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跑这头来了？”三嫂问了一声。
小柳在楼上翻了个白眼：“大礼拜天的，你们都跑回去吃席去了，我一个人在那边待着干啥？还不能找人说说话呀。”
“也是。这边能吃饭哪？”
“能，一楼就是食堂。这边暖气都热了，楼上还没通气呢，我打算就搬过来住了，等那边通气了再说。”
“也行，你现在受不得凉，搬过来也挺好。这头也是自己烧啊？”
“那不自己烧谁给你烧？那不锅炉房嘛，比厂里的锅炉大，就是有点浪费，这空着好几层楼呢，人太少了。”
“你俩，”三哥看了看三嫂和小柳：“不能上去坐着唠啊？在这仰个脖子喊，得劲儿是怎么的？”
大伙都笑起来，小玲就往楼上跑：“还有房间没？我也要过来。”
“有的是，你上来看吧，床被都是现成的。”
三哥三嫂去食堂里转了转，又去前楼看了看，到处参观了一下，这才上楼。这有暖气和没有暖气确实是不一样，一进楼就一股热气。
“妈呀，挺热呀，进来一会儿棉袄穿不住了似的。”三嫂解开大衣扣子。
“要不咱也过来得了，等通气了再回去。”三哥摸了摸窗户边的暖气片。
住家的暖气通的要比单位上晚一些，一般都要等到进十一月，十一月四五号的样子才会给气，而且也不会太热，要等到十二月下大雪以后才行。
这还是因为工字楼这边住的人身份不一样，普通的住宅小区哪怕到了十二月，暖气也不会给的太足，忽冷忽热的都是正常情况。
一方面是这会儿的设备条件差，二一方面就是没人在意。大家习惯了高高在上，都是你糊弄我我糊弄你的做事。
不过这会儿的供暖都是免费的，不收取暖费。
大学是从八九年开始收学费的，取暖费要晚的多，一直免费到九十年代末。
“有地方吗？”三嫂也动心了，这暖暖和和的多好啊。
关外人其实是最不耐冻的，虽然这会儿还没到零下，但一早一晚的就已经感觉有些冷了。
“有的是，二楼就住了满仓他们四个，都空着呢，你们一家五口有两个房间够了。”
“还有我呢，我和小玲呢？”张英蹦了起来，严重抗议组织把她扔下。
“都来呗，又没说不让你来，你俩找个房间就住呗。也在二楼吧，别上三楼了。就把头那间给你俩。”
“得，这一趟来的，回不去了。这扯不扯。”三嫂笑起来。
“那也得回去收拾一下呀，”三哥说：“怎么不得住十来天啊？冰箱里东西啥的，再拿几件衣服，别的还用拿啥？”
“冰箱里有怕坏的东西吗？”三嫂想了想：“算了，我回一趟吧，拿点衣服过来。”
“还有俺仨的书包。”二民说：“在这住咋上学啊？不念啦？”
小孩子对距离啥的没有什么概念，地方又不熟悉，就感觉离着老远了。不过也是，多了一公里，走着去上学肯定不行了。
“让高姐她们早上送一下吧，”小柳说：“轮着来，反正也就是十来天的事儿。”
“老六你是回堡还是在这边？”三哥问了老六一句。
“我明天去奉天，”老六看了小柳一眼：“要在那边待几天。”小柳剜了老六一眼。
“有事儿啊？”三嫂问了一句。
“有点事儿，”老六点了点头：“我要去一趟邮电，和省里商量点事儿，顺便给李侠送点衣服过去，她军训马上结束了。”
“走前没带呀？”
“去的时候正热呢，就带了几件秋衣秋裤，衣服都是薄的。”
“你什么时候去宽城？也该去一趟了吧？”小柳插了一句。
老六点点头：“从奉天直接去吧，那边扔了几个月了，现在正好停工期，是得去转转。”
“小乔什么时候过来？”小柳问：“要不让宝宝陪你去？”
“小乔还得几天吧，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又没什么事儿。”老六摇了摇头：“等明年事情就多了，到时候再让她俩谁去那边。”
“对了，老板，”王宝宝说：“刘经理那边的任务要结束了，你打算怎么安排？”
她和刘鹃带着人出去买房子，跑了小两个月，她这边是先回来了。
这批人是从一建借的，现在人要回来了，得提早做安排，是还还是不还，或者怎么样，不可能等人都到家了再商量。
“我原来以为怎么样不得跑上几个月半年的，结果没想到这么快。”老六笑起来：“反正人我是不打算还。”
“那是补充到东魁这边，还是重新注册一家公司？”
老六想了想，问小柳：“电风扇厂这边手续弄好了么？”
“好了，地址就写的这里。”
“那都暂时都编进电风扇厂吧，就在前面安排一下，在这办公。让他们把其他几个厂的筹备工作搞起来。”
“你要干多少个厂？”三嫂看向老六：“有把握吗？”
