全图纸就解决了新车设计上的五六个问题，如何让汽车厂不激动？他们强烈的想得到完善的图纸。
前天技术和试验相关人员开会，就是验证这半份图纸，当时那场面……老胡想想都脸红。
至于他前后两次给出来的条件，这不过就是一般套路，像谈判一样，哪有一上来就亮底牌的？
不过哑巴也不是小白，对这一套也是深知肚明。
‘现金交易肯定是没问题的，数量上，ca10b本来就堆在外面，就不用说了吧？至于新车，至少不能低于每个月三百台。
轿车的设计图纸除了发动机部分，说实话我可以拿给厂里，我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但总得有点表示。
那几台进口车胡主席你就不用说笑了，那东西值多少钱？一共五六万块钱的事儿。’
“行，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的条件我们答应，你要负责提供图纸并保证通过验证，能做到吗？”
给哑巴多少台车这事儿其实根本就不用讨论，厂子外面一万多台ca10b摆在那呢，而且还会更多，都弄走了才是大好事。
至于新车型，三五百台那叫事儿？汽车厂一天就能生产小两百台。
‘要签合同，关于我对贵厂产品销售的资格要有保证，提货价格要有约定，要有毁约条件。其他没问题。’
胡传玉考虑了一下，感觉没什么问题，点了点头：“轿车图纸什么时候能提供？”
‘我的车到了以后。新卡车的现在就可以，给我安排一间教室，我来给技术组的同志们讲（划掉）写一下。’
其实就是汽车厂自己的图纸，只不过是处理了一百三十二个问题以后的版本。
哑巴并没有夸大，这可以让他们少走十年的弯路，直接翻越八十年代，达到九十年代初的水平。
胡传玉又考虑一下：“可以，我们还是愿意相信你的，明天就可以签合同。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哑巴笑了笑。‘你们不会失望的。对了，把车送到奉天没问题吧？’
“这个没有问题。”胡传玉点点头。送货本来就是正常事，厂里有专门的送车员，负责往全国各地开车。
这会儿还没有抢（骗）新车的，这个工作相当滋润。到了九十年代中期，汽车厂被骗了好多次（轿车），最后甚至没人敢往南边去了。
其实把戏很简单的，甲下定单，货送到了乙出来接货，然后甲再来催货，说没接到。如果中间被司机识破就直接动手，不给就弄死你。
‘还有一件事，既然要改型，厂里最好提前做准备，增加生产线。’
胡传玉点了点头，接受了哑巴的建议。
其实这事儿不用哑巴说，他们也在考虑。汽车厂就一条生产线，改型就得改造，没有个小半年是不可能完成的。
这会儿国内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条件，一条生产线死干到底，电影院就一块银幕爱看不看，什么都没有选择。
这也是为什么一有点变化就乱作一团的原因……根本不存在任何机动性。
‘我是认真的，既然有了合作，我们就是一体，我肯定在将来这种合作会成为业内常态。
汽车厂应该从现在开始把卡车和轿车，越野车的生产分割开，为将来做准备。生产和市场的放开是必然的。
我觉得你们眼光应该放远一些，现在就着手，为自主定型生产自主销售，全面进入民用市场做好准备。
申城正在和西德大众公司争取合作，这个合作由上而下，是必须做成的。据我所知会先采用ckd的方式，这是西德人提出来的。
而京城汽车厂，正在和美国amc公司洽谈，要引进吉普车生产线。
合资势在必行，国外车厂大举进入为期不远。现在已经改开了呀，计划时代将成为过去，直接面对竞争才是未来。
不管是卡车，专用车型，还是轿车，越野车，在不远的未来都会很现实，很残酷，晚一步就是永远的落后。
我们舒服的时间太久了，根本没有国外车厂那种从市场里拼杀出来的经验和经历，技术又落后，人家握着大把的专利，拿什么匹敌？
早做准备，早做调整，起码你们就领先了国内所有同行一大步。
而我，在你们能不违背合作原则的前提下，可以提供全面的技术支持，不管是卡车还是轿车，越野车，不管是结构还是发动机。
