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现在操作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这么大的动作到了吴秘书这个层次只要关注，了解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何况关注老六的还不止是吴大秘这个层次，申城陈老板，辽东陈老板，白山于老板，再加上两位陈老板身后的大老板。
尤其是这次老六递交的文件，是受到了大佬们的广泛关注的，在某个层次里的讨论已经开始了。
“你这一下子啊，”吴大秘感叹了一声：“是真的扬名立万了，四十平方公里，你也真是敢干，我听到这事儿都懵了，真的，吓懵了。”
“其实也没什么，是你们想的太多。我不考虑政治，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做事嘛，只要认真做就好了。”
“那可不是你说的这么轻松，”吴大秘苦笑：“招风局的大名我还是知道的，也熟悉，申城也算是他们的半个娘家，他们都没敢接这个事儿。”
老六笑了笑：“还是顾虑太多，这就是企业掺杂政治的结果。再说他们也不是不敢接，是真接不起，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钱的事儿，这是要真金白银花出来的。”
“你是说他们投不起钱？”
“你以为呢？他们的体量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资金和实力都还有一定的差距。说白了就是太穷。我上次就和你说过，那边也就是那么个样，玩的是金融游戏。”
“你是说那几十亿几百亿的，都是唬人的？”
“金融资产而已，这东西不能变现都是虚的，也只是个数字。银行和资本，港府一起炒作，把地价房价股价等等附上了高价值，这样有利于资本的流动和操作，形成繁荣的样子。”
“那，那有什么好处呢？明知道都是假的。”
“为了赚钱哪，价值高了就可以贷更多的款，操作更大的项目，银行，资本，港府自然就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这就是个游戏，看谁先熬不住，反正倒老霉的都是普通市民。”
吴秘书有点似懂非懂，打算回去弄几本经济类的书来看一看，要不听不懂啊。真是特么的，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又不能说不懂：“我回去找几本书看看，我对这方面了解的不多。”
“很多东西书里也没有，国内在这方本来就是空白。”老六笑了笑：“等我从国外给你找找吧，确实应该了解一下。
现在改开了，其实我们最大的问题首先就会是来自于金融方面的冲击，是应该学习一下。咱们的体制和外面完全不一样，是从上至下的，可是上面又不懂，也没有时间去懂。”
“你认为组建智囊团有意义吗？”
“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智囊团。”老六摇了摇头：“大多数都是一知半解的半吊子，或者关在屋里读死书的书呆子，还要掺杂进来一些别有用心的二鬼子。一言难尽。”
吴秘书琢磨了一下，说：“我老板的意思是，你现在也是他的顾问，不能只顾着你的公司和关外那头，适当还是要关心关心申城这边，适当的提提建议和意见。”
老六抿了抿嘴：“我这是被你们逼上架的好不好？我就一小老百姓，能有什么意见建议？再说，现在的氛围你也知道，我都不知道哪句话该说不该说。”
“咱们自己关起门来，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
“真能关得起来吗？我今天说完话怕不是明天就摆到上头去了，我不怕死啊？”
吴秘书哈哈笑起来，用力在老六的背上拍了几下：“你个门槛精。你说怕要不要信的呀。”
“还真不是说着玩儿，你也知道国内的情况，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老六叹了口气：“我也愿意做点事说点话，可是又不能不考虑的复杂点儿。”
吴秘书虽然想说让老六不要考虑太多，但是嘴动了动说不出口。他比老六更知道内涵，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违心的说不是那也只能是骗骗自己。
“我会把你的话反映给老板的。”他也只能这么安慰一下老六：“你的顾虑，我想会有解决的办法。”
“这个我到是相信，想改开就得做事，早做晚做都是要有人做的，终究也会调整过来，统一起来。”
“那你现在能不能和我说说这些老楼你都打算干什么？我真是好奇，放心，绝不外传。”
老六抬头看了看小雨中的老楼的红色外墙：“还能干什么？我打算全面修复复原，然后打造成不同的功能，酒店啊，饭店，商业空间，音乐咖啡厅。