“有，都是小厂，”老六点了点头：“规模都不会太大，先试试水再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打算在香港搞一个工业园，把一些原材料，重要零部件这些放在那边，然后国内暂时主要就是组装销售，这样风险几乎没有，调头也快。
“反正你自己招摸点，你弄这些俺们也不懂，想帮忙也使不上劲儿。”三嫂叹了口气：“尽量稳当点，步子别迈太大，一步一步来。”
老六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都要弄什么呢？”三哥问了一句。
“电风扇，工具，服装，电子还有卫生巾。”老六给三哥讲了一下：“都是试试水，厂子主要还是放在香港，如果能行就扩大，不行就撤，没什么损失。”
“什么工具？”三哥是钳工，对工具这俩字儿特别敏感。
“就是你想的这个，工业工具，主要是打算出口，往欧州卖。”
“能行吗？外国人稀得要咱们生产这点东西？”
“怎么就不要呢？他们不用啊？也别把他们想的有多先进，其实和咱们差不多，就是管理理念上差异比较大。”
八十年代初咱们的工具出口额占了总出口额的三分之一，这事儿老六记的一清二楚。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就是因为当时他的反应和三哥这会儿一模一样，感觉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
说句实在话，管理机制确实问题太大了，人浮于事，大部分都是不会做事也不想做事的，大好的机会根本把握不住，就知道贪腐上贿。
相当可惜。能留校的都是学习不咋的的，能留院的都是医术不咋的，能上去的都是人品不咋的，血统统治一切。
……
第二天，天气还是阴沉沉的。
感觉空气中漂浮着雨星，但又没有下雨，风比昨天大了一些。
老六起的时候小柳还在睡，暖气太足，小柳就把被子搭在肚子上，白腻横陈，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麝香味儿。
老六出去洗漱了一下，打了水回来给小柳擦洗，现在她的分泌量有点大，得随时保持清洁。
“嗯？”小柳迷迷糊糊的睁眼看了老六一眼，抬了抬手。
老六过去抱着她亲了两下，小柳又看了看她：“慢点开。”
老六嗯了一声，把她身子擦干净，给穿上裤衩和秋裤，现在她自己穿衣服上身还行，下身有点费劲了。
弄好，把被子再给搭到肚子上，小柳已经重新睡着了。
老六穿好衣服拿上东西，出来给关好房门，下了楼。楼道里静悄悄的，大家还都没起。
到院子里把身体活动开，抻抻筋压压腿，冷冽的空气变成白汽从鼻子里喷出来，有点沙沙的感觉。
食堂里灯明瓦亮，早班的职工正在准备早饭，厨房后面的排风呼呼的往外吹着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的白汽。
活动完的老六开门走进餐厅，和工人问了声好：“又多了七八个人，我三哥他们要在这边住十来天，等通气了回去。”
“那再炒两个菜吧，饭够，粥和馒头都够，一会儿给送油条过来。”
这边不炸麻花油条，那东西需要专业的人员和场所，量少了没法弄，这边炸的话不划算，容易产生浪费，想吃就从外面的早餐馆子订。
老六喝了碗粥，吃了两个茶叶蛋，出来开车去了奉天。
到达建筑学院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老六直接把车开到教师宿舍楼，找出钥匙进了李侠的房间。
这房子从分过来就住了两天，屋子里已经落了一层灰，幸好没有霉味儿。
老六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开始大扫除，里里外外从头到脚的彻底打扫了一遍，把床上的东西也都给换掉。
然后把带过来的李侠的衣服东西搬进来，该叠的叠，该挂的挂，一样一样拾掇好。
等收拾完，时间已经快到中午。老六看了看表，把换下来的床单被罩找个盆子泡上，穿上外套拿着手袋出来开车去军训营。
可能是军训营马上就要结束了的原因，管理上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严格，老六申请了一下就见到了李侠，而且门外也没有人守着了。
“老六。”李侠一进门就冲了过来，一下子蹦到老六身上，捧着脸就亲，两条腿死死的盘在老六腰上。嚯，这真是长了力气了。
“想死我了。”亲了一会儿，李侠哼哼了一声，从老六身上下来，拿手塞了进去：“你想我不？”