虽然仍然绕不开国外的专利，但是起码能自主研发生产，可以光明正大的打擂台，慢慢积累自己的东西和知识产权。’
哑巴撕下一页纸，把合资生产和自主研发生产的模式，成本，专利付出，利润分配等等快速列了个比对表，递给胡传玉。
‘不只是利润的问题，还有行业贡献，影响力，业内地位等等，我想这些不用我说。
申城的合资目标是公务和商务，出租，民用，京城的合资目标是军用，公务，民用，我预计他们产品下线的时间不会短于三年。
如果在三年之内，汽车厂能够拿出几款自主研发生产的，完全可以满足需求的车型……’
哑巴放下笔，起身告辞。
胡传玉被哑巴说的有些热血沸腾，一下子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迷迷糊糊的把哑巴送出门，回来就点了根烟坐在那发呆。
“人都走了，你还抽。看这一屋子烟。”胡大嫂听到房门动静，从屋里走出来。
“这小子了不得呀，可惜了。”胡传玉感慨了一声。
“我看是你要了不得了。”
胡大嫂从胡传玉手里抢过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瞪了他一眼：“去刷牙，嘴里要是有烟味今天就别基巴拱我。”
胡传玉伸手在胡大嫂屁股上拍了拍：“我得出去一趟。你先睡吧，我去找老李。”
“姓胡的。”胡大嫂顿时翻了：“你去跟老李过得了，去和他睡吧。”
“胡说什么呢？”胡传玉拿过外套穿：“重要事儿，一会就回来。你不是喜欢那什么吗？一会等我回来。啊。”
胡大嫂脸上红润起来：“你说的啊，要是不能把我弄舒服了你看着。”
胡传玉嘿嘿笑了几声，去媳妇身上掏了一把，拿了烟开门下楼。
……
八零年四月十九号，农历三月初五。微风。天气有些阴。
在汽车厂厂部小会议室，哑巴拿到了自己汽车厂技术组顾问的工作证。待遇给的挺高，相当于技术副厂长，当然只是虚的。
除了工作证，还给了一套房子。到也谈不上给，是提供居住，以后哑巴来汽车厂就有自己的窝了。
合同的签署也很顺利。本来也没什么事儿，这事儿实际上是汽车厂有需求，哑巴只是恰适其会，能给汽车厂带来看得着的好处。
ca10b每台六千五百五十元，现金提货，汽车厂负责送到奉天。
新车型投产后，每月给哑巴的调剂量不低于三百台，成交价格为大成本上浮百分之十五。
特聘哑巴担任新车型的研发技术指导，试产、生产技术顾问。
合同签好，汽车厂给哑巴发了一张特约人员证明：特约辽东省杯溪县乐园公社张庆魁同志，为我厂驻地方业务工作代表，协助产品的销售，回款催收工作。
特约和特聘也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之一，其实就是面对条条框框的一种没有办法的变通。
哑巴第一次见到了汽车厂第一副厂长李钢同志，两个人针对于轿车和生产线的问题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
做为见面礼，哑巴把自己的一张设计稿送给了副厂长同志。
这是一张参考了罗斯联邦中心设计的vladimirputin号的轿车设计，为适应当下技术条件进行了一些调整。
‘ca774的失败原因很多……我建议，这台车不要声张，然后你亲自开着去京城。’
“发动机怎么解决？”看了设计图的李钢眼珠都透着绿光，稍显失态伸手抓住了哑巴的胳膊。
‘先解决其他问题，发动机部分稍后给你。我需要先了解汽车厂在发动机这一块的实力。’
“没问题。”
‘还是先解决新型卡车，那边可以做前期准备。要严格保密。能搞到钱吗？其实现在最需要的是一条生产线。’
“这个我们来想办法。”李钢也是斗志满满。
作为国内汽车的老大，看着京城和申城那边受到上面关注照顾，连二弟都在超越，心里能没点想法？
拒绝了其他接待，哑巴拿着合同和特约证明从厂部出来，直接去了借给自己的房子。
没多远，从厂里出来一直走到东风大道右拐，直走五百米左右就到了，厂办工作人员一直把车开到了楼下，给哑巴指了楼门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