主要还是要看大小和布局合适什么，而且，现在都不合适，我估计至少要等几年，等市场经济真正活跃起来。反正又不急。”
“但是你相信，对吧？”
“对。”老六点了点头：“我比较看好。我又不傻，没有信心我上亿上亿的往回扔？”
“这个到确实是，我相信你的话。”吴秘书给老六递了根烟：“在我眼里你就是个门槛精，不看好你是不会回来的，毕竟谁的钱也不是风刮来的。
你回香港是什么事？能问吧？”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哪有那么多的机密。”老六掏出火机给两个人点着烟：“宽城的工业园，蛇口的半岛，前期都需要从那边调集人手和资金，即然要做肯定要做好。
我上次给陈老板的文件你看了没有？”老六问了吴秘书一句：“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你和陈老板反应一下，最好是快点能给我个结果。”
陈老板直达天听，这事儿大家心里都有数，老六也不避讳什么。也用不着避讳。
“看了，”吴秘书也没掩饰：“老板说让我认真学习学习，说你言之有物，都是关键的东西，给上面出个了大难题，但也指出了一些方向和关键点。”
吴秘书忽然笑了起来：“老板说你这个门槛精就是故意的，想挑起大家的讨论，争论，居心不良。不过早早晚晚也是要吵的，吵一吵也许意见就统一了。”
申城话的里的门槛精和门槛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很多所谓方言研究的书籍里都是错误的。
申城和关外有些相像，本地语言也是融合过来的。
关外是汉，蒙，满再加上老毛子语，然后又有一点点日语产生的独特地方语言。而申城这边要简单一些，是英语和本地方言的融合，再加上少少一点法语发音。
门槛精，就是monkey精，形容人精明。
还有赤佬:cheat佬，小开:小kite，戆大:gander，发嗲：发dear，拉三：lassie。等等等等，所以说，申城土话其实就是门外语，申城人也更容易学会外语。
毕竟一百多年，七八代人，这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了。
“都是实际的问题，”老六摇了摇头：“你知道咱们现在在和香港合拍电影吧？”
这两年国内和港岛在方方面面的互动非常多，各种合作，合拍电影也是其中的一个大项目，报纸都是通篇累牍的报道，一般人都知道。
“知道。”吴秘书点了点头，看了看老六：“你有想法？”
“我有个屁想法，我又不搞电影。你知道拍电影的那些演员的片酬……就是工资是多少吗？”
“这个还真不清楚，多少？”
“港岛的演员一天三百，咱们的演员一天一块。咱们还是主演，人家只是个配角。”
“我靠，真的？差了这么多？”
“对，大家都在一起工作，又是武打片，动作戏非常多，主演是相当辛苦的，可是看着港岛配角在一边悠哉哉的一天拿着自己三百倍的工资，你怎么想？
这还只是一方面，吃，住，用，车，个个方面完全不一样……这么说吧，人家哪怕就是过来露一脸也是大爷，咱们从头演到尾一身伤还得当孙子。”
“这也……”吴秘书在脸上搓了一把：“这也太悬殊了，凭什么？”
老六斜了吴秘书一眼：“你说凭什么？凭你们说了算呗，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人生死付出，还不用担任何责任，也不用管任何事情。”
“这就是你说要按劳分配的原因？”
“只是一方面。这种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多，这种心理上的落差不平衡也会越来越多，你感觉会有什么后果？”
“一肚子意见牢骚，出工不出力，想办法出去？”吴秘书猜测了几种结果。
“对，我们马上面临的一个大问题，就会是大量人才的流失。别说什么理想情操，不给你发工资你一样不干，都是在揣着特权说屁话。”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我说的都是轻的。”老六摇了摇头：“人都要穿衣吃饭养老养小过日子，没有人喜欢穷，有了挣钱的机会谁愿意错过？讲思想的年代过去了，现在是改开，是市场经济。
收入会慢慢成为衡量社会地位的主要工具，几个演员走就走了，导演走就走了，技工呢？工程师呢？教授呢？那些搞研究的科学家学者呢？
这种事很容易就会造成社会涌动，再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还有许多外部机构的各种小动作。无可避免。
年轻人接受新事务是非常快的，一旦形成潮流，大家都把出国当成目标，那些高校学府每年有多少毕业生？你以为能留下多少？
你可以想像一下，到时我们还有什么了？当大量的年轻人向往外面，根就动摇了呀，拿什